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一掌，Shirani拍在了会客室的茶几上。　　　　“上次没把我气死，你这回是不是打算继续！”　　　　年长的女人摘下老花镜，指着莺丸的鼻子训斥道：“你的手足不给我省心，把自己弄成暗堕，现在换你给我找麻烦了？还嫌我这里不够忙？让我帮你复制主人，亏你想的出。”　　　　被骂的男人一声不吭的坐着，双眼无神的看着塑料袋里装着的那一束深褐色的发丝。　　　　气的太阳穴疼，Shirani依然努力控制着脾气，又耐心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虽然人类制造克隆人的历史已有许多年，但都是设计‘原创’作品，比如刀剑男士。完全按照某个特定人类去复制是违法的。”　　　　“如果能够轻易的复制真实存在过的人类，会造成社会与伦理问题。”Shirani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我不细说你也应该理解，如果有人复制希特勒或连环杀人犯呢？如果有人复制政客或者皇族成员呢？你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如果我造了你主人的复制体……她的孩子该如何称呼这人，还能叫她母亲吗？更何况，哪怕家属可以接受一个亲人的复制版本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那也得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有没有人偷偷的去违法造亲人的复制体我不清楚，我不敢说绝对没有，但你呢？你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父母，不是她的直系亲属，你只是她的所有物，无权替她的家人们做这种决定。”　　　　从未考虑过这种实际问题，只是一腔热诚跑来求助的莺丸，失望的说道：“她的直系亲属……小狐丸现在像个植物人，已不能做出任何选择，主人的父母带着孩子躲在国外，对他不闻不问，根本联系不上，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尽管心中纠结，但把最近发生的事，莺丸对Shirani还是统统从头至尾解释了一遍。他想要让对方帮忙就不能隐瞒，否则以Shirani的精明，明哲保身的性格，她绝对不可能答应。　　　　“我想……只要阿路基还活着的话，小狐丸见到她一定会好起来，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同行尸走肉。”莺发的男人无奈的摇着头，“我想帮他……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也不想让主人失望。”　　　　多少也被莺丸真诚的诉求打动了些许，Shirani柔声说道：“可是你知道吗？哪怕复制体长的和你主人一模一样，也不再是过去的她……她的经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即不认识你，也不认识小狐丸。在创造你们时植入了原有的付丧神的意识，才能保有那些回忆，可你的主人呢？她死了，大脑被烧成灰，从哪得到她过去的记忆？复制体对于你们而言就是个陌生人……她能否帮助小狐丸，能否去安慰去拯救他还是个未知数。”　　　　“没关系。”莺丸若有所思的苦笑着说道，“只要她还是她就好。”　　　　刹那间……脑海中浮现了一幕一幕的往事，婶婶和小狐丸过去交往时的画面历历在目，自从来到本丸第一天，莺丸就知道他们是恋人关系，人人都晓得他们一见面就互相喜欢，感情之深厚旁人难以介入……除了他。　　　　“我主人与小狐丸当初相爱是一见钟情……只要相见，被你造出的女孩一定会立刻就爱上他，哪怕是复制品，也有着与她同样的基因同样的大脑……这就是所谓命中注定的爱情。”　　　　“Shirani，我求求你……”他哀怨的望着当初创造自己的人，恳求道，“请你帮我……我保证不会造成任何麻烦，你也知道，几个月后我会参加政府的太空计划，其实我……我有一张飞船的船票。”　　　　花白头发的年长女人，惊愕的问道：“什么……我知道那个东西，价值连城，异常珍贵，你如何得到的？”　　　　“是我主人留给我的遗物。”他低声喃喃着，“她非常了解我，知道我害怕孤独，我想她是为了让我找一个新的女友，带着她一起太空旅行才给了我这宝贵的物品……只可惜，你告诉我，我只会对她忠诚，不可能再爱上别人。