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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今日正旦,宫里面巡查的格外严格,虽不至于十步一岗,但是巡查的禁卫军随处可见。  出宫门的时候,盘查的也更严格,即使小高表明了身份,守门侍卫仍然让他下了马车,亲自掀开车帘子,上车查看。  在宫门前耽搁些时间,小高到畅春园,已经是午膳时分了。  赵黎正在用午膳,今日正旦,园子里统一放假,休业一天,他也是难得清闲,准备吃完饭去练练武功,再和于期切磋切磋武艺,悠哉度过今日。  赵黎吃到最喜欢的荷叶叫花鸡,忽然,园子里的人来报,宫里来人了,赵黎的心都提起来了,顿时放下了筷子,惊地站了起来。今日特殊,若无原由,主子是不会遣人来的,难道是王后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这些念头瞬间掠过脑海,赵黎问:“来的是谁?主子亲自来了?”  来人摇摇头,对赵黎说:“今日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此前从未见过,他手里拿着主子的亲笔信。”  突然来了陌生人?不是吕悦、莫离,主子为什么会派个陌生人?难道情况危急到吕悦都无法出宫?  “你将人带到了何处?”  “雪苑的客厅。”  赵黎绕过案几,几步跨出大门,一边走一边说:“留在园子里的人注意戒备。”  “诺。”  赵黎心急,出了辰苑,直奔雪苑。  小高正在雪苑安稳地坐着,除了耗费时间,公主派出的任务没有一点难度,而且他已经将近五年没有出过宫了,能够出来看看也好,这样自我安慰一番,不能和殿下同桌用膳的郁闷稍解。  侍从出去有一刻钟了,这里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让殿下这么看重?小高想着,暗暗升起了比较的心思。  赵黎顾不得礼仪,急忙急匆地进了客厅,直接朝小高伸出手,意简言赅的说:“信!”  小高有点怔住了,眼前人看着有些眼熟,却总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难道是进宫前的事情?  小高一边不自觉的听话,将信交了出去,一边细细打量眼前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看着成熟稳重,没有这个年纪的轻率和冒失,一身黑色滚金边的衣服,衬得他身姿格外挺拔,小高忍不住想着以后自己也能长这么高就好了。  赵黎取过信,低着头查看封泥,这种印记的确是他和主子约定的样式,然后他又打开信封,抖开纸,看完上面的言语,信中详细地解释了缘由,他既开心又为主子难得的调皮哭笑不得。  赵黎抬起头,看着小高,一见之下,却是呆住了。  赵黎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家里出事的时候,老大赵野已经过了十五岁,被判了斩首,整个赵家只剩他和小辰相依为命。为了小辰,他甚至助纣为虐,得主子解救后,他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弟弟,还拜托主子在宫里寻找。  如今,时间过去几年了,弟弟毫无音讯,他已然不抱希望,甚至将住的地方改名为辰苑,用来纪念早夭的弟弟。  赵黎看着眼前的孩子,激动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高有些奇怪,悄悄向后退了一步,这少年看完信后如此激动,难道公主殿下还在信中写了其他内容?  小高有些谨慎,但是有问不答,不是礼貌的行为,他的名字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公主还夸过好听呢!  “小高,我名小高。”  “小高?”赵黎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不对,名字对不上,又是空欢喜一场吗?可是,他长的那么像,真的不是吗?  赵黎试探地问:“你记得赵辰这个名字吗?”  仿佛有人掸去了尘封记忆上的灰尘,已经被掩埋的记忆,重新浮现了出来,这个名字就是打开记忆之锁的钥匙。  记忆里有人扯着他的胳膊说,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李府的小少爷,送你进宫享福去。其实是李家的人舍不得送庶出的小少爷入宫受苦,拿了他冒名顶替。  宫里的管事说,这奴才个子比同龄人高,改名叫小高吧,好记又好认,但是他无意间得知李家人与管事勾结,欲让他死在宫中,让所有人都忘了李家还有一个庶出的小少爷。  赵辰,这本该是被埋葬的名字,如今又见了天日。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小高有些冷漠。  “辰儿,辰儿,你是辰儿对不对?你就是辰儿!辰儿,我是哥哥呀,我是你的二哥赵黎,你……还记得哥哥吗?”  赵黎颤抖着伸出手,还未挨着小高,已经被小高灵巧地躲开。  赵黎收回手,慢慢蜷成拳,掩藏在身后。  “你是辰儿,虽然你长大了,但还是有小时候的影子,我不会认错的。你是被李家送进宫的,对不对?”  小高低着头,一直沉默,厅堂里寂静下来。小高忍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闷气氛,开口说:“小高任务已完成,该回去了,告辞!”  说完,小高不等赵黎回答,身法灵巧地向门口闪去。  赵黎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走!闪身往门口一站,截断小高的出路。小高气恼,伏地反身横扫,欲将赵黎放倒,然而赵黎的速度更快,双腿抬起,避开小高的攻击,等到小高招式用老,指尖迅速点到小高腿部麻穴。  小高闪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右腿顿时麻木不适,趴到了地上。小高心中更是气愤,还升起了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委屈。  小高触地瞬间左手使力,弹起身体,向后方闪去,又运功缓解麻木,气呼呼地瞪着赵黎。他想用幻光步离开,但是刚才瞬间交手,小高明白赵黎的速度很快,以他目前的能力施展幻光步,被赵黎拦下的可能性超过90%,这是年龄,习武时间长短带来的差距,不是用内力可以弥补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小高问这句话的时候,仍然气呼呼的。  “辰儿,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大哥已经不在了,这世间只剩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辰儿,你怎么能不认我?”  “我没有一个把我送入虎穴的哥哥!”小高撇开头,声音显得有些冷漠。  “我没有,我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也拜托殿下在宫里寻找你。”赵黎真诚地看着小高。  小高听到这些话,气愤的抬起头,愤怒地说:“你根本没有好好找,你明明知道我被李家人送进宫去顶替他们家庶出的少爷,你若告诉公主殿下这些信息,怎么会找不到我?”  这误会大了,可恨的那人贩子竟然告诉他弟弟是顶替了罪奴入宫,没想到人贩子竟然是骗他的,可恶至极。而且弟弟竟然被改了名字,阴差阳错之下,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弟弟,甚至……甚至以为她已不在人世。  赵黎怎么可能不解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弟弟,因为误会而不能相认。他立刻说:“我被拐卖你的人贩子骗了,我忍辱负重,甚至助纣为虐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得到你的下落,他告诉我你被卖给一家人,来顶替他家犯了事的罪奴,你又改了名字,因此,即使你早早到了殿下宫中,我们也未能相认。”  小高心中一动,他说的是真的吗?原来自己并没有被人彻底抛弃?这世上还有个亲人在念着自己。  “你……说的是真的吗?”小高盯着赵黎,眼神里说不清是期盼多一些,还是怀疑多一些。  赵黎赶紧发誓:“千真万确,公主殿下也可作证。”  小高说:“我当然相信公主殿下。那人贩子呢?”  人贩子?自从认为弟弟去世了,赵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贩子了。往事浮现在脑海中,他记起当年与公主殿下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公主殿下尚且年幼,却一早掌就能将土墙破个大洞,带着他逃了出来,被人贩子追赶时,也是公主殿下费尽心力杀死了人贩子。  “公主殿下,杀了他,也算为我们两个报了仇。辰儿,叫我一声哥哥吧!”  “哥……哥。”  赵黎被这一声叫的热泪盈眶,险些当场哭出声来,他扑向小高,一把抱住小高,将人搂在怀里,一面滚下热泪,一面声声叫着:“辰儿,辰儿……”  小高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抬起胳膊,用力抱住哥哥的腰。  二人相拥了几分钟,缓和了激烈的情绪。  赵黎问:“辰儿,你要不要把名字改回来,若我们向公主殿下请求,她必会允诺。”  小高这个名字伴随他的时间比辰儿还长远,这已经是他的印记了,而且他想起公主殿下说的话,小高,你这名字挺好听的。他一直记得公主的那个笑颜,那不是敷衍,公主殿下是真心觉得小高是个好名字。  “哥……哥哥,我不想改名,但我想找回赵家的姓氏。”  “你是说你以后叫赵高?好,都听你的。”  弟弟已经大了,又这么多年未见,他既然不想用以前的名字,又何必坚持,徒惹他不快,无论他姓甚名谁,他都是我唯一的弟弟。    赵高,赵高,糟糕,这是赵婧的第一反应。  一个是她的得力助手,一个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二人兄弟相认,她当然为他们感到高兴,但是,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的确是糟糕,然后才是为他们二人开心。  赵高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可惜不是好名声。  赵婧的思绪渐渐延展,历史上,在嬴政活着的时候,赵高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若阿政能够避开死劫,顺利确定继承人,那么事情应该会向好的方向发展。赵高也不会落到那样悲惨的结局。  这是最好的结果,小高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感情,那孩子又对她如此忠诚,她不能为了几十年后的那件事,现在下手除掉小高。  短短几秒,赵婧便有了决断,为阿政寻找保命的方法,让小高和阿政接触更多,培养感情。  小高仍然跪在地上,等待着公主殿下的反应。  赵婧走上前,亲自扶起了小高,高兴的说:“太好了,这是件大喜事,你哥哥和本宫寻找你多年,好事多磨,今日你们能相认,也算了了本宫的一桩心事。”  小高顺着赵婧的力道站起身,恭敬的说:“是殿下庇佑了我们兄弟俩,若无殿下,我们兄弟俩早已命归黄泉,哪里还能有相认的机会。”  小孩子才见到相依为命的哥哥,必然十分眷恋,想到这里,赵婧对小高说:“平日里若无事,本宫准你随时出宫,与家人相聚。”  虽然在这方面比赵政得到公主更多的优待,但是小高不想恃宠而娇,而且他想跟在公主身边,学更多东西,对公主更有用处。  小高说:“多谢公主体恤,奴才能和政公子一样,每月回去,便心满意足了。”  赵婧在心地暗暗吐槽,你们两个情况又不一样,有什么可比的?但她不好打消小高的念头,她已经准备以后多派小高与畅春园联络,增加他们兄弟俩见面的时间。  “你既然如此说,便依你。过完正旦,本宫亲自带你们俩出宫,本宫已经想好了送你们的贺礼。希望你们兄弟俩喜欢。”  听到赵婧要送他出宫,赐他礼物,小高十分开心,他说:“多谢殿下。”小高在心里想,即使公主殿下赐根草,我也要宝贝的收着。  “小高,这件事在芷阳宫里不宜大肆宣扬,告诉吕悦、莫离、阿政他们三人即可。”想到小高可能会控制不住兴奋,宣扬地满宫皆知,赵婧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小高自然明白公主殿下的顾虑,他点点头说:“殿下放心,奴才明白的。”  小高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聪慧懂事,赵婧更舍不得伤害他了,彻底掐灭了让他的才华埋没乡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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