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扇熟悉的白门前,莺丸发现……门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已经消失不见。 房间也变的空空荡荡,仅剩下几个书柜储物柜和中央那个舒适的布艺躺椅,没有绿植,没有金丝雀,没有扑扑满满的书,什么都没有。 没有汉娜。 又过了两周……莺丸终于想起要来见她,不……其实他已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来此地。 自上次在这房间睡了整整一天多之后,回到本丸,他依然整夜失眠,或者半夜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睡。他已不知是为了见汉娜来到这里,还是为了她神奇的助眠药物,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别的……电影也好,小说也好,纯粹的聊天也好。 亦或者他只是习惯性的来到这里。 见到一个工作人员路过此地,莺丸急忙抓住那人问道:“抱歉,我想问下……曾在这里工作的心理医生去哪了?” 那个人回答道:“你是说汉娜?她上周忽然辞职……第二天便急匆匆回国,你找她拿药吗?过几天会有新的心理医生来,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先生,开了多年私人诊所口碑很好,你找他便是。” 嗯?是个男人么……只可惜,我对男人的陪伴没有兴趣,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心事与一个陌生男人分享。 为什么要忽然离职?难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惆怅的看了那扇白门一阵子,莺丸摇了摇头,缓缓转身离去。 回到本丸,与大包平在武道馆手合后,莺丸走到自己的住处,他忽然意识到,已有很久没有见到咪咪。 放在门外的猫粮盆,里面盛着的饲料好几天没被动过,上面爬满了蚂蚁和其他不知名的昆虫,被莺丸见了,只得捏着鼻子将其倒进垃圾桶。 在住处附近的林子里,他一边拿着猫罐头搜寻,一边呼唤着咪咪的名字,找了许久,也没有见到那只三花雌猫的踪迹。 咪咪死了吗?还是因为自己前段日子疏忽太久,没有照顾她,惹的猫咪生气,离开了这里? 汉娜也好,咪咪也好,无论是人还是猫,竟一个个依次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只叫莺丸觉得无比寂寞怅然。 不过,本丸是一个封闭的场所,咪咪就算离开这里,也不会彻底消失。莺丸记得在万屋买的某本杂志曾看到,找寻丢失的猫咪有一套玄学,就是“剪刀大法”……想到这里,他直奔去本丸的厨房,翻箱倒柜,找出剪刀和碗,在那里折腾起来。 “莺丸,你在灶台那干嘛?剪刀放在盛水的碗上是什么意思?”此时,烛台切光忠走了过来,诧异问道。 就算听见光忠和自己说话,莺丸头也没回,继续在那研究剪刀摆放的方位,“我找我的猫呢。” “猫?厨房哪来的猫?”光忠疑惑的问道,“说到猫……阿路基最近在她房里养了只猫,是三色的,我还纳闷……那猫看着很像你原来那只,你去找她要回来吧。” 瞬间就将那劳什子玄学忘到了脑后……莺丸回头看了光忠,狐疑的问道:“你确定?她养了猫?” “你自己去看。今天上午我还见到她抱着猫在玩,她——”光忠回答道,然而,还没有等到他把话说完,莺丸就径直从厨房里奔了出去。 不与我商量,就私自把我的猫带走,阿路基……你这是干嘛? 你又想以这种幼稚又无聊的方法来吸引我的注意吗? 他跑去了池塘边婶婶的寝室,刚一来到拉门外,就见到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手持逗猫棒上下甩动,咪咪被惹的左蹦右跳,相当兴奋雀跃。 许久没见到咪咪,它似乎胖了些,毛发上白色的部分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灰扑扑,应该是受到了很好的照顾。而且,小狐丸……他竟也在这,悠闲的靠墙站立,宠溺的眼神看着婶婶逗弄猫咪,甚至手上还拿着一个类似于装着猫零食的圆罐。 婶婶马上敏感的发觉莺丸站在门外,她不情愿的放下逗猫棒,幽幽说道:“又是两个礼拜未见你……莺丸,你还知道上我这来,真是稀奇。” 咪咪也注意到了昔日的主人,它没有上前热情迎接,只是懒洋洋的对他眯了眯眼睛……这是属于猫咪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以表示自己认得眼前这个男人……然而,它一转身,又跳在了婶婶的腿上匍匐着。这就是猫,一种薄情又自我的动物,它认得前主,却从未爱过他……哪里有猫粮,哪里有人陪她玩,它就乐意住在哪。 “为什么带走咪咪?我以为它已失踪,今天害我找的好苦。”莺丸问道,他的语气听起来已有几分不快。 “你竟好意思问我?”婶婶终于望着他,眼中也是埋怨之情,“你去大包平那暂住,便对猫不闻不问,我上次去你的住处,见它没食没水,对我不停叫唤,后来用尽办法才骗的它来我这,你看我这手!当时捉它,被抓了数条血印……若我对猫像你那样不管不顾,说不定它早饿死渴死,像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人,真不配养宠物。” “你啊……就算要把猫带走,也得和我知会一声才妥当吧?”莺丸上前一步,走进那房门,来到婶婶身边,“一声不响拿走属于我的东西,这种行为……” 让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哦?属于你的东西?”