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夜晚为爱情而降临, 很快的,很快又是白昼, 但是在这月光的世界,我们已不再一起漫游。 ——乔治·戈登·拜伦《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 秋盈盈站在那里直到看不到季北洲的车才往酒店走。 季北洲为什么在这?他现在在做什么? 想知道这个,秋盈盈只要给父亲秋济元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都成。 但是如果给季北洲的母亲、她的继母马巧娣知道…… 马巧娣是从骨子里不喜欢秋盈盈。 因为秋盈盈的存在,季北洲的户口没有落进秋家,秋家的房子以后也不能让马巧娣独占。 秋盈盈不喜欢马巧娣,最初是青春期的叛逆,最后又因为听多了马巧娣各种明讽暗刺,就成了真的不喜欢了。 秋盈盈可以想像出马巧娣会带着鄙夷的表情说:“北洲现在很好的,一年能挣……万,拿了……奖,领导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过去是校长、老师喜欢季北洲喜欢的不得了,现在当然是领导。也许季北洲自己当老板了,那更应该是领导喜欢得不得了。 季北洲不可能自己不喜欢自己。 最后,马巧娣说不定还会告诉秋盈盈,季北洲有女朋友或者要结婚。 季北洲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秋盈盈不确定,七年前她跟季北洲绝交后,就再也不要听到季北洲的任何消息。 她把季北洲的电话、微信、QQ全删了,微博也取关。所有跟季北洲有联系的,她都不要保留。 为了不再跟季北洲有联系,也为了不想见到马巧娣,七年来,她总是借口演出、排练忙,连家也不回,跟秋济元的联系也仅限于问候和报平安了。 现在为了个季北洲,再去听马巧娣充满讥讽的话,没必要。 秋盈盈放弃了,季北洲那个人跟她已经没了关系。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到了她住的楼层,秋盈盈开门时,看到舞伴保罗和俩个舞团演员玛丽和凯特正走了过来。 保罗笑着摆了摆手:“Yingying,一起吗?” 美国人把“Yingying”按四声念了,就成了“盈嗯映”。 秋盈盈不想起英文名,反正“盈嗯映”一听也是她名字,挺好的。 要是平时秋盈盈会去休息,明天还要排练、演出,今天受了季北洲的刺激,问了句:“去哪玩?” “去喝酒,放松下。”保罗看了看身边的玛丽和凯特笑着说。 “好,我换件衣服,就来了。”秋盈盈推开门进去。 保罗不忘说句:“你放心,我们很有耐心的。” 玛丽和凯特笑了起来:“保罗,你也就是对Yingying吧。” “没有,我对女士一向很耐心的。” 秋盈盈听得分明,美国人都很开放,这样的话听听好了。大衣和T恤都给季北洲弄皱,也脏了。 她换上件黑色吊带衫,下面穿了条黑色长裤,显得她长腿更笔直修长,纤腰不及盈盈一握。 季北洲就说过她的“盈盈”是这个意思,也是“秋水盈盈”中的“盈盈”。 那时她是他眼中的尤物。 秋盈盈从背包里去拿口红、粉盒,全给挤裂了。再看手机屏也裂了,可见季北洲刚才用了多大劲。 没把她挤裂是个奇迹了。 秋盈盈找出了个新口红,略微涂上,就衬得肤白唇红,妖娆万分。 披了件黑色大衣,秋盈盈拿了个黑色小包,就这么一身黑出去了。 保罗看到她,眼睛不由得眯着笑了,赞了句:“Yingying,你真是太漂亮了。” “谢谢。”秋盈盈可以从玛丽和凯特的眼里看到嫉妒。 这种嫉妒她看多了,也不在意。 四个人打了量出租往灯火辉煌的拉斯维加斯大街去。 经过前面那条黑巷时,秋盈盈特意寻找了下季北洲之前开的那辆车,结果没发现。 出租车停在了条拉斯维加斯大道边上的一条窄街口。大道上的灯光射进去,可以照亮街口的一部分,再深就照不到。 “这是什么地方?”秋盈盈问。 她第一次去酒吧,是季北洲带她去的,庆祝她考进英皇。那时她还未满十八岁,就怕酒吧会查她证件,把她撵出去。又怕喝醉了,明天早课会迟到。 季北洲笑她胆小。 其实秋盈盈一直胆小,只有跟季北洲在一起的时候才胆大。 