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一时大意,使得魏荆天轻松地挟持着林天鸿逃了,张若虚和陆同章都受到了毒气的侵染,有心去追却自知已经追赶不及了。雄赳赳赶来的官兵们根本连魏荆天逃跑的方向都没弄清,吆喝着胡乱地放了几箭便开始救治伤者、打扫战场。自认为对医理略懂些的张若虚确实对医理只是略懂,他得出了林方毒气攻心五脏俱损的结论,却对救治毫无头绪,在林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让陆同章派人火速送往了宝相寺。他与陆同章约定务必想方设法营救林天鸿,临走时又提醒陆同章要小心魏荆天暗中加害。 魏荆天其实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依仗着绝妙的轻功强撑着一口气带着林天鸿飞奔了几十里路,就感到头晕胸闷气息不畅。他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又担心追兵赶来,便硬撑着摇摇晃晃又走了近十里路。此处是荒郊野外,飞蜢茫茫,渺无人迹,他松了一口气,感到再也支持不住了,便把林天鸿扔到地上,立即坐下运功疗伤。 林天鸿本来已被魏荆天封住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路颠簸下来已是头晕眼花昏昏噩噩,被突然扔到地上后双眼一便黑昏了过去。过了许久,他隐约中觉得有东西在脸上蠕动,抬手摸了一下,睁开眼看到那小东西竟然是条毛毛虫。他又立即伸手摸了摸系在在腰间的乌笛,这才惊觉手脚能活动了,穴道解开了。侧目看到在旁边打坐的瘟神阎王似的魏荆天,他翻了一个轱辘跳了起来,喝道:“坏蛋,你为什么要打我爹?”挥掌对着魏荆天热气氤氲的蓬乱的大脑袋打了过去。他在法场只看到了魏荆天攻击林方,并没看到林方打死魏荆天的徒弟。 情急之下他所用的招式是最为得心应手的“排山倒海”,打的有模有样法度,可是他年少修为浅,没多少内力,有形式却没多大气势,对付普通人勉强可以,可是对付起五毒鬼手魏荆天只能说是蚂蚁撼大树了。他都能没接触到魏荆天头上的杂草般的乱毛,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了。紧接着他又纵身侧踢魏荆天的胸口,想施展连环脚,不料脚尖如同踢在了一团棉絮上,劲力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还被吸附住拔不出脚了。这令他感到匪夷所思。这老鬼果真是鬼,会妖法。看到魏荆天依然是双目紧闭,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笑容,他一手拄地,一手抽出了乌笛,准备在那颧骨突出的脸上来一记重击。可是魏荆天虽然闭着眼睛,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和意图,那胸脯像是牛皮鼓面似的猛地弹了一下。林天鸿则像是鼓面上的跳蚤一样,被弹得翻滚着跌了出去,完全不能自主,不可挽回地摔了一跤。 林天鸿摔到地上后,马上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又跳了起来。他知道仅凭自己的这点浅显武功,根本连魏荆天的一根毛也伤不了,更别说为父亲报仇了。他打不过却也气不过,上前走了两步,用笛子指着魏荆天,恨恨地说:“你甭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魏荆天眯着眼嘿嘿冷笑,说:“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林天鸿退了一步,又挺起胸膛往前走了五步,把笛子几乎戳到了魏荆天的脸,口气惙惙地说:“现在给你两条路可选,一是杀了我,二是放了我。” 魏荆天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愣了一下,又笑了,说:“我不杀你,也不放你,你给我的两条路我都不选。” “你······你······”林天鸿把笛子往前送了送,指到了魏荆天的鼻子,问道:“你到底要怎样?你为什么要把我抓来?” 魏荆天把双眼的眼珠子斗到了内眼角,盯着在眼前微微晃动的笛孔,蹙眉说道:“你不要用这玩意指着我。” “我就指着你怎么了?”林天鸿又把笛子往前送了一下,顶到了魏荆天肥大的鼻头上,还转动着手拧了拧,把魏荆天的鼻涕水给压了出来。他一边转动笛子,一边很霸道地挑衅:“我指你怎么了?你杀我啊!” “哼!”魏荆天满脸不屑地说道:“我杀你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他把手往笛子上一搭,林天鸿就感到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笛孔透入手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缩手丢掉了笛子。仿佛非常担心魏荆天要抢笛子似的,他急忙又把笛子捡起来,退了两步才查看灼痛的手心。只见手心出现了一块铜钱大小的像胎记一样的紫斑,用手指按了按,不痛了,却又有些麻痒的感觉。他不知道魏荆天想要把他怎么样?也不想知道了。看到魏荆天又微微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做气归丹田的收功动作,心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慢慢地退了两步,突然转身,撒腿就跑了起来。 只听魏荆天说道:“站住,你要是跑的话可就死定了。” 林天鸿一愣,放慢了步伐,听到魏荆天又说:“你看看手心。”林天鸿抬起那只手看到刚才铜钱大小的紫斑已经扩展到鸡蛋那么大,而且延伸出两条黑线在脉络中向手臂蔓延,两条黑线中好像有小虫子在里面一拱一拱的蠕动,痒痒的让他想抓挠。他明白自己中毒了,喝道:“你可真够卑鄙,竟然用毒害我!” 魏荆天竟然笑了,说:“我是五毒派的掌门,外号叫做五毒鬼手,用毒是理所当然,不能算是卑鄙。我略施小计只是对你冒犯我的小小惩罚,谁让你老是用破笛子指着我呢!” 