婶婶竟是呵呵笑出声来,“我看你对这本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儿的一草一木,一砂一石,都属于我,甚至每一个人——比如你,也都归我所有,没有我,你以为自己能来到这世上?你并不像鹤丸小狐丸那样是被政府委派而来……你诞生于这里,因受到我的召唤。莺丸,你搞搞清楚,我是你的主,我想对你怎样就可以怎样,我让你死,你都不能说一个不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产生咪咪是你的私有物的这种错觉?” 怔怔的凝视着婶婶,莺丸竟是一时哑口无言,他想不到,她会以这种蛮横态度对待自己……这在之前可从未有过。 看的出来,她相当的情绪不佳,而造成她情绪不佳的原因,一定另有其事,并不会只因为一只猫咪这样简单……甚至不像是因为自己与她已断了来往,至少在当时,她只是伤心哭泣,却并未生气到这个地步。 “卡列宁,我和莺丸有话要说,自己玩去。”婶婶站了起来,将猫咪赶下膝盖,猫咪不情愿的跳上了墙角的储物柜,小狐丸见状,取出猫零食逗起它来……成功的将猫咪的注意力从婶婶的身上移开去。 “卡列宁?”莺丸笑着摇摇头,“这是你给猫起的怪名字?”,这名字他似乎在哪里读到过……他正努力回忆其出现的场合。 “对呀,你这不负责任的人养她半年,也只叫它咪咪,就像一个人叫做张三李四,太郎花子一般,如同无名氏……哪算的上真正的名字。”婶婶继续埋怨道。 “卡列宁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莺丸依然在努力在记忆的碎片中搜寻着这个名字的来历。 面露耐人寻味的微笑,她上前一步,竟将双手轻轻勾在莺丸颈项之上,“见过也正常,俄国小说里的人名而已……因你是我英俊的渥伦斯基,所以我才给我们的猫咪起了这名。” 心跳仿佛暂停了片刻,莺丸只觉得自己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并不完全是因为婶婶这忽然大胆的举动,她敢在小狐丸面前就这样对我亲昵?说出这种暧昧的言语?小狐丸,竟还能这样无动于衷?上次半夜与他见面,他已说出一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今日的表现,更是怪异。而且,我已说过不再接受她的爱,为何还要这么做?……总觉得她是出于某种目的,而刻意为之。 至于咪咪的名字,莺丸终于想起那出处……来自他曾读过的书。 不,并不是她口中的俄国小说,《安娜卡列尼娜》,尽管她对自己说,他是她的渥伦斯基——那个故事里女主角英俊多情的外遇对象——还真是玩的一手好比喻。在那本书里只有叫做卡列宁的人,却没有叫做卡列宁的动物…… 名叫卡列宁的动物来自另一个故事,是他曾在汉娜的办公室读过的,《生活在别处》的那位作者,所写的另一本书。在那个故事里,有一只叫做卡列宁的狗……是那书里的男主角,给狗起了这样怪诞的名字。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给一只猫起这样的名……绝对不是巧合。 一片空白沉寂的大脑,忽然像划过电闪雷鸣一般……莺丸无言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果然……汉娜并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阿路基……你对汉娜做了些什么?”他低头皱眉,对她轻声问道。 婶婶只是安静的看着莺丸,带着那同样的微笑,双手依然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疑问,不过,她那淡定自若的表情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汉娜的失踪,一定与她有关。 她竟没有问我,汉娜是谁?这已说明了一切……她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身边的小狐丸……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没有上来说一句话,也没有像过去那样吵吵闹闹的指责自己,只是继续用猫零食逗着咪咪玩,这场景诡异之极……就像一幅超现实主义的油画一般,只叫莺丸心底发寒。 “莺丸……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对你温柔。”终于收敛起那笑容,婶婶一字一顿说道,“只怪之前我实在对你太放纵……无条件无原则的对你溺爱,长久以往,这只会害了你……从今天开始,你不可自行离开本丸,哪怕去见管理中心什么心理医生也不行……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会给你;每天也必须来向我报备,不允许再像之前那样十天半个月不来见我,我会视情况安排你去做点什么,不会再让你无所事事……让你太过闲散,反而让你生出些事端来。” 完全不管不顾婶婶对自己所说的一切,也没有回应她提出的条件,莺丸只是猛的一下握住她的左手,将其从自己身上移开。他提高了音量,一双淡绿色清澈眼眸直视她的双眼:“听见我的问题了没?你对汉娜做了些什么?” 而此时……小狐丸也终于放下了手上忙着的事。他把猫零食往地上随意一丢,圆罐砸在地面发出突然的声响,把猫咪吓的急忙逃窜,躲去了后房。 大跨步走了过来,他直到立于婶婶身后,一只有力大手竟是将莺丸握着婶婶的手臂重重擒住,“她可是你的主!注意你的言行!” 莺丸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男人……就像他上次捏住自己的胳臂一般,从皮到骨,撕裂般疼痛的感觉瞬间传来。