我没有想带上飞船的对象，至今没有。”　　　　“如果你帮我把她造出来……几个月后，我就会把船票给她，让小狐丸带着她一起上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你只要销毁一切复制人类的证据和痕迹，谁都不知道你在这偷偷帮我造了一个人，违法的事情只要没人发现就谈不上什么违法，对不对，毕竟……我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老天。　　　　Shirani单手扶额，唯有无语。　　　　这审神者当真是与众不同，千金难得的飞船船票，就这样随手送给自己的刀……而她的刀也知道投桃报李，现在竟想着法子再造个主人出来，哪怕这个新的“主人”已不可能再认得自己。　　　　她就这样坐着，沉默的坐着，心里矛盾之极。　　　　为何当初要把这些刀男造的重情义，对主人如此忠诚？审神者活着的时候这些特质都是他们的优点。同僚之间互帮互助，融洽相处，鲜有矛盾……哪怕同时爱上了主人，换做两个男性人类早就老死不相往来，对方落难说不定都要放鞭炮庆祝，但莺丸和小狐丸至今还有来往，还要互相帮衬到如此地步。　　　　他们保护主人，对主人无比的忠诚……然而，审神者死后，这些优点就成了大麻烦。一个个的就像那个钢琴家一样，不是寻死觅活，就是绞尽脑汁想把主人重新带回这个世界……为何他们就不能活在当下，接受斯人已逝的事实？　　　　但是……　　　　哪怕再是个冷血世故的成年人，她实在难以对这份情谊说一个不字，就像爱情是个奢侈品一样，纯粹的友情与忠诚，在人类的世界中也是罕有，正因为稀罕，他们当初才抱着这种憧憬心，创造了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完美无缺的“孩子”。　　　　她喜欢她的“孩子”莺丸。　　　　所以才在他们的身上安插了彩蛋，让审神者的爱将这份能力唤醒。　　　　如今他因这份爱想要帮助同僚再造主人，她真的能拒绝么？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Shirani缓缓的说道，无论如何，她总想尽量尝试打消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荒唐想法，“就算我帮你造了主人……她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几十年后一样会变成一捧黄土，到时候你打算怎样，继续再造她？届时我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照顾你，当然刀剑乱舞计划会有人接手，但我不能保证他们对你的感情和我这个’亲妈’一样。”　　　　莺丸淡淡的一笑，浅绿的眼眸中闪烁着神秘的光采，“你从来都不像你表现的那样冷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忙。”　　　　“喂，我还没答应你。”年长的女人鄙夷的回道，“别自作主张的评判我。”　　　　“你会的……”莺丸的脸上依然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因为我要让你接受此生最大的挑战，作为一个基因工程师最大的挑战，你的才能不应该浪费在造猫狗上……我想让你造一个不朽的人，像我们付丧神一般，不会老死的……人。”　　　　“我不会让我的主人死的，我要永远保护她治愈她……我想让她永生，Shirani，你敢接受这个挑战么？”　　　　.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莺丸来到了毛茸茸永无乡，可他离开的时候，却异样的宁静。　　　　当他把自己的诉求说了清楚以后，Shirani表示要好好考虑以后再给他答复……最后，他平静的离开了。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同意。　　　　因为他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挑战，不是所有行业内的工程师也好科学家也好，有这样的机会去做这样不计成本的事。也许当初创造刀剑男士时，政府能够给予这种帮助……但是，走进商业社会，他们绝无可能去造一个永生的克隆人。　　　　别说永生的人，就连永生的猫狗，也没有必要，造一只克隆动物已价值不菲，造一个不会老死的克隆动物更是难以预测要花上多少金钱心力，更不用说这种行为是自绝财路，造出来的动物不会死，又怎能接到新的生意？　　　　