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问问你,不行吗?
她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这才下笔写道:
“熊贵清,你好:
我已经平安到了北安,在红梅服装店上班了。
最近你还好吗?
我这一切都好。
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扫地擦桌子,来了客人也像个傻子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傅给客人量尺寸,我只是看见她来回的量,可我不知道她量的标准是什么?我很着急。
现在,我只能干打扫卫生和记录尺寸的活,还帮着师傅开小票。师傅报价,我写。加工费怎么收我也不知道。
今天,我学着师傅的样子接待顾客,竟然卖出去了。
我很高兴。
下午,师傅让我穿上店里的羊毛衫,结果,一下午就把店里的同款羊毛衫卖光了。莪不知道是我因为我运气好,还是怎么了,反正客人就喜欢我穿的衣服。
还想再说一遍,我很高兴。
因为,我觉得自己有用了。
熊贵清,你是高中生,你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成功了呢?
我一切都好,勿念。
祝你一切顺利。
潘春梅
1983年10月10日”
写完这封信,她小心的折好,把信放在了枕头底下。
当熊贵清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了。
他没想到,潘春梅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
还真的给他写了信。
信上秀气的字迹,让大辫子两酒窝的潘春梅跃然纸上。
看着她娓娓道来,诉说着她的经历,熊贵清就感觉自己像跟着她一起经历了一样。
看到她不明白自己穿着的羊毛衫为啥会那么好卖时,熊贵清笑了。
他略一沉思,就提笔写了回信。
这几天,他跟其他人换工上山拉了烧柴,现在终于完事了。
这些天都是老妈帮着他喂猪的。
自从下了第一场雪后,晒场的工作量也减少了许多。
用不了那么多人了。
余秀华也就回家忙活家里的事。
儿子出去换工,她就烀猪食喂猪,正是催肥阶段,不能让它们掉膘。
写完信,熊贵清跑了趟供销社,买个信封,把地址填上。
又买了张四分钱邮票贴上,直接交给了分场通讯员。
他就是专门来回送递邮件报纸杂志的。
见信封上写着“潘春梅收”,就微微一笑。
一脸的“我懂你”。
熊贵清懒得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
潘春梅一周后收到了这封信。
当时她正在忙着卖羊毛衫。
这几天,她已经把店里所有花色的羊毛衫都穿了一遍。
说来也怪。
她穿什么衣服,什么衣服就好卖。
何红梅乐得天天都满面红光。
真是我的小福星。
“师傅,我能问问,你给客人量尺寸有什么窍门吗?”
何红梅微微一笑。
“当年我学这个的时候,光是给人量尺寸就学了三年。”
“啊?要那么久?”
“这也不是啥秘密。现在是啥时代了?咱不兴那套了,可这个还真有点说道。”
何红梅说道:“测量的部位一共有十七处。”
潘春梅赶紧掏出本子,记录师傅的话。
“总体高,身高,肩斜,手臂长,上臂肘长,下体长,上体长,下肢长,颈围,前胸宽,胸围,腰围,前腰节高,后腰节高,总肩宽,后背宽,臀围。这十七个测量部位。”
她等了好一会儿,问道:“记下来了吗?”
“嗯,好了。”
“现在我跟你具体说说这些部位的标准位置。”
何红梅走到潘春梅的跟前,一一的讲解起来。
潘春梅一边感受一边记录。
就在她们利用碎片时间教学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自行车的铃声。
“红梅服装店,潘春梅,有信!”
喊了两遍,潘春梅才听到。
她赶紧出门。
一个穿着深绿色邮政制服的老头站在自行车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潘春梅?”
“是,我是潘春梅。”
老头放下手里的本子,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潘春梅接过去一看,是熊贵清的字迹。
“谢谢啊!”
“不用。”
邮递员装好本子,推车就走。
“怎么,家里来信了?”
“嗯。”
潘春梅把这封信放进了她的包里。
两人又继续说了起来。
正说着,又有人来。
“哟,是黄经理啊!送货来了?”
“是啊,真没想到你们的销量这么好。”
来人是羊毛衫厂的业务员黄志祥。
三十多岁,负责给市里的个体服装店送货收款。
何红梅喊他经理也是对他的吹捧。
大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于语言上的吹捧也没人当真。
“我给你送来了一百件,这可是我从其他店里匀过来的。”
“那感情好,谢谢啊!”
何红梅一脸笑容。
现在羊毛衫好卖,黄志祥给她送货就是送钱,她当然要拍着点马屁了。
她拿出一包香烟塞到了黄志祥的手里。
“何姐,咱们是老关系了,还用这个……”
一眼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潘春梅。
他看的眼睛都直了。
在他看来,这位顾客真是有气质。
重要的是身上穿着他们厂的羊毛衫。
啧啧,漂亮。
“这是我们店的潘春梅,小姑娘不错。”
何红梅见黄志祥的眼神,就知道是误会了,赶紧解释。
“啊?她是你店的?”
黄志祥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嘴上连说“难怪,难怪!”
他已经明白了,为啥红梅服装店的销量好了,这是有一个模特啊!
黄志祥拿出送货单说道:“没想到红梅服装店里藏个宝贝啊!”
“呵呵,黄经理说笑了,自家孩子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