此时,小狐丸正冷冷注视自己,很好……不出意料的话,他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所以现在他才是这一副全然的帮凶模样。 “小狐丸,多说无益……趁着莺丸今日刚好带着本体过来,缴他的械。”婶婶轻声命令道。 正欲挣扎,莺丸忽然察觉,自己握着婶婶的手的部位……感受到她的灵力传来,那灵力竟使自己全然动弹不得,无法发声,连放开她的手都做不到,这就是她所说的,“我是你的主,我想对你怎样就可以怎样”吗?好可怕……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倍感恐惧,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已。她一向对他温柔,他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会对自己使出这种强制手段。 将本体从莺丸的腰间环扣取下,小狐丸将其放在婶婶房间内侧的刀架上……那里常年空着,只为了让前来此处的刀男们暂时摆放刀剑所用,而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本体被放置于上,他却无力做出任何举动反抗…… 忽然,被灵力控制的感觉瞬间消失,莺丸如释重负……然而,他看着婶婶从刀架近旁取出一张纸符,贴在自己的本体刀鞘侧边之上。 立即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他知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不要再试图妄想接触自己的本体……因为那张符的缘故,他甚至都没有办法走近那把刀。 “抱歉,我把你的本体锁了。”婶婶说道,“为了更方便的管教你,不得不这么做。” “告诉我……你究竟对汉娜做了些什么?” 竟还是这般不依不饶,莺丸继续问道。 “这种事?有那么重要?值得你连问三遍?”婶婶苦笑说道,“你竟是如此关心那个心理医生?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你却不愿了解?” “我当然关心你的想法,也一直想要更了解你……但这一切有个前提。”莺丸回道,他的语气充斥着不满,“那就是你平等对我,尊重我……拿我当一个人看待,而不只是刀帐上一个番号。我俩之所以产生感情,也是因为如此,而现在……我不禁对你喜欢我的心产生疑虑,你到底如何看我?就像刚才所说,我只是你的所有物吗?你想对我怎样,就可以怎样?小狐丸当初与鹤丸打赌,欺骗你半年之久,你因此相当气闷,因为这瞒着你做下的赌约,是对你极大的不尊重,可你现在却又用同样的手法来对待我!” “阿路基,暂且不提我与汉娜的交往是否与你有关,哪怕与你有关,你也不应该瞒着我对她出手并把她赶走,你为何不同我商量?为何不将你的心情告诉我?却像个暴君一样,对你的属下,干这独断专行之事。你甚至利用咪咪……将我骗来此处,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手法?给我本体上锁的符纸,是你一早便准备好的吧,你只是在这里等待,等待我自行走入你的圈套那一刻……” “莺,丸!”听到这莺发男人竟这样对自己强词夺理般振振有词,婶婶不禁气急攻心,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流下泪来,“我和你相识许久,你扪心自问,我何时曾对你不尊重过?我一直将你放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就像呵护自己的心一般呵护你……当然我承认,这次我对你做的事,的确是毫无风度,我是粗□□涉了你的生活,对你的私交——那个汉娜,我一点都没有对她客气,但这一切难道怨我?难道是我首先破坏了信任?是你有错在先,莺丸……是你先欺骗我!就在我那次带你和大包平外出,为了不耽误你的‘私事’,像个傻瓜一样拼命赶时间只想多帮你买点礼物的时候……你那时的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你和她的那些诊疗记录,我告诉你,我可全都听过,你不要再试图瞒我,对于那种妨碍你我关系的女人,我可有的是手腕!” “天呐……”低下头去,莺丸单手掩面,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你竟背着我,偷听我和她说的话……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多么讨厌这种行为。你真的……不愧是我大有来头,呼风唤雨的阿路基,你什么事都能做的出,对不对?” “大概……是吧。”她扭过头去,哽咽着说道,“莺丸……我有多爱你重视你,你应比其他人更清楚……为了得到你,再荒唐的事我也能做的出,之前你要怎样就怎样,我从未管束过你,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继续这样对你放任下去,你最好别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对你的忍耐力已到了尽头。” 轻声一笑,莺丸柔声说道,“你越是这样做,越不可能得到我……你这小傻瓜。” 我已对你感到恐惧……汉娜说的没错,你确实和小狐丸一样,是同一类人,我只是被你以往的温柔似水遮蔽了双眼,竟没有意识到,你对我居然也有着这样的独占欲,我……竟在不知不觉中招惹了你这样的人……你越是对我亲近,只叫我越想逃离你…… “阿路基,我本以为会一直喜欢你,一直在心底为你留下特殊的位置,可是今天你这样对我,我发现……竟已对你无法再喜欢的起来。