为了尽快让小狐丸摆脱目前这浑浑噩噩的状态，莺丸还去了一趟他的家。　　　　他找到了电脑中的备份……小狐丸和婶婶日常生活视频纪录的备份，那家伙在医院的时候不是看的津津有味么，说不定现在让他看了，可以帮他找到活下去的力量，不再想死。　　　　尽管偷窥他人生活不礼貌，可就连莺丸也忍不住看了几个片段，都是感人泪下，幸福生活模板似的自拍视频，一家三口郊游，吃饭，散步……如同那狐狸所说，一切都很正常，幸福的家庭毕竟都很相似，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只多了一个他。　　　　当小狐丸看到莺丸带来的平板电脑里的视频后……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既不哭也不笑，但是……　　　　他没有表示拒绝。　　　　他拒绝吃饭，拒绝说话，拒绝睡觉，拒绝和别人目光接触……唯一不拒绝的事是反复重温过去和妻子生活的温馨时刻。　　　　“你会好起来。”莺丸对他说，“我答应阿路基会照顾你……我不会放弃。”　　　　几天后他接到了Shirani的电话，对方要求与他面谈，他知道……事情有了转机。　　　　.　　　　“莺丸，我决定了……我答应你的要求。”　　　　“我一辈子都在造克隆人和克隆动物，可除了你们付丧神……我从未有机会造一个不朽的人。两百多年前人类创造的第一只克隆动物，绵羊多利只活了六年，它比正常的绵羊老的更快……让克隆体活的更久一直是我们努力的方向。理论上说，有了造你们的经验技术，我应该能够办到。我要接受这个挑战，不然我就算死大概也会后悔。”　　　　“什么违法不违法……去他的，伟大的科学家从来都是疯子，反正你答应我要把那个姑娘带上飞船……我相信你。”她面无表情的说道，较真的态度令莺丸忍俊不禁……和Shirani结识多年，就连他也开始了解她的脾气。　　　　然而，花白头发的年长女性开门见山的直接的说道，“但是，我要收费，不会义务劳动，你也知道……造克隆人成本不菲，我不能做亏本生意，这家公司的老板不止我一人，我不能让合伙人替我的冒险行为埋单。”　　　　莺丸早料到会这样……不过，他依然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的问道：　　　　“多少钱？”　　　　Shirani叹了口气，报出一个数字。　　　　听到那个数目，莺丸只觉得头晕目眩，两眼一黑……他有心理准备，知道去无中生有的造一个人肯定要花费巨额资金，更不要说他还有特殊要求，他想得到一个和自己一样不会老死的女人，可以永远陪伴小狐丸一生一世的人，可是……也实在太贵了点。　　　　真的太贵了，贵到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搞到那么多钱。　　　　然而……　　　　他不可能和自己的“母亲”讨价还价，他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不会在这件事上还想着赚自己一笔。　　　　“好的。”　　　　毫不纠结的，莺丸答应道，“我会尽快给你……我手上还有一些存款。今天就给你作为定金，你把账号现在给我，我马上就在手机上转给你。”　　　　狐疑的看了莺发的男人一眼，Shirani把公司的账号报给了他，这家伙居然这么有钱？说干就干完全不犹豫？做了富二代审神者十几年的墙头，他到底收了多少好处得了多少遗产？　　　　不过，既然审神者能把那个有市无价的船票给他，也许他的确有如此能耐……真不知该说他是命好还是命苦，毕竟，兜兜转转，羡煞旁人的身外之物最后还是被他花在了“主人”的身上。　　　　几分钟后，定金到账，莺丸把贴身装着的婶婶的头发交给了Shirani。　　　　“请快点开工……我已不想再等。”　　　　收下那唯一带有审神者细胞的遗物，Shirani苦笑道：“此时我竟觉得我比你们还要疯狂……居然真的答应了你这无稽的要求。”　　　　情不自禁的，莺丸上前拥抱了自己的“母亲”，他紧紧的抱着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有其母必有其子……多少，我也是像你的吧。”　　　　.　　　　把账户里所有的现金付给Shirani后，莺丸陷入了一个僵局。　　　　所谓的预定一时爽，尾款火葬场就是如此。