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都神捕陆同章也料定对手正面攻来的刀只是虚招,后面必定暗伏卑鄙的厉害杀招,于是他挥枪横扫,格开对手的刀,同时后仰来了个“铁板桥”。果不其然,对手一刀过后,另一只手里击发出一股烟雾状的粉末。得到提醒并先有预见的陆同章正当其时地避免了毒烟的正面攻击。这时他看到一双腿脚在眼前劲猛地踢摆着贯了过去,有毒的烟雾被踢散了,听到了脚踢肉体的瓷实的特殊声音。钢枪拄着地拧腰旋身站稳后,认出来人是宝相寺敬若方丈的高足、自己的老朋友林方,他不禁心中一阵惊喜。 只见林方已用鸳鸯连环脚把魏荆天的那名女弟子踢打的飞了起来,而后劲猛烈的连环脚还在连环不断地踢打。在迅疾的踢打之中,那女子如同朽木泥雕,全无反抗能力,踢一下喷一口血。林方收脚落地时,那个女人已经像饼一样贴到城墙上,在墙上作了短暂停留,然后顺着墙面滑落下来,在墙根处折叠成一团。令人震惊的是她手中的淬毒钢刀竟一直没脱手。 魏荆天的另一个弟子目睹了师妹被杀的整个过程,痛心疾首地喊了一声“师妹”,面目凶狠但动作毛躁地对着林方劈了可以轻松躲过的一刀,便要扑向他心爱的师妹。但他只跑出两步,便停了下来,他明白结局已定,不可回转,心爱的师妹已经死了。转过身来,他面孔变得夸张的狰狞可怖,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嘴里生硬地挤出了三个份量很重的字“你是谁?” 林方看了看被自己杀死的女人,心中竟对这个男人感到有些歉疚,说:“留下解药,带你师妹走吧。” 那人脸上聚起了无声的冷笑,眼中泛起了泪光。但泪光瞬间被怒火灼干,嗓音嘶哑地说:“我要用你的头祭奠她。”话音未落,身影突发,瞬间逼近林方,毒刀挥洒出碧影紫光汹涌地排压过去。 心爱的女人死了,他悲痛欲绝,施展招式完全不计章法,攻守配合的很不协调,露出很多破绽,但不能否认这种破釜沉舟的亡命打法的确很有威力,更兼他此时像气鼓鼓的癞□□全身散发毒气,林方一时之间不敢冒然攻击,只能游走躲闪。林方的加入为神捕和名捕争取到了喘息之机,四大名捕立即去相助张若虚,毕竟魏荆天是更为险恶的对手。陆同章压住翻涌的气血后,挺枪猛地对这个伤心的男人戳了一下。刀枪相磕“当”一声响,溅起一串蓝色火星,陆同章被震得退了两步,那人的毒刀却脱手掉在了地上。借此时机,林方欺身而进,打出一记凌厉的“排山倒海”。那人抬掌硬接了一掌,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想站起来,但又坐倒了,嘴里狂喷鲜血。 林方也感觉到了不适,感觉右掌隐隐发麻,不经意地向下一瞥,看到手心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而且黑色正在向上蔓延。他知道自己中毒了,背过手去在身后封住了右臂的血脉,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受伤了,留下解药,快走吧。”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见证者都瞠目结舌。魏荆天的这个被传说的人品恶劣、声名狼藉的二弟子竟然飞身撞向了城墙。离地飞起前他那万念俱灰的悲怆微笑和他脑浆涂染的城墙上的惊悚图案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他撞在了师妹的身体紧密接触过的那一片墙面,沿着师妹滑落的轨迹滑落,跌落到他师妹尸体折叠的地方。落地后他虽然头脸全非、脑浆迸裂,但还没有立即气绝,身体耸动挣扎着进一步贴近他的师妹,双手痉挛地抓挠着,与他的师妹缠绕到了一起。两具不成体统的尸体缠绵成一个很不成体统的奇特形体。 自始至终的一幕幕当然逃不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五毒鬼手魏荆天的耳目。弟子技不如人被人杀死,经多见广的他虽然心痛,但无话可说,可是弟子被逼迫的自杀却令他气愤的无以复加。他十指并击卸落了泰山派大侠张若虚神出鬼没的宝剑,猛攻一掌逼开了张若虚阴魂不散的纠缠,紧接着闪电般踢出四脚,把中都四大名捕踢的七荤八素四面飞跌。然后,怒火滔滔地直直冲向林方。 林方听到张若虚和陆同章急促的提醒“小心”时,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煞气腾腾袭来,也已经在潜运内力准备迎战。他知道魏荆天武功高强,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所以准备双手同施“排山倒海”,准备奋力一搏后迅速撤退,然后和张若虚、陆同章再联手配合,三面合击。