林天鸿顿脚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魏荆天盯着林天鸿,用含有调侃意味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让你做我的徒弟。” “什么?呵······呵呵。” 林天鸿感到魏荆天的话很荒诞,说道:“你打死了我爹,又下毒害我,还想让我做你的徒弟?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魏荆天却认真起来,说:“我真的想收你做徒弟,你拜我为师吧,我教你武功,让你成为高手,好不好?” “不好!”林天鸿说道:“你杀死了我爹,是我的大仇人,我是绝不会拜仇人为师的!” “如果你爹死不了,你就会拜我为师是吧?”魏荆天说完这句话时已经到了林天鸿的前面,并且把一颗羊屎蛋似的黑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他都没来得及反抗,那颗滑溜溜的药丸就溜进了他的咽喉深处,想吐都吐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林天鸿问完这一句,忽然品到了魏荆天刚才的话外之音,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爹他不会死是吧?” 魏荆天说:“本来中了‘腐骨蚀心掌’催发的剧毒是必死无疑,只是目前我这掌法还未练成,你爹又是敬若老和尚的弟子,或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林天鸿说:“那就是说我爹他依然是凶多吉少喽!那我也不会做你的徒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要回去看看我爹。” “这可由不得你!”魏荆天一把捏住林天鸿的手腕,拉着他脚不点地的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说一些具有辩论性和诱惑性以及威胁性的话。他先摆明了仇恨对错关系,说林天鸿的爹杀了他的徒弟,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而不能说他是林天鸿的仇人,因为他的徒弟死了,而林天鸿的爹未必会死;他还说林天鸿的爹杀了他两个徒弟,他把林天鸿捉来做徒弟,其实是用两个徒弟换一个徒弟,是亏本的事,于情于理林天鸿都应该答应做他徒弟;他说如果林天鸿不答应做他的徒弟,他还会再去找林天鸿的爹报杀他徒弟的仇,而如果林天鸿答应了做他徒弟,不但杀他徒弟的仇一笔勾销,还会把他全部武功倾囊传给林天鸿,让林天鸿成为五毒门唯一的传人,也就是将来的掌门;他还威胁说他至少有一百种残忍的方法杀死林天鸿,而且不会立即把林天鸿杀死,要让林天鸿慢慢受尽折磨而死。总之貌似粗犷的魏荆天说起这一番饶舌的、软硬兼备刚柔并济的话来口齿伶俐巧舌如簧,所有的举例只为证明林天鸿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老老实实死心塌地的做他徒弟。 林天鸿可以确定父亲不会死了,倒不是因为完全相信了魏荆天的话,而是相信宝相寺那位师祖爷爷一定有办法救治。他虽然还很担心父亲的安危,但心里已经不再那么焦灼,知道脱身不容易,倒也不着急于一时了。他虽然难以挣脱魏荆天的控制,身不由主地跟着跑,但嘴巴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发挥,他挖苦魏荆天:“你的武功全都邪恶歹毒,全都不够光明正大,你创立门户取个什么名字不好,却偏偏叫做五毒门,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旁门左道邪门歪道,也难怪你那些弟子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没一个有好下场。” 魏荆天恼羞了,怒道:“谬论,谬论,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臭小子你竟还教训起我来了!” 林天鸿见魏荆天恼羞的着急上火了,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意,说道:“我说的是谬论,那请五毒门主给个正确的解释吧!” 虽然林天鸿的话有点讽刺,但魏荆天还是郑重地作了解释:“武功只分厉害不厉害,不能以邪恶歹毒与否区分,只有人才分邪恶歹毒与否。我五毒门虽然不张扬自己是名门正派,但也绝对不是旁门左道邪门歪道,我的那几个徒弟虽然做过一些错事,但也做了很多好事,只是没人知道罢了!哼!他奶奶的!我们做什么事,想做就做,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非得大张旗鼓的宣扬才叫做好事吗?唉!我那一鸣徒儿就是吃了这样的亏,别人只看到他劫富,却没人看到他济贫,别人只知道他杀了人,却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样的人。唉······世人有太多的人都是有眼无珠的蠢货!更有很多蠢货专爱干落井下石、吹灯拔蜡的混账事!哎?臭小子,你说把咱们的门号改一改好不好?” “好啊,是得改一改······哎,等等。”林天鸿忽然品味出刚才魏荆天套近乎的口误,立即纠正,与魏荆天划清界线:“你是你,我是我,千万不要说咱们。要改的是你的门号,不是咱们的门号。” “臭小子,你可真会抠字眼!”魏荆天在林天鸿头上拍了一下,笑道:“好,是我的门号,改我的门号。现在门号是我的,将来也是你的,总归门号还是咱们的。你说怎么改?叫无毒门?无情门?哎,不如叫作五行门。” 林天鸿发觉这老鬼绕起弯子来不但罗嗦而且难缠,不过对他把五毒门改成五行门还是予以肯定的,说道:“现在门号是你的,将来门号也是你的,总归门号永远是你自己的,你想叫作什么你作主。不过五行门可比五毒门听起来顺耳多了。” “哈哈······”魏荆天像小孩一样百无禁忌地笑了,说道:“就叫五行门了。” 林天鸿说:“五行门要用五行拳,如果再用毒可就名不符实了。” 魏荆天一愣,感觉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五毒鬼手不用毒那也名不符实啊!但他还是豪迈地说道:“不用就不用,不用毒也没人敢招惹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