对我来说,你已像个陌生人一样,仿佛你昔日对我的好,只是伪装,而我一旦触怒了你,便会引出你可怕的真面目……事到如今,我已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不再喜欢我了么…… 听到这样的话,瞬间……婶婶竟是泪如雨下:“平野已认识了真正的我……他已知道属于我的两面,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喜欢我,希望我一直像以往那般重视他,只有你……在这本丸,只有你是例外……你只愿接受我的虚像,却回避我的真实。” “是吗?那大概是我以往太过爱你的缘故,无形中把你想的完美无瑕,以至于无法接受你的另一面。”莺丸黯然说道,“之所以我每次都对你充满保护欲,就因为在我心目中,你始终是一个柔弱温柔的女子,易受伤害……岂不知,你竟是这样厉害的人物,稍微使些手段,便可将你的敌人驱逐了去,显得试图保护你的我,只是自作多情……想也知道,和你相处这许久,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们,而我们………仅能保有那份护主的心意,其实,我们并没有能力去真正这么做。” “半夜难以入眠之时,我也曾想过,为何要背着你结识汉娜……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你不是也背着小狐丸,结识了我么?既然我是你的所有物,那么不知不觉间变得像你,也再正常不过……到底,你我之间没有平等可言,你是我的主,而我只是你的刀,哪怕对你来说我只是这样无名无份的存在,哪怕我和汉娜之间是清白的……你也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我今天这样针对你,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为了汉娜,因为……我对她其实并没有感情,她只是我派遣寂寞的对象,但我借此认识到了你我关系的本质——竟真的像小狐丸说的那样,我只是讨你欢心的一只鸟儿。曾几何时,你还给了这只鸟自尊自由,让他误以为与你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现在,你连这份自尊自由都要夺去,这样下去,我在你身边,又怎会幸福?” “太爷爷……” 流泪走上前来,婶婶还是没能忍住,这样叫了他,她想要触碰他,想要摸摸他的手,而他只是一个劲的后退,温柔看着她的淡绿色双眼里,却写满了拒绝。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他摇摇头,“如果你还对我有一丝喜欢的话……放我自由,让我离开这本丸,我已真的没办法再这继续呆下去,在你身边,只剩下痛苦,一想到你对汉娜不知做了怎样可怕的事,让她连夜辞职离开,我就止不住的纠结……你甚至带平野去围堵她对吗?你刚刚对我提到他的名字……你连这样的孩子都不放过?!也要去利用?!” 眼前婶婶和莺丸两人的争执,在小狐丸眼中,就如同一番激烈交锋的黑白无声电影。 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他努力去探听,想要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是,一切声响都朦朦胧胧,就好像自己隔着一面磨砂玻璃,观察他俩的言行。 就在此时……小狐丸的注意力,忽然被刀架上一只绿色小鸟所吸引。 那是他自砂汰那儿回来后……在这房间的门外,梅树上见到的同一只小鸟,微小的身躯,浅绿的羽毛,白色的眼眶。 小鸟正停留在莺丸的刀剑本体之上,就像那天一样,它愣愣注视着小狐丸,看起来,十分通人性且诡异……它像是一个灵体,或者是某位强大审神者的式神,或者是什么超自然力量的体现,并不像是这大自然纯粹的造物一般。 默默与这小鸟对视半晌,小狐丸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这两人的身上。 婶婶……她又抽泣不止,自从她与莺丸交往以来,已不知为他流下多少眼泪,为他伤心了多少回,可是就算如此,她还是放不下他。小狐丸知道,哪怕眼前的人不是莺丸,是本丸其他什么人也好,她也走不出这如同莫比乌斯环的怪圈……因为她付出的爱实在太多,却得到的爱太少,她已入了这爱情的魔障。 她越是这般对莺丸穷追猛打,反而越是让他害怕……他无法承受你这份爱之重啊,主上,你要么彻底放弃他,要么彻底将他驯服,让莺丸不再对他口口声声看重的自由意志起什么念想,让他彻底依附于你,就像我一般……做一把你的好刀,安静的美丽的,如同进入无我的境界……永远陪伴在你的身旁。 刹那间,那面磨砂玻璃忽然在小狐丸的脑海中碎成齑粉……他可以看的清楚,也能听到他们说的话。 “别离开我……没有你,这里会死去。” 婶婶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又向莺丸走近一步,而那个男人却被她逼的只有退后,再退几步,便会离开这房间,来到走廊之上。 莺丸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看着她悲怆的模样,你的心会死掉吗?竟和那日小狐丸对我说的一样,可你硬将我囚禁在你的身边,我的心也会遭受重创……你既然爱我,为何又要伤害我,却不放我自由? “对不起……对我们的未来,我已看不到方向,在你身边,已没有我这只鸟展翅的天空……让我走,阿路基。”他继续退后一步,只要再一步,他就会彻底离开这里…… 忽然,莺丸感到后背传来一阵灼热感……有人紧紧靠在自己身后,是小狐丸。 