秋盈盈站在街口没有动。保罗陪她站着。 玛丽和凯特往里走。玛丽回头:“上回来演出时发现的。来吧,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秋盈盈半信半疑地往里走。 凯特推开了酒吧的门走了进去。 借着酒吧里透出的蓝色的光,秋盈盈这才看出这条街道两边居然停着不少的车。好像这条街也不算太偏僻。 秋盈盈走了进去,酒吧里的灯光闪到了她的眼睛,微闭上了眼。 保罗走在她身后:“她们在那边。” 秋盈盈“嗯”了声,看到玛丽和凯特居然在吧台那已经找到了伴。 保罗笑了:“看来我们俩落单了。” 想到前面玛丽和凯特的玩笑,秋盈盈有些后悔来酒吧了。 她一向把工作和感情分得很清楚,如果和舞伴有了感情,那会很麻烦。 玛丽和凯特看到秋盈盈和保罗,挥了挥手。 “过去吧。”保罗走了过去。 秋盈盈的目光动了动,在酒吧里转了转,突然转过身往外面走,推开酒吧门冲了出去。 保罗追了出来:“Yingying,你去哪?” “我……”秋盈盈头回过来,快步走,随口编着离开的理由,“我想去赌钱了。” 秋盈盈给台阶绊了下,跌进一个人的怀里,低低叫了声:“啊!” 后背给撞得疼,这人是铁打的?还是石头做的?不能温柔些?故意撞她。 保罗也紧张地伸出手臂来:“小心!”要过来扶她。 秋盈盈很快站住。 背后的人挺高,呼吸正喷在她的耳边。 她的个不矮,1米72,再高不容易找舞伴了。背后人的气息一喷过来,秋盈就知道是谁了,后牙咬了起来。 秋盈盈转过身咬着牙对季北洲说:“谢谢!” 刚才就是因为看到季北洲在,她才会急急着走的,没想到还是“碰”到了。 而且这个“碰”到的场面实在是,好像她是故意要跌进季北洲的怀里,事实是她吃了暗亏。 今晚是不是她流年不利,走哪都会遇到季北洲,走哪亏到哪。 季北洲眼神阴鸷看了她了一眼,转身往街边停着的一辆加长黑色林肯车走过去,坐进了后座。 “要去赌博吗?正好一起。”说着带着墨西哥口音又混着中国口音英语的矮个中年亚洲面孔男人站在车前看着秋盈盈笑。 秋盈盈准备拒绝,跟季北洲一辆车,她没有兴趣。 足有一米九身高的黑人壮汉走来,站在她身边:“老板喊你去呢。” 秋盈盈看着满面堆着假笑的亚裔男人,知道不跟着去不成了:“那就打扰了。” “没事,没事,我最喜欢被美女打扰。”亚裔男子突然换成了中文,钻进了汽车。 秋盈盈才踏进车,车门就给黑人壮汉“砰”一声关上了。 她没去看季北洲,那个人正板着脸玩手游。 林肯加长车里除了季北洲还有俩个女人,一边一个。 这俩位正看着秋盈盈,带着敌意,好像秋盈盈是来抢生意的。 一位黑发棕肤,一位金发白肤,都是二十多岁的美女,嘴唇涂得血红,穿的也都是吊带性感小短裙,只包到大腿根。胸大腰细腿长,化着浓妆。 够性感,够风骚。 也许是男人心目中的尤物。 但少了气质,就粗俗了,秋盈盈看不上眼,也就不再看了。 汽车平稳地起动。 秋盈盈就势坐在了靠门的倒座上,实在不行就开门跳车吧。只是千万别把她的宝贝腿脚给摔坏了,那是她吃饭的本钱。 真要是摔坏了,秋盈盈肯定会杀了季北洲。 借着车的晃动,金发白肤的那个眼睛斜着秋盈盈,身体往季北洲身上趴去。 季北洲胳膊肘一动,把女人弹了开去,差点给弹到车地板上。 “这样不好,要对女人温柔些。“中年男人大笑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没笑的秋盈盈,等停下了笑,突然问,“我们是不是好像见过?” 秋盈盈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心“咯噔”了声,这人好像是前面那群毒贩子的头。 她不光上了贼车,还是上了毒车。 “没见过吧,我昨天刚到拉斯维加斯。” “中国人?我叫姚真诚。” 下了车谁认识谁,秋盈盈的大脑第一反应不说出真名:“我叫雅娜。” 姚真诚点了点头,又大笑起来:“好名字,好名字。” 笑声在车厢里回荡,就像魔鬼的笑声。 秋盈盈的心又“咯噔”了声,两只小手不由悄悄地握了起来。 她控制自己不看季北洲会对她刚才回答的反应,也许在心里又骂了次她“愚蠢”。 加长林肯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