离开Shirani的公司，他呆呆的坐在自己的车里，不知该如何去筹集那些剩下的费用……定金只是造人计划全部耗资的一小部分而已，剩下的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他从哪里一下子搞到那些钱？难道去抢银行？　　　　当然，他不可能去抢银行，去违法犯罪最后的结局就是和小狐丸一样被关进监狱，他只能通过正当的方法去筹这笔钱。　　　　再一次的……莺丸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在人类的世界没钱寸步难行，小狐丸多半有钱，但他不可能开这个口，他能怎么说，我想复制你的老婆，麻烦你付个费？这事目前只能瞒着他，好吧，就算不瞒他，莺丸也怀疑全然自闭状态的狐狸能否对自己的奇思异想做出回应。　　　　十几年来他根本不考虑没钱怎么办，反正他从来不缺钱，也不缺东西，他需要什么婶婶就给他送上门来，他买任何喜欢的物件都从来不考虑什么性价比，被人宰了都不知道。一出生他就被婶婶溺爱，保护在本丸的小世界中，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外界暴风雨的洗礼。　　　　心情沉重的把车发动……莺丸没有回猫咖啡，也没有去监狱。　　　　设好导航，他径直去了某个自从婶婶死后他就没去过的，属于他的地方。　　　　银色的特斯拉疾驰在高速公路上，依照规定的最高时速不停歇的前行，他要去尽快处理掉自己名下最价值不可限量的资产。　　　　美丽的丘陵深处，竹林围绕的茶园。　　　　已有许久没来到此地，他一口气爬上了山。　　　　陆师傅依然带着一众工人正在茶场工作，见到莺丸，他诧异的很，已有年把他们没有相见，当然，他已得知，茶园的主人从那一位“少主”换成了这一位“少主”，尽管同僚们都开玩笑的称呼这位永远年轻的克隆人为太爷爷，甚至还开玩笑的让工人们叫他老爷……但在陆师傅眼中，他依然是“少主”。　　　　只是，既然许久未见，“少主”忽然前来必然有事相求。　　　　一番简单的寒暄，彼此问好，终于可以商议正事。　　　　“陆师傅。”莺发的美男子略略喘息的问道，他刚刚上山，呼吸还未恢复平稳，“我想问你……这处茶园值多少钱？”　　　　年长的男人面色微微一沉，十几年来小狐丸把这里照顾的无微不至，对工人们也慷慨客气的很，没想到刚刚易主只有几个月，新的“少主”就起了这种心思，当真是像传言中那么不靠谱？　　　　“怎么？缺钱了？”陆师傅语气不佳的回答道，“小姐知道你喜欢茶，才将如此珍贵的家业留下给你，没想到她死后你一接手就要变现……你对得起她么。”　　　　眼前的男人神色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他并未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只是坚持的问道，“我想知道茶园值多少钱，请帮我估算估算。”　　　　面色阴沉的陆师傅沉默半晌，报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莺丸叹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很好，只要茶园有人愿意买，就可以解决造人的全部费用，他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陆师傅，我要卖掉这处茶园，我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务，请你帮我，你在这里工作几十年，一定接触过不少客户是对此地有意的……麻烦你联系他们，你告诉他们茶园主人急需资金，要转让此地。”　　　　在这住了十年，莺丸对这个茶园有着很深的感情，当初他失忆后，也是在此地才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尽管心有万般不舍，但这是不得不做的决定，这本就是婶婶送给他的东西……现在为了她，为了小狐丸，他将茶园变卖几乎等同于物归原主，这是应该的，他必须这么做。　　　　当晚，他便在这里住下了。　　　　之后的数日，他每天都要见许多对茶园有意的客户，只不过，来打听的人多，愿意马上买的人少，毕竟这里价值不菲，寻常人根本拿不出这样一笔巨款，一次性付清给莺丸接手茶园。有几个客户非常有意，但提出要分期付款，莺丸都婉拒了，他等不起，若是等个几年再收齐款项，飞船早就飞出地球大气层不知多远，那时候把婶婶造出来又有何用。　　　　之后，莺丸遇上了一位对茶园有意的中年商人。　　　　