方才与婶婶争执之时,他只是默默看着,神情恍惚,而现在又冒出这突然的举动,是准备要干嘛? “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了你翅膀……”小狐丸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她既能给你翅膀,自然也能收了去,你这样的聪明人,会想不通这道理?” 话音刚落,他就从莺丸身后,紧紧抓住他一只左手,强迫他掌心向上……莺丸不知他这样做有何用意,只是用力挣扎,却没料到,小狐丸一个转身,将他那只手狠狠按在墙上,那双红色的眼眸……却没有流露任何感情。 “小狐丸!”莺丸皱起眉头,“我与她的事,与你何干?……我且无意在阿路基眼前同你武斗,这样也太不像话……识相的话就快些放手!” “主上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叫做和我无关?我可不像你这般桀骜……我自认为是她一把好刀,会去做主上心中所想却无法达成之事……让她开心,已无需你对我再加告诫,我已深知这才是刀剑男士除了守卫历史之外的本分,所以……这就是我马上要对你做的事。” 听到小狐丸这近乎无机质的话语,莺丸胸腔内狂跳的心再无变缓的迹象,他甚至都不敢眨眼,因他不知道这高大的白发男人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看看他的表情!他从未见过小狐丸这般模样,即不愤怒,也不忧伤,没有喜悦,没有兴奋……就像一具带着使命而来的机器一般。 紧张到呼吸都难以接续,莺丸只能尽量维持平缓的语气:“你……要对我做什么事?” 小狐丸并没有搭理莺丸,他只是侧过头去,问道:“主上,你想将莺丸永远留在身边……对吗?” “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他笑着说……尽管看起来平静如初,但莺丸看着他那双没有一丝情感的红色眸子……他就知道,此时此刻,小狐丸,他已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现在不能随便刺激这白毛狐狸……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如以往,但他就像一瓶静置的硝化[马赛克]甘油一般,只需稍稍冲撞,便会爆发。 伸出另一只手,小狐丸重重的把这房间的拉门关上,在做这件事的同时,他的双眼连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莺丸……仿佛只要一转头,这只不听话的鸟,就会飞走一样。 莺丸只是疑惑不解,小狐丸……这曾经天真自然,宛如大狗般温暖的付丧神,他为何变成了这幅模样? “你……说什么?” 走近他俩的身边,婶婶诧异问道,“小狐丸……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竟无法理解你的话……” “我想帮你……主上,我实在不忍见你如此痛苦,自从回到本丸,你所有的笑容,在我眼中都是伪装,只要一日得不到莺丸,你的内心便不会平息,因你对他付出太多而回报太少,这种心理上的落差,会一直如同鬼魅般,吞噬着你的心。”小狐丸黯然说道。 “帮我?怎么帮?”婶婶依然愁苦的问道,她看了眼小狐丸,又看了被他钳制住单手的莺丸……如果他真的能帮我,倒也好了,只是……她此时根本无法相信小狐丸能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来。 “我可以施展法术……将你与莺丸绑定一起,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就会在他身上施法,一旦这法术完成,他再也无法离开你……甚至连你的死亡,都无法将他与你分开。”他平静的说着,仿佛这可怕的事就像每日吃饭散步一般。 “什么……?!” 莺丸听到这话,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奋力挣扎起来,疯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小狐丸……已不再是他昔日所认识的那个同僚,他已疯了,变成另一个人。 真是……可笑,在同一天内,他竟同时见识到了他们两真正的一面,一个可怕,一个疯狂……这本丸对他而言,已如同地狱一般,叫他只想速速逃离,不动行光不是告诫过他们吗?装病也好,作势暗堕也好……无论如何,也有一种办法,可让自己避开这地方。 就在此时,婶婶轻轻握住莺丸另一只手,那熟悉的感觉再度传来……莺丸发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反抗的想法,他气喘不已……倒不是像方才那般完全无法动弹,只是忽然丧失了与小狐丸武力对抗的斗志,这又是她对我做的奇怪的事? 阿路基……你难道感觉不到?小狐丸的提议,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将我与你绑定一生?死亡也无法将我与你分开?……你不仅不去阻止这变态的行为,反而要助纣为虐? 莺丸凝视着婶婶,他从未用这样凄惨可怜的眼神,望着她,他必须得救自己,哪怕在此刻舍弃自尊也好……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对自己最为重要……并不是爱情,也不是尊严,而是…… “阿路基,你不是最爱我吗?你该不会同意小狐丸……对我干出什么奇怪的事吧?谁知道他接下来要做出什么举动?有可能会伤害到我,甚至杀了我也说不定,你想眼睁睁看着我在你面前受伤甚至死掉?”莺丸轻声对她说道。 