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如果她想,没有什么做不到。 从前南宫瑶觉得,自己应该就属于这一类。 可经过一些事情之后,她就明白了,总有一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现在她在逍遥谷内,日子难得的平静,可她的心思不免又活络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长的漂亮,而且又嘴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博览群书,知古今通史,而她从小的经历更是让她最擅长与长辈相处,哄的无瑕子很快便将生死符教给了她。 这让她十分开心,激动之余,又不免更加尽心尽力的去讨好无瑕子,到底,这也是个良性循环嘛。 毕竟,生死符,生死一念。讲究的就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早就听闻大名,却不得学习。 可惜,生死符传至今日,许多细微的运功法门都以失传,不复当年威力。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生死符对内力要求极高,需以纯正的道家心法为基础,而南宫瑶对于道家学说颇为了解。但她现在这种破布袋一样的丹田,对于这种高深的武学反而学不来。 南宫瑶的武学造诣颇高,自然明白,生死符与其说是暗器,更不如说是一种点穴手法。 而且她在十一月上旬,还在杂货店买到了一本心法《东方宝典》,这个名字让她十分喜欢。 想了想,她随手翻阅了一下,觉得有点意思,便试着研习了一下,真气入体,在体内萦绕了一个周天,还是消散了不少,这让她有些失望。南宫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这本心法送给了东方未明。 “这本书正合了小师兄的名字呢?”她将书递过去,笑眯眯的对着东方未明说道。 今日南宫瑶换了件月白色的外衫,腰间束了一条玉带,青丝用金环固定在头顶,手拿一把折扇,做男子打扮。 自从入了逍遥谷南宫瑶就暗暗发誓,什么事情都要凭心为之,更何况此间也不存在值得她迁就容忍之人。 就像此刻,既然觉得好看,那就这样穿着了。 她这般打扮,俊美非常,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唇红齿白,身材挺拔好似青松翠竹。除了身形较矮,谁看了都少不了赞一句多么俊俏的小公子。 可这样,她与东方未明的容貌又相似了几分,可气质又迥然不同,东方未明面容俊朗,虽不能说塞潘安、压卫阶,也是极为出挑,比之南宫瑶,眉眼间便更为棱角分明。若不是两人明确从无牵扯,旁人定会认为这二人有什么亲缘关系。 东方未明虽先被南宫瑶的打扮惊了一下,但他素来心大,也不在意,他收到礼物十分开心,甚至可以说,他简直是受宠若惊。 他一边手足无措的翻着那本心法,一边轻声问道:“小师妹是从哪里弄到的心法?” “杂货店买的,那个老板跟我说了,他们一贯会在十一月上旬贱价卖一些好东西,2000钱一本心法,的确很贱价了。” 南宫瑶手握折扇,‘刷’的一下打开,装模作样的扇风,杏眼微眯,装作一派风流的样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钱你从哪……”东方未明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 他很清楚,逍遥谷内的银钱都靠着自家打猎钓鱼挖矿与人换取,他天天挖矿银钱不少,南宫瑶是个女孩子,采药、钓鱼、打猎、挖矿都不适合她,她不事生产,却是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的。 “我从二师兄那里拿的。他把钱袋放在桌子上,我就顺手拿来用了。”南宫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眨眨眼睛,说的特别的理直气壮。 东方未明不知道,自己该先跟师妹说不能乱拿别人的钱,哪怕是师兄也不行,更何况是脾气暴躁的二师兄,还是先羡慕一下二师兄随便往桌子上放个钱袋里就有那么多钱。 “二师兄他的钱袋……”他没什么底气,只能弱弱的开口,想要委婉的提醒一下南宫瑶。 “小师兄你是钱不够用了吗,正好我还剩些,你先拿着用吧。”南宫瑶不等他说完,好似恍然大悟,纸扇一下子收起,在掌心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说完,她从腰侧拽下一个绸缎的浅蓝色钱袋,东方未明下意识不想要,她却硬是不由分说的把这个绣着雄鹰的钱袋塞到了东方未明手里。 