此人穿衣打扮，举手投足，竟和勖先生有些类似，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主儿，他倒是可以一次性付清所有费用，但是，他狠狠的砍了价，砍的让莺丸肉痛不已。　　　　怎么办？一直坐等合适的客户，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就这样卖给此人，所得的收入还不够付上Shirani那边的造人费用，还有个缺口尚待填补。　　　　终于，莺丸心一横，他做了决定。　　　　与其漫无目的的等下去不如尽快将此事了结，千金散尽还复来，除了茶园他还有其他可以动用的资产，人不可能被钱憋死。　　　　但是……签合同的那天他的心情依然忐忑的不行，一再对那个中年人叮嘱，让他好好照看茶园，不可将这块山头随便挪为他用，也尽量不要解雇原来的工人，毕竟都是这里的熟手，照顾茶树已颇有经验，好在那商人也是个爱茶之人，对这些叮咛倒也听的仔细，并未做他想。　　　　签字画押，在那张合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莺丸知道，这仙境似的的地方，就再也不属于自己。　　　　说不难过是假的……　　　　准备离开的当天，他来到茶园最美的白茶母株下，怔怔的凝视它许久。　　　　据说，这几株茶树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一直好好的活在丘陵深处，每年开春采的最美味的新茶，就是从这几株母株上获得的嫩芽。　　　　忽然，莺丸有了一个莫名的想法。　　　　从工人劳作的地方取了修枝剪，他悄悄的剪下一段茶树的新枝，用母株根下的土壤包裹住剪口，浇了一些水，再放在一个塑料袋里暂存。　　　　“南橘北枳，白茶只有在这方水土，在这处丘陵竹林里才长势好，换了别处种植，就算能存活也未必有现在的风味。”陆师傅缓缓走来，这般说道。　　　　“我知道……”莺丸怅然的点头，“但我……我舍不得。”　　　　“舍不得，又何必转给别人。”陆师傅叹了口气。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莺发的男人淡淡一笑，“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有缘再见。”　　　　离开茶园的时候莺丸好想大哭一场。　　　　今后再也没有借口来此畅游这美丽的山峦，喝到美味的白茶，可是一想到把茶园卖了得来的钱可以造一个新的婶婶，他的心里又感觉好受了一些。　　　　而且，他没有时间去哭。　　　　离造人必要的金额还欠缺一部分，他必须把那个缺口补上，他可不愿因为资金不足，Shirani的计划半途停工。　　　　他还有很多可以变卖的东西。　　　　比如勖先生自家公司的股票，但这是小狐丸需要的东西，他不能动这个心思，PASS。　　　　婶婶留给他的公寓……市中心高档社区，想也知道值钱的很，但他不能卖，卖了他住哪儿？睡桥洞吗？更何况那里面还有一堆她的遗物，还存有很多与她的回忆……他真的不想卖，PASS。　　　　剩下的……也只有他的猫咖啡店。　　　　虽然这是现在莺丸唯一的固定收入来源，但也是他唯一可以卖，并能卖出大价钱的资产。一套闹市区门面房价值不菲，再加上商铺内做了不到一年的豪华装修进口高档家具林林总总，如果有人愿意接手，马上就能开店营业，都无需再改造，一定很有吸引力。　　　　没了收入倒也不是什么大难题……毕竟他打算明年就上那艘飞船离开地球，无论如何总能想办法撑过这几个月，总不至于真的饿死。　　　　说干就干，他找了商铺附近的房屋中介，让他们代为出售，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他要尽快出手，时间不等人。　　　　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对猫咖啡有兴趣的客户络绎不绝，甚至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来买以免被人抢走。一下子从买方市场变成卖方市场，莺丸竟有些小得意，毕竟……是他将咖啡店设计打理的如此出众，才能吸引别人的眼光。　　　　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客户，是一个中年阿姨，也想在市内开咖啡店，她甚至对店里的十只猫咪也很有兴趣，问了可否连带猫一起卖给她，她会把这家店继续经营下去。　　　　