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升正空。
神意观,厢房。
一方木桌上,一壶方泡的清茶,升起袅袅白烟。
两道身影,隔着木桌,相对而坐。
“山上那边,还没消息?”
杨文兴浅尝一口清茶后,出声问道。
汪海摇了摇头,目光越过窗户,眺望神意门的方向,“两边为那个位置,正斗得不可开交,砺剑峰的那位,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也快了。”
“毕竟那边先出了手,林长老沉默归沉默,可不会忘记。”
“小辈之间不好插手,但涉及到内门上,可没有坐视不管的理由。”
“要知道,如今的我,算得上是林长老的马前卒了。”
说到这里,汪海轻轻一笑,“再者,林长老也该出出面了,不然这神意门内的老旧新人,都快记不得林长老的名号了。”
“也快忘了林长老曾经的赫赫威名。”
杨文兴听后,笑道:“那我可得提前准备好一份贺礼了。”
“少了,你怕是还得再添一份。”
汪海轻晃茶杯,左手伸出二根手指。
杨文兴眼眸一亮,目光透着几分惊喜,“这么说来,那李方值得我下功夫了。”
“不止,你还得下大功夫。”
汪海笑了一笑,“上两批的门下弟子,可没有哪一个,能入了林长老的眼。”
“也没有哪一个,能让林长老开口,让我这个快要迈入内门的人,去教人规矩。”
杨文兴放下茶杯,望着汪海,问道:“那资质如何?”
“资质中下,在三人中,属于垫底,但悟性上佳。”
汪海回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感慨,“远胜于我。”
杨文兴眉头轻拧,目光既喜又忧,“汪兄,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所以我让他再等等,等何时踏入气血炼魄,何时再跟你见上一面。”
汪海提起茶壶,替杨文兴添上茶水后,轻声道,“你杨家比不得神意门,可也称得上家大业大四字,族人多,心思多,不省心的更多。”
“不等等,怎能堵的住那些人的口。”
杨文兴低着头,盯着清澄澄的茶水,沉默不语。
声声话语,句句切中他的心头。
外人都道风光好,其中滋味自己晓。
他是杨家嫡子不假,但二三四房,可都一个个不甘心。
仲叔季三脉,也都一个个虎视眈眈。
都盼着他出错,都盼着他出事,都盼着能坐上那个位置!
…………
正月初一。
鹅雪纷飞,银裹满地。
长长石阶上,两道人影,踏阶而下。
鹅毛般的大雪,落在蓑衣上,随着身子摇晃,顺着蓑衣的斜角,洒落地上。
裹满大雪的石阶,随着二人的一前一进,留下两排长长的脚印。
正是汪海与李方。
汪海走在前方,锐利的眉眼,比平日多了一分轻松,闭起的嘴角上,略略浮起一道弧线。
微微摇晃的蓑衣下,透着大片的淡青与一道纹路。
似翠竹般的青,如云状般的纹。
正是内门标志的青服云纹。
六个月的时间,让这场看似外无硝烟,内里却争斗不断的交锋,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