未等东方未明回神,她就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离开了房间。 她的动作太自然,等到东方未明反应过来,握着钱袋赶忙出门去寻她,她已没了身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却不曾想,正好碰见了迎面走来的荆棘。 荆棘眼尖,一眼就看见东方未明一脸慌张,手中握着一个钱袋,浅蓝色的绸缎,正是他前几日失踪的那个。 “原来是你拿的!”他怒道,顺手就拔出了腰侧的武器。 “不是我!是小师妹!”东方未明见了,吓了一跳,赶忙辩解。 开玩笑,他怎么打的过二师兄→_→上次若不是二师兄放水,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荆棘却不管他说些什么,上前一把抢过钱袋,‘啐’了一声,便大声说了句“废话少说,你我手底下见真章吧!”,说完就拖着东方未明去了屋前的空地‘比试’起来。 一顿单方面的殴打之后,荆棘心满意足,气也消了大半,又说了东方未明几句,就拿着钱袋回了房间。 他现在住在一间新搭建的竹屋内,他之前的屋子给南宫瑶住着,而杂物间却归了东方未明。 南宫瑶喜欢他之前房间的摆设,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使用刀剑,却喜欢屋子里挂着很多武器的感觉,同时她并不喜欢侍弄花草调琴研磨,但却还是觉得生活中少不了这些风雅事。 安置新屋麻烦,出于私心荆棘不想麻烦南宫瑶,毕竟新建的屋子不如之前的宽敞明亮,匆匆搭建,总体还是比较艰苦简陋,他一个大男人没多少讲究,就住了进来。 回了屋,他也只是随意的把钱袋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少了不少钱,他少不得要再去找东方未明一趟,让他把钱还回来。 这样想着,他将钱袋放在桌上,打开。 “咦。”荆棘惊奇的发现,他没有任何装饰的钱袋上却被绣上了一只遒劲有力的雄鹰,正是展翅的模样,目光炯炯,根根羽毛顺滑,栩栩如生。 他突然想起,方才东方未明说的,是南宫瑶拿了他的钱袋,也只有她会这样做吧。 他这样想着,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什么还钱的事情早就抛到了脑后。 ……~~~……~~~…… 南宫瑶自从做了男装打扮,心情好极,连练武都有动力多了,可还没高兴两天,逍遥谷就出了一件事。 一个猥琐的男子闯入了逍遥谷,跟在他后面来的,是一个漂亮泼辣的红衣女子,她肤白貌美,双腿笔直而修长,她的眉心有一点花钿,更是凸现美貌。 可她手握一把刀,看着就武艺高强,极不好惹。 东方未明那时正好在逍遥谷门口,正欲出去逛逛,见到二人,听着那声声呼救,侠义之心顿起。 他一直向往着江湖,但他却并不知道到底江湖意味着什么。 东方未明随心所欲惯了,说话言行跳脱,可那女子脾气颇为暴躁,几句话不合便要动武,东方未明在自家地盘怎能退让,便径直与红衣女子对上。 他习武时间尚短,武艺不精,没两个回合便露出败相。 南宫瑶身处屋内,屋子里谷口较近,她五感敏锐,这些打斗的声响自然瞒不过她的耳朵,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赶来,只见东方未明与红衣女子二人正在打斗,而一黄色衣衫长相丑陋的男子站在一旁神色慌乱。 匆忙之下,她只手握着前几日自己闲来画了一副墨梅图的折扇,身上还做着男装打扮。 东方未明习武不久,难以抵挡,看着南宫瑶不知情况,站在一旁并不上前,他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受伤不要紧,小师妹要受伤了他就要倒霉了。 可这样的举动却惹来了女子的不满,她虽然讨厌人多势众,但袖手旁观的行为她也是看不上的。 “那边的矮子是你弟弟?他怎么不来帮你?没本事的胆小鬼!”红衣女子看了南宫瑶一眼,在她的脸上停顿片刻,又看了看东方未明,突然嘲讽到。 也不怪她认错,南宫瑶男装与东方未明实在是相似。 南宫瑶听着,心里一种莫名的愤慨升起,她年纪小,还在长高好不好!而且,她的身高在女子里已经很高了,至少比她秦红殇高! 她气极,手中折扇被她握的‘嘎吱’作响,但她虽气,内心通明,知道她若出手,也占不了便宜――若是用逍遥扇法,依着秦红殇的脾性,只要一刀劈来,就可将折扇毁去,她真气护体尚且可以,但若要真气覆盖在武器上也必须是武器才行,她手上只是普通的折扇,定是防不住的。 