从未见过这骄傲洒脱的男子,如此哀求自己的模样……眼泪又再度夺眶而出,婶婶心痛不已,哽咽说道:“我当然爱你,不忍你受伤也不愿你死掉……可是,若你离开本丸,从此不再见我,对我来说,你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答应你的要求,真的,这次我绝不离开你,再不惹你生气……只要你别让小狐丸对我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情,我什么都答应你。”莺丸继续恳求着她,那双美丽的淡绿眼眸,纤长的睫毛,看了让人无法拒绝……就像当初在这房间,他对她索吻时一般。 扭过头去,婶婶不再看他,“你的承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已不再相信你的话,更不要说,你现在提这些只为自保,至于我会怎样,你并不真的在乎……对吗。” 莺丸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再继续求她,也是无用,自小狐丸提出那建议之时,她就做出了决定……再怎么劝说,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你会后悔的,阿路基……”他喃喃道……脑海里竟然想起当初汉娜对他说的话来,爱情的背面,即是邪恶。 目睹婶婶与莺丸交涉,小狐丸并未插嘴……他只是默默等待,等待着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他知道……她根本无法对这样的提议说一个不字,就像在一个极度饥饿的人的面前,摆上美味的饭食一般,她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她是一个自私又残忍的女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不择手段,她曾经狠狠的伤害过自己,那么现在,伤害她一直捧在心尖上的莺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伤害自己爱的人是迟早的事……不是现在,便是未来,总有天她会这么做。 砂汰曾告诫他,让他谨慎使用这个刻印……刚从她那儿回来之时,小狐丸确实踌躇不已,他已在脑海里设想过多次,怎么才能对莺丸下的了手,可是……看着平日的他,与大包平说说笑笑,在武道馆卖力习武,农田里一边干活,一边偷懒歇息……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对莺丸下的了这种狠手,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就是不愿再和她交往下去?就要被自己昔日的兄弟如此算计? 越是去计划这种事,小狐丸越是恨自己。 然而……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这事根本无法计划,只有凭着一时冲动,才能干出这害人的勾当……是的,见到了莺丸方才的激烈反应,哀求婶婶的模样,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害他,终于无法编撰出什么借口来自欺欺人,他害的莺丸即将成为一只失去羽翼的鸟,永生永世被束缚在她的身旁……甚至连她的死亡,也无法让他解脱。 “你……怎会知道这样的法术?小狐丸……”婶婶抬头看他,轻声问道,“该如何施展……告诉我?” “我被稻荷神所锻冶……我知道很多你们都不知道的事。”他低下头去,回避她探寻的目光,“让我取得你与他的血,我就可以让这法术生效……如何?你答应吗?” 甚至没有纠结一秒,她伸出自己的手臂,“我的血,你拿去……”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么? 小狐丸屏息凝神……他汇聚灵力,眼中黑色圆形瞳孔,一瞬间甚至变成了如同妖狐的榄仁状……伸出右手,微微用力,他的食指竟像伸出的狐狸前爪一般,长出一截来,那指甲如同刀刃般锋利,只在她小臂上轻轻一划,便造成伤口……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他的食指前端……看起来分外诡异。 右手掌心隐藏的那个刻印,大约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竟在皮肉下蠢蠢欲动起来,小狐丸努力克制将它释放的冲动,于内心对它说道,稍安勿躁……还有另一位的血,尚未取得呐。 用了同样的方式,在莺丸被钳制的那只手臂上……也取得了他的鲜血,在这过程中,莺丸一直死死盯着小狐丸,仿佛试图用眼神吓退对方一般,只可惜,眼前的白发男子面无表情,丝毫并不为这凝视所动。 “小狐丸……你已疯了,你自己难道没有任何感觉?”他竟这样问道。 微微一笑,小狐丸淡然说道:“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不好意思,尤其是对在你身上即将发生的事,我毫无触动。主上对你付出的一切,还有我对你付出的一切……眼下,你该做出相应的回报。现在你总该想起,当初我在浴室里对你说的话吧?如果你继续让她痛苦,我将会报复你……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记得吗?现在便是我要这么做的时候……你竟想要真的离开她,你真的胆大包天,刀与主的羁绊,可是你这样单方面想解除,便解除的了?” “无论我是不是已变得疯狂,我即将对你做的事,只让我畅快不已……我竟后悔没早些这样对你,这就是我一直寻求的解脱……她得到你,获得她一直追寻的幸福,而我报复了你,我获得内心的平静……两全其美的选择,不是吗?” 