林方设想的战术很正确,张若虚和陆同章也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他们也几乎同时迅速地向林方那儿掠进靠拢。 魏荆天显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且预料到了对方的阴谋,但他此时最想做,也是唯一想做的就是杀死这个中年人,这家伙太嚣张了,竟然接连杀了自己了两个弟子。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迟疑,敌对双方四人比拼的是速度。 魏荆天的速度快的匪夷所思,仿佛没有行动的轨迹,一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林方的面前,而且速度大大地助涨了掌力的雄浑气势。林方感到腥风扑面令人窒息,但惊骇之下定力不失,端掌于胸前混元合一打了出去。四掌相交“砰”一声响,尘沙四起中魏荆天连续施展了两个后空翻,落地后滑行了大约七尺。他虽然消解了掌力的震荡,但后背却被张若虚打了一掌,又向前扑了个趔趄。 张若虚这突袭的一掌把魏荆天伤的不轻,但魏荆独天是辟蹊径的一门宗主,虽已处劣势,却慌而不乱,在趔趄后未曾站稳之际还能用指尖“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地拨开了陆同章刺来的枪刃。出乎他意料的是陆同章竟然紧接着来了一个利索的狡猾招式。在他拨开枪刃再回掌格挡张若虚的时候,陆同章“顺水推舟”地把身子随着枪刃划出的轨迹旋转了半圈,然后来了一招“水调歌头”,用枪杆砸在了他的后腰。接连两次受到沉重击打,魏荆天已经招架吃力,很难再发起有效的反击了。 或许魏荆天命不该绝。在他认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并且他及时抓住了机会,在大队官兵到来之前成功突围。 当时魏荆天抱着必死之心与张若虚和陆同章奋战周旋,最好的打算是同归于尽。而张若虚和陆同章在中毒的情况下打的也很吃力,他们根本腾不出身来去看看林方是什么情况,他们只知道林方与魏荆天对掌后被震飞了出去。在翻翻滚滚的拼杀中,渐渐靠近了林方躺倒的地方,靠近了连哭带喊的林天鸿。 林天鸿是在魏荆天的那个男弟子撞墙自杀的时候赶到的,正好看到了脑浆迸溅的情景。那惨烈的一幕令他无比惊骇,阻止了他的脚步。他没敢上前,用袖子捂着鼻子趴在了城隍庙的墙角下伸着头看。看到了面目狰狞的魏荆天像鬼一样“嗖”一下接近了父亲,看到了晴天霹雳似的掌力对接,接着便看到了父亲从弥漫的尘土中飞跌出来,落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抱着口鼻流出黑血的父亲的肩头摇撼,但双目紧闭的父亲没有任何回应,如同死了。他不知道他的出现已经把他置身于危险之中,他没能叫醒父亲,却唤醒了把父亲打倒的魏荆天的求生欲望,并的确为魏荆天提供了逃生的屏障和机会。 魏荆天就是听到林天鸿一遍又一遍呼喊的“爹,你醒醒啊!爹,你不能死啊!”才转变了念头的。他想“徒弟们都死了,我不能再死了。全军覆没,我五毒门就完蛋了。”所以他在招架之余刻意逼近林天鸿,感觉距离足够了,他用了一个平生第一次使用的狼狈招式“赖驴打滚”,在陆同章的枪刃下滚了出去。使用这个狼狈的招式虽然有失五毒门主的身份,但却很有效地脱离了危险境地。等到张若虚和陆同章再逼上来时,他已经牢牢地把林天鸿控制住了。 林天鸿的小脑袋在魏荆天的鬼爪之下如同一根嫩黄瓜,脆弱的不堪一击,张若虚和陆同章投鼠忌器不敢再逼近。张若虚干脆把手往身后一撤,说道:“魏荆天,以你的身份该不会挟持一个孩子做人质吧!” 魏荆天根本不理会张若虚的轻蔑或者是高捧,说道:“这世上没有老子不敢做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陆同章也只有妥协,把钢枪往地上一拄,说:“把他放开,你走吧!” 魏荆天虽然觉得像张若虚、陆同章这样的人是满口假惺惺的仁义,但也相信他们既然说了放自己走,就一定不会再动手,哪怕过后再找自己麻烦,今天肯定也不会再为难了。看到有武装精良的官兵叫嚷着向这边赶来,他本想放开林天鸿,赶快脱身。但他捏到了林天鸿的筋骨,摸到了他的头顶,忽然产生了一个离奇的想法。于是,他冷笑了三声,带着林天鸿窜上了城隍庙房顶,转眼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