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姜诺背着书包磨磨蹭蹭地走到了立交桥上，她从上往下看去，车灯汇成了一条河，远处万家灯火。　　万家灯火，无一处为她而留。　　姜爸爸已经出差一个星期了，家里只有阿姨偶尔回来打扫做饭。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眼睛酸酸的。她有点想妈妈了，要是妈妈在好了。她会给她做好吃的菜，晚上接她回家，不像程颂根本不搭理她。她难过得吸了吸鼻子。　　像是某种感应，她一回头，就看见程颂骑着车靠近她。　　他骑得有点急，夜晚的风吹得他的白色校服鼓了起来，黑色的柔软的短发被吹起，一张好看的脸汗津津的。　　“你怎么到这么晚还在这里？”他骑到姜诺身边，从车上下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这么晚还在外面待着，万一遇到点什么怎么办？”　　姜诺低着头，有点气:“自行车轮胎被扎破了。”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　　程颂懵了一下。　　“我以为，你之前找我又是什么无聊的事……”　　姜诺不说话，只看着白色的新鞋上被踩出的一个灰色的脚印。　　程颂见她不说话，好像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声音别扭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话一出，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觉得委屈极了，“我只是觉得张阿姨做饭太咸了，我吃不惯……”　　程颂一见她哭就慌了，无措地安慰她：“那下次换个阿姨给你做饭好不好，来我家吃饭也行……别哭了……”他也顾不上自行车了，干脆把手上的自行车往地上一扔，两个车轮在地上转啊转，在路灯的光亮下照射出两个影子，也转啊转。　　“而且这些灯太亮了，亮得我眼睛疼。”姜诺大声哭着。　　程颂拉下校服外套的拉链，脱下来，将自己和姜诺罩在了里面。　　“这样眼睛还疼吗 ？”　　姜诺正哭着突然就被笼罩在了黑暗里，那一刻，她感觉不到远处的灯火了，只有眼前的少年明亮的眼眸。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他只见她含着泪的眼睛，不见身边的车水马龙。　　他的一颗躁动的心仿佛含在嗓子眼里。　　她抽噎着点点头：“那你能不能出去，你太坏了……我想让你放学等你，你也不理我……” 　　程颂默默的退出来，看着这个比她矮了一个头的穿着校服的女孩，头上还顶着他的校服外套，明明他应该好好嘲笑她一下的，但此刻他说不出来。　　“对不起，你昨天又帮别人送礼物我有点生气……我今天以为你又是替别人送的……”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姜诺头顶，半讨好似地补充，“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很久也没看见你回来，就立马出来找你了……”　　她不回答，只在衣服底下抽抽搭搭的。　　“对不起，我忘了，对我来说，你的事都不是无聊的事才对。”　　姜诺似是被这句话取悦了，终于开了尊口：“那你背我回家。”　　“……”　　衣服底下的人听不见回应，跳脚了：“都是骗人的！我今天因为你才走了这么远的路，之前还在办公室站了整整一个晚自习！我的腿都快断了。”　　“你为什么在办公室站了一个晚自习？”　　“……”姜诺又不说话了。　　一阵沉默后，程颂妥协了，转身蹲在姜诺面前：“上来。”　　姜诺掀开了衣服看了一眼，然后趴在了他背上。　　这是一个少年的并不宽阔的背，但还好，足以宽慰一个委屈的女孩。　　程颂背起她，走了两步扶起自行车，然后带着她回家。　　她把衣服搭在头顶，露出白净的脸，喜滋滋的问：“你说咱俩这样像不像弟弟背出嫁的姐姐？”　　程颂：？？？　　“哦，你比我大，那就是哥哥背出嫁的妹妹。”　　“……你给我下来。”程颂发誓现在真的想把她从背上甩下来。　　“那不行，你答应了背我回家的。”姜诺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你就得背我回家。”　　“下来！”　　“就不！你欠我的！”　　……　　这辈子真是欠她的。　　程颂背着她，想起来以前小时候，当然，那时候她还没这么烦。每天小小一只追在他身后喊哥哥——但是后来长大了点就不喜欢跟他玩了。她认识很多小朋友，她去找别人玩的时候他就只好在家写作业学钢琴，回来了就甜甜地叫他哥哥，他就没出息地一下就什么气都消了。　　程颂在心里哼了一声：谁要做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