将全身灵力汇聚于右掌之上……小狐丸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在掌心,有一个活物,在自己的皮下翻滚,扭动,挣扎着,他只需一掌,只需把这邪恶的物件放置在莺丸的身上,一切……就结束了。 “等等……小狐丸。”婶婶关切的看着莺丸,又问道,“这法术……可否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真的伤害莺丸,或者害他失去性命?我只希望同他在一起,并不愿意真的伤害他……我毕竟……” 见到她眼中的动摇,莺丸急忙说道:“据我所知,任何法术都不可能没有什么副作用……阿路基!你考虑清楚,法术一旦施展,便不可能收回,你我都没有第二次机会!” 小狐丸摇摇头,“主上……你觉得我是整天有机会练习这种东西的人么?我从未对任何人施展过,老实说,别说副作用,连施法后达成怎样的效果,我也完全没有头绪……如果你心存疑虑,我可随时将其收回。” 深吸一口气,婶婶说道:“好……我明白了。” 她眼中的恍惚荡然无存,竟是比刚才多了几分坚定。 “莺丸,我希望你一辈子都陪着我……失去你,我不会再幸福,不对你有所束缚,总有一天,你会弃我而去……我已深刻认识到这一点。算我是个自私的人吧,哪怕现在仅仅是我单方面喜欢你,我也一定要强留你。在你身上,凝聚我太多心血,你就像是我本丸生长的最美一株梅花,我舍不得让你盛开后,竟主动选择离开,但是,我也无法承担这法术有可能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 “小狐丸,你已做好准备吗?”婶婶看着小狐丸的右掌……在他的掌心,她也发觉了异样,似乎有一只活物,在那寄生着……这样的怪物,就可以束缚人的行动吗? 白发的男人点了点头,“我已准备好……随时可以施法。” “好……”婶婶轻声说道,“开始吧。” 就在婶婶说完这句话之时……小狐丸忽然发现,一直停留在莺丸本体之上的绿色小鸟,竟向自己飞了过来。 这小动物……居然毫不畏惧的开始作势攻击,对着他凝聚灵力的右手,又抓又啄,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也十分惹人心烦。 此时,婶婶和莺丸也看到这情况……婶婶一眼就认出这小鸟,她已见过它两次,那两次……它都领着自己,帮助了莺丸,这只鸟儿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是莺丸的守护精灵? “滚开!你这烦人的小东西。” 还未等到婶婶发声……小狐丸一挥手臂,把那小鸟打向一边,它凄厉的鸣叫着,蜷缩着掉在了地面…… 而这时,他的掌,开始向莺丸的身体落了下来……莺丸已紧紧闭上了眼睛,他已不敢面对这一切,不想知道这法术究竟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他心如明镜,迎接自己的只有不再自由的被束缚的未来…… 只是…… 几秒过后,莺丸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小狐丸……他并未碰触到自己。 缓缓睁开双眼,他竟见到令自己错愕不已的景象。 就如同那次……鹤丸帮自己挡刀一般,这次,换做了她…… 婶婶紧紧抓住小狐丸那只寄生有怪物的右手,将那手掌,按于自己的左胸,心脏的位置之上。 就像她刚才所说……她无法承担这法术可能对莺丸造成的伤害,所以,她竟选择以自己那娇小的人类血肉之躯,去承受这一切。 “呐……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莺丸。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多呆些时光……所以,你就把他借给我这数十年,好吗?小小鸟?” 尽管脸色已变的煞白,婶婶依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对那只停留在地面,羽毛松散的绿色小鸟,柔声说道。 小鸟叽喳鸣叫了几声,似是能听懂她的意思……只用了一瞬间,它凭空消失在这房间,果然……它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只是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样的精灵,又来自何方。 缓缓把小狐丸的右手从自己身上取下……婶婶低头看了刚才手掌落下的地方,白色的连衣裙上渗出一大片血渍,在那血渍下方,心脏的位置……钻心的疼痛一阵阵传来,那绞痛的感觉,甚至传到左肩和手臂之上,果然……自己还是太鲁莽了吗?以自己这血肉之躯,竟去硬接这付丧神才能承受的法术……还说什么要借莺丸数十年的时光,自己这幅模样,能不能活到明天,还是个未知数…… “小狐丸……”喃喃叫着她心爱的人的名字,“我觉得……我好像……” 嘴里竟是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婶婶恍惚的摇晃走了几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沾染了鲜血的她……小狐丸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被麻痹了一样,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大脑已变的一片空白……神智也好,理性也好,灵魂也好,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升到自己所无法企及的地方。 我啊……究竟做了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这混蛋!