感叹楚云虽知人情世故,却短于官场历练,朱哲英不得不出言提醒。
“楚云,不可得寸进尺,贸然提出要求,否则,汝将前功尽弃。”
楚云听得真切,确定是灭清道尊的声音,忙偷偷看了晏子宾一眼,胸口顿时紧绷起来,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心想:“晏堂翁神情如此凝重,肯定是我唐突了,不会把事情搞砸吧?”
时下的大明,上自高高在上的朝廷,甚至是崇祯帝本人,下至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一千一百三十八县,最缺的就是钱粮。
晏子宾面有不悦,其实是很正常的反应,换作大明任何一个现任知县,都会与他如出一辙。
他正想着如何拒绝,忽然想起被李自成弄丢的那份公文的内容,延安知府张辇告诫他,如今延安府流贼遍地,务必确保城池不失。
然而驻扎于米脂县城的百余官军,连带着这支官军的把总,数日前已被榆林兵备道白贻清调去镇城。
如今的米脂县城,只有一支准军事力量,也就是巡检司的弓兵,除此,便是县衙衙役了,可谓空虚至极。
楚云的背后是榆林将门尤家,他既得尤世威的器重,自然便能与赋闲府谷的尤家三爷尤世禄,说得上话,也许哪一天会有求于他。
毕竟晏子宾的身上担着守土之责,米脂县城若破,等待晏子宾的惟有死路一条。
想及此处,晏子宾把到了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面色转暖,似有温情无限,语重心长,恰如族中长辈。
“楚贤侄,有所不知,朝廷催征夏税甚急,今年又恰逢遭灾,本县着实为难得很啊。
不过嘛,汝既已张嘴,本县又与汝甚为投缘,这样吧,本县勉为其难,准拨一石,可不能再多了。”
晏子宾竟然准了,虽说是打了对折,却仍令精神紧张的楚云欣喜若狂。
“卑职代银川驿的弟兄们,拜谢堂翁。”
辞别晏子宾,出了县衙,楚云终于卸下防备,端正白皙的面庞流露轻松之色,轻吟:“太过不可思议。”
造景箱外的朱哲英,对晏子宾的反常表现产生了深深的疑问,虽然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有一条是肯定的,楚云身上有他看中的利用价值。
思来想去,所谓价值似乎指向了唯一的目标。
“我让楚云借尤世威的势,尝试与晏子宾初步建立关系,这应该是楚云身上唯一的价值。
不过,晏子宾反常的背后,肯定预示着某种迫在眉睫的危机,会是什么呢?”
朱哲英毕竟不是神仙,没有发生的事情他是猜不出来的,只能基本锁定此危机应与农民军有关,具体是哪一支农民军就不得而知了。
他觉得很有必要再次提醒楚云,遂走近造景箱,看向楚云。
“楚云,汝不可心生侥幸,本尊观之,米脂将有战事,晏子宾有求于汝。
明日之行,汝当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若能助晏子宾一臂之力,于汝有百利而无一害。”
闻听教诲,楚云恍然大悟:“弟子谨遵道尊法旨。”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近晚十点,疲倦感无声袭来,明天还要早起开工,朱哲英便关了摄像机,准备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