她心里有气,却无处排解,短短几秒,心中千回百转,竟是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不是看不出来,那红衣女子的武功比东方未明要高太多,除非东方未明如有神助超常发挥,极难取胜,可在她眼里,若是不要脸面,用些石灰什么的阴损行为,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办法,可她现在,却也没有把前几日买来的石灰带在身上。 正在这时,东方未明又被女子一刀逼退几步,他忍不住突然来了句“好……好泼辣的女人。” 气的那红衣女子更加暴躁,下手也更加不留情面,很快,越来越多的伤痕出现在了东方未明身上。 南宫瑶眼睁睁的看着,踌躇再三,思绪纷纷,难以定夺,她下意识的右手在左腕的手链上不住抚摸。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妙,最终一跺脚,想着不论怎样,顶天了被东方未明看出自己还会些其他功夫,但以她的自信,忽悠个东方未明还是及其容易的。 南宫瑶脚下刚刚上前一步,却见谷中的仆人老胡赶了过来,“三少爷,我来助你。”霎时战局突变,南宫瑶心里一松,悄悄的退了回去。 老胡平日里默默无闻,此刻,一把冷月宝刀被他使的虎虎生风,威猛而刚硬,不难看出深厚的家学渊源,没几下,那红衣女子就被缴了械,半跪在地上,恶狠狠的望向他们。 这时谷月轩也走了过来。 南宫瑶见状,也不愿掺和这些她眼中显而易见破事,默默的隐匿身形,又看着她们交谈了几句,才不得不承认实在是没意思。 她站在一边,撇了撇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突然厌烦了起来,想了想,她悄无声息的回了屋,换下身上的男装,随手拿了件翠绿的抹胸长裙穿上,外罩一层浅黄色的纱衣,又卸下束发的金环,拿浅黄色色飘带,留下些许头发披着,却将剩下的头发绑上。 她的动作十分麻利,穿戴好,也不施粉黛、不看铜镜,从抽屉里随手拿出一个香包,就立刻出门去寻人。 就见东方未明领着黄骆正要离谷,她心思一转,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小师兄,你过来一下。”远远的,她冲着东方未明招手。 南宫瑶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师兄,你要是打不过对方,也可以使用其他的东西的。”她小声的提醒。 她不是莫名其妙要跟东方未明说这些话的,她心中明了却是不说,只是冷眼看着,就知道依着东方未明的性子,此去定要再生波澜。 那黄骆不是好人,可若说他的欺骗不会被拆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些村民既然知道要请霹雳堂帮忙,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样,碰见东方未明这么个好说话的,不知道会怎样怪罪他。 年轻人气盛,东方未明受到欺骗,自然是要去问个明白的,到时候,没有些防身的东西,就麻烦了。 “这个你拿着。”她说完,抿着嘴,摸出香包递给东方未明,这里面是她闲暇时买下的石灰粉尘。 “这是什么?”东方未明好奇,便要拆开。 南宫瑶赶紧伸手按住他的手,却没发现东方未明一怔,手略微一缩,却被南宫瑶紧紧按住,不能拿开。她深蓝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东方未明的脸庞,神情真挚,可目光热切的深处却是难以言喻的冷淡。 “现在不能看,等你路上再看吧。”她轻轻的说道,如同蛊惑。 “知道了,小师妹。”东方未明有些不敢去看南宫瑶的眼睛,他侧开视线,口中诺诺的答道,手背上传来细腻嫩滑的触感,有些冰凉,却像是玉石的质地。那一定是上好的和田玉,他想。 他回过神,想着该怎么对南宫瑶说,让她注意一些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但又怕伤了她的面子。 话没说出口,就见南宫瑶松开了手,心理又是一阵说不上来的失落。 “我去找师父了。”说完,她便笑了笑,拎起翠绿色的裙摆,轻巧的一点点的退了几步,突然脚下发力,一个转身,运起轻功,飘起一片绿意,欢快的跑进了无瑕子的房中。 东方未明看着,不由失笑。他回过头,却见站在远处的黄骆也是看呆了神,更是猥琐。 他不由的皱眉。“看什么看!” “我送你回去。”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大好,他连忙补充,但语气还是有些不愉。 小师妹真漂亮,又善解人意。他想。 过了一会儿,一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我若是有个这样的亲妹妹便好了。 ~~~~……~~~~……~~~~ 也巧了,房内的几人正说着东方未明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正打算让谷月轩和荆棘跟着,去打探一下情况。 “我跟你们去。”南宫瑶笑嘻嘻的凑上前,对着谷月轩说道。 谷月轩和荆棘听了,也没推拒,想了想就答应了,以他们的武功,足以保证南宫瑶的安全,更何况,这也是个带南宫瑶见识下江湖险恶的好机会。 他们跟在东方未明二人身后下了山,几人轻功皆是上乘,自然并未被东方未明发现。他们没有一直跟着,而是直接去了村子里,随便的找了几户人家询问。 看着谷月轩和荆棘站在前面与村民交谈,没几句话就果不其然的得到了黄骆是个恶人的答案。南宫瑶心中摇头,这恶人做的着实失败,只叫人恨却没有什么怕的意思,若是她,绝不会让这些人有求助的胆子。 随后,他们又直接去了黄骆的府邸,悄悄的潜入进去,却在大厅里发现了一个暗门,他们几人到底是艺高人胆大,没有多想便走了进去。 暗道里除了几个很简易的只能对普通人起作用的机关外再无其他,最里面是一个秘密的藏宝室,他们在里面转了一圈,金银珠宝什么的,可武林中人,并不在意钱财,这些对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喧嚣的声音,一男一女,有些像是东方未明,隐隐约约的有火苗噼啪炸响传来,南宫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抬眼去看两位师兄,见他们镇定的很,心下有些不解,但也不去多想,毕竟有些事情与她无关,随后传来了黄骆猖狂的笑声。 “大师兄,我们还不出去帮忙?”她站在荆棘身边,望向谷月轩。 虽然她与荆棘关系更好,可凡事皆以谷月轩的意见为重,有时她思及此事,不免黯然,虽然骨子里带着离经叛道,但这种尊师重道,长幼有别的习惯到底是自幼就养成的了。可能让她乖乖听话的那人却不在面前了。 “再等一下,师弟天真,也该明白些事情了。”他嘴上这么说着,可神情却十分严肃,看得出,若有什么事,只怕第一个冲上去的就是他。 “别担心,小师妹,我会保护你们的。”他想了想,又扭过头认真的对南宫瑶说道。可能是为了让南宫瑶不要太过担心,他笑了笑,温柔又爽朗。 南宫瑶闻言一愣,对上那犹如大海般包容的温和眼眸,面前的男子如同青松般挺拔正直,让她也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听着黄骆越来越过分的言辞,荆棘实在忍不住了,打开暗门就率先走入大厅,但此时情况紧急,也讲不了什么,只是制住了黄骆便没再做些什么。 事已至此,再也不会有任何风浪了。 而黄骆被点了穴道,却不愿这样坐以待毙,他苦苦地开始示弱,开始哀求。 此时谷月轩、荆棘与秦红殇都已进了暗道,只留下南宫瑶与东方未明二人还在大厅。 听到黄骆的哀求,东方未明心中不忍,他心地善良,觉得这样下去黄骆一定会被大火烧死,未免太过残忍,犹豫了一下,便想上前为黄骆解穴。 身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 “小师兄,你这未免也太过妇人之仁。”南宫瑶看着他,轻轻的说道。 东方未明有些诧异。 只见南宫瑶微微笑了起来,如同芙蓉初绽般娇艳,甚至还带着些许悲天悯人的意味。她缓缓的上前两步,走到摆设的花瓶前,毫不犹豫的伸出玉手,笑容更剩,眼睛里却满是冰冷,她轻轻用力,便推倒了一旁有一人高的巨大花瓶。 花瓶倒下,正好压住黄骆,巨大的花瓶十分沉重,让他动弹不得。 “你当初作恶,可想到了今天的下场?” 她轻飘飘的问他,东方未明在一旁,只注意到她语气里为民除害的快意,但看着她的黄骆,却为她淡漠至极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喜恶,十分平静却空洞,只是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我……”他被吓得大脑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师妹,你这……”一旁的东方未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这样,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南宫瑶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道,眼中的坚定让东方未明无法反驳。 可南宫瑶的心里却是讽刺的笑了。她这话说得虚伪,但却看着十分真诚,虽然她自己不信,但足以糊弄他人了。 若是善恶有报,也不知她是该活还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