你对阿路基做了什么!看看你干的好事!” 终于,回过神来,只见莺丸立于自己面前,以从未见过的愤怒姿态,对他大声吼道。 “我……” 是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刚才……她抓住我的右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对,就是这样…… 她终究是那样爱你……她忍受不了我去伤害你,莺丸。 她甚至情愿自己承受这刻印,代替你去被这段关系所束缚,她就爱你到这种地步,为何……你不能理解她的苦心,为何你就是不让她开心满足?为何要逼我想出这种差劲的主意,去自以为是的帮她?! 鹤丸与药研两人并排而行,正打算去菜田割些菜回来,正巧路过婶婶的寝室旁。 这里常年门户大开,基本上从不关门,只是远远见到那拉门被关上……鹤丸便心生蹊跷,拉着药研便悄悄走近了去。 “你这是干嘛?又要偷听?”药研鄙夷的问道,“说不定大将正和她家小狐丸做些情侣间私密举动,非礼勿听懂吗?” 鹤丸伸出一只食指,轻轻挥动,“我一向相信自己第六感……他们现在但凡要做那事,会跑去我与小狐丸的住处,这里已许久没有关上拉门,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然而,两人还未走到近前,就听见莺丸那声嘶力竭的怒喝……这竟是那一向悠闲的喝茶老爷爷能说出的话?阿路基出了什么情况?鹤丸不禁觉得大事不妙。 ……鹤丸急忙和药研两人跨上走廊,推开拉门,眼前的一切只叫他俩也惊呆了去。 阿路基……她闭着眼睛,浑身是血,脸色煞白,毫无知觉的躺在榻榻米上,看起来……就好像死了一般。 一旁的小狐丸,右手上沾满血迹……痴傻的站着,一动不动,而莺丸,双手紧紧握拳,正愤怒的望着他……若是来晚一步,还不知道他会小狐丸做出怎样的举动……保不齐又是一场私斗。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粗通医术的药研,急忙跪在婶婶身旁,他用手指轻触婶婶的颈项,再伸手探了她的鼻息,不禁也焦急大叫起来:“大将!振作点!她呼吸微弱,还没了心跳!你们究竟在干嘛!” 时间就是生命,不顾身边这一群诧异惊愕的大男人,药研三下五除二解开婶婶的上身连衣裙,跨坐在她身上,开始给她做起心肺复苏,一边做,他一边继续大声喝道:“现在这个情况我救不了她!你们赶紧想办法,把她弄到现世的医院去!你们几个,有没人能离开本丸?” “我可以,我能单独离开这里。”莺丸急忙说道。 而此时……小狐丸也终于回过神来,他也说道:“我也可以,我有去浪人之家的权限……那里也有人类的医院,去那应该更快些,对那个医院,我们几个都很熟悉。” “好!那你们负责带大将过去赶紧医治。”药研咬紧牙关,不停按压,只见他头上都已渗出汗珠来,大约几分钟后,他又触摸了婶婶的颈侧……终于可以摸到轻微的脉搏,“快快!快把她抬走!大脑缺血五分钟后就会遭受不可逆的损伤……你们一定要尽快带她去急救!” 小狐丸急忙将婶婶一个公主抱搂在怀里,像只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鹤丸与药研也紧随其后,三人往本丸的传送点方向飞速奔去。 而就在此时…… 莺丸,他当然也想随他们同去……尽管今天发生了这么些不愉快的事,尽管他口口声声不再喜欢她,想要离开她,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又怎能让他对她彻底放的下。 婶婶遭受了这样的痛苦,甚至有可能失去生命,他实在难辞其咎,若不是为了留下他的同时又保护他……她又怎会主动承受小狐丸的法术? 站在那扇拉门前,莺丸怔怔望着前方,他好想离开这里,好想陪着她……若是在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与她所见的最后一面,竟是以这样丑陋的形式收场,不,不不……他不希望这样。 一想到自己可能永远失去她,他竟是泪盈于睫。 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蹭起自己的小腿……是咪咪,它终于鼓起勇气,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见到昔日的主人这伤心的模样,就算道是无晴却有晴的猫咪,也知道安慰起他来。 “咪咪……你知道吗?我……”莺丸喃喃说道,“我忽然发觉自己,已走不出这个房间。” 已使尽了浑身解数,站在门前,他想要迈开双腿,跨出这一步……可是,他就是做不到,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 眼前尽管一片开阔,却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一样,让他无法前行。 本以为婶婶替自己承受了那法术,自己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只可惜,他大错特错,他只是肉体没有承受痛苦而已,但别的呢? 小狐丸的手掌之上,已有了他们两人的鲜血,自那法术降临在她身上之时,他们的命运便产生了彻底的改变……已从此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彻底的分离。 莺丸只是木然的看着前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这醒悟让他痛彻心扉。 望着远方淡蓝色的天空……一只失去羽翼的鸟儿,已经开始怀念起自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