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看着眼前粗鄙的郭贵,感觉一股无处可避的臭味迎面扑来,胃里一阵翻滚。
那是只有常年屠宰生灵才能产生的腥臊之气,就如同郭贵本人一般令人厌恶。
但自己避无可避,无论是对这股令人反胃的臭气,还是对眼前痴肥的屠户郭贵。
郭贵得意洋洋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
韩信根本懒得和这泼皮讨论,但眼见围观过来的乡亲越发众多,还是强忍着不耐与厌烦说道:
“身体发肤乃父母所赐,刀剑佩戴乃兴之所至,又如何能知晓情怯?莫要多嘴多舌!”
郭贵一看眼前这破落小子竟然还敢争辩,当下怒上心头,原有的调笑之语也带上了怒气:
“何人不知尔韩信是一丧家之犬,终日寄食于南昌亭长之家不知羞耻。
如今终于被人赶出,却还是一副自命不凡的贱相,何来如此勇气?”
眼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都是对着韩信指指点点,郭贵顿时感觉心中无比畅快,这种高居临下指斥他人的滋味令其沉醉不已。
尽管被指斥的对象只是一个既无父母也无家产的破落户,但这并不妨碍满足郭贵的虚荣心。
这种情况在过去数年间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郭贵对着围观的人群狂笑道:“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
然后转头看向眼前一身粗布麻衣的韩信,眼中满是奚落之意。
韩信死死盯着眼前的屠户,腰间搭在长剑上的手指关节攥的发白,他真的想要就此了结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
但又想起自身未能实现的胸中大志和严苛明令的秦法,韩信还是松开了握在长剑上的右手,动作缓慢地欲要向地上匍匐而去。
“郭贵!尔视秦法如无物哉?竟敢行如此挑拨之事,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七步?”
一声大喝令韩信的动作停滞下来,也令那屠户郭贵打了一个激灵。
一名身着吏袍的大汉从人群中排众而出,对着眼前僵持的郭贵韩信二人斥责。
那屠户郭贵从一开始听到这汉子声音后便是一个激灵,眼见来人正是自己想象的那个身影,不由得连连赔笑:
“景游徼说笑了,某只不过是与此人玩笑耳,又怎会触犯秦法?
这桥边诸位都可证明啊,游徼言重了,言重了。”(jiao,三声)
那被唤作景游徼的汉子冷哼一声,对着郭贵骂道:“终日欺辱他人,尔也就这些出息,早晚有一日折在这唇舌之间,快滚!”
郭贵被如此羞辱却是分毫不敢回应,连连应声之后便狼狈离开,与先前欺侮韩信时的威风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心中不免有些纳闷:“韩信终日游手好闲,景策这厮不是一向不悦其人?
怎的今日反倒维护起这破落户了?真是奇哉怪哉。”
“多谢游徼出手相助,信日后必当厚报。”消弭了一场危机的韩信对着景策拱手行礼,心中也是有所惊愕。
景策看着眼前身高八尺的韩信突然感叹道:
“若是昔日,吾只会认为尔是夸口豪言,许一不切实际之诺而已,可今日却是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