纠结了许久……莺丸却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他把自己买名猫的繁育者的联系方式给了那个阿姨，让她去别人那儿买猫，他实在舍不得把自己一手养大的猫咪转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愿意出比他当初买猫时更高的价格接手。　　　　就这样，他搞定了造人计划的所有费用。　　　　在半个月内。　　　　效率的代价就是被那个中年男人狠狠宰了一笔……然而，只要能让Shirani尽快开工，他什么都愿意做。　　　　.　　　　把数目惊人的一笔巨款打到Shirani公司的账目后，莺丸意识自己再次失业。　　　　“咪咪的店”改作他姓，投入大半年心血打理的猫咖啡成了别人的东西，不再属于他。　　　　经历了上一次与茶园的分别，这一次的伤心倒还可以接受，还不至于到让人想哭的地步，至少……猫咪还是他的。　　　　他甚至失去了他的单身宿舍，咖啡店的仓库改造的卧室。　　　　带着十只猫，莺丸不得不搬去婶婶留给他的那套公寓居住……好在他行李不多，一些私人物品，不当季的衣服杂货什么的他也早就搬去了公寓。　　　　他还去买了几个超大的猫笼子，一人多高，四层平台，带吊篮的那种。　　　　当初婶婶用来做裁缝工作室的房间现在空了出来，他刚好把猫笼安置在此，这样他离开家的时候可以把猫关进去……无人看管的猫咪之破坏力他领教过多次，因此他在咖啡店安置了许多猫抓板和猫爬架以供这些调皮的小东西发泄用，可就算如此它们还是很喜欢抓家具，挠坏沙发也罢了，可挠坏婶婶的收藏品是他无法忍受的，毕竟是所爱之人的遗物，他不愿她留下的东西被猫咪损毁。　　　　住在那套公寓里，总是让他想起往事，他实在受不了那个环境，时时刻刻让他想起婶婶……因此，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除了每天去监狱，陪伴一会儿依然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的小狐丸，他决定去Shirani的公司做“监工”。　　　　几天后，在Shirani正式开工的第一日……　　　　“我每天来这里看看，不要紧吧？应该不会打扰你工作？”他有些忐忑的问道。　　　　年长的女人若无其事说道，“不要紧，这是你的计划，你关心也是自然，在这你刚好给我打打下手，帮帮忙也行。”　　　　莺丸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今天我们开始制作受精卵。”Shirani戴上老花眼镜，看着手机上的日程表说道，“对了，我事先告诉你，哪怕你花了这么多钱，我也不能保证受精卵一定可以发育成人……制作克隆人有一定的失败几率，更不要说你的要求如此之刁钻，会导致失败率更高，当初做你们刀剑男士就几乎是50/50的成功率，做好两个才能活一个哩，现在帮你造这不朽的主人，成功率只会更低。”　　　　“是么……”莺发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黯然，他居然没想过，这件事没人能保证他一定成功！毕竟Shirani从未做过这样的作品，谁能笃定的说不会失败？　　　　看出了莺丸脸上的失望，Shirani又打趣的说道，“你也别太过担心，我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会尽全力帮你造人，说不定到时候能造成好几个。你送一个给小狐丸，剩下的女孩自己留着，有些男人的性[马赛克]幻想就是让孪生姊妹花陪侍自己，每天左拥右抱，简直好不快活，对不对？”　　　　这思维的跨越度也太大了些，Shirani果然口无遮拦，这种混账话对“孩子”也说的出口，莺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一个便够了……我只有一张船票，多出来的又如何带走？到时候我一离开就是两百年，这些女孩被留下岂不是可怜。而且，小狐丸见了会有什么想法？我擅自复制他的妻子，这种行为多少已是逾越，还复制多个……他非宰了我不可。”　　　　“他知道吗？那位小狐丸？”Shirani幽幽的问道。　　　　莺丸无奈的摇头，“我隐晦的和他提了……我告诉他，我去把阿路基找回来见你，你看可以吗？他毫无反应，依然像个植物人一般……就算他心如明镜，并不是真的自闭，我想他也觉得此事不现实吧，并不会相信我能做到。”　　　　“你会做到的。”　　　　年长的女人如同以往那般轻描淡写的说道，她对莺丸招招手，“我要去工作，你要过来看吗？”　　　　跟随Shirani的脚步，莺丸来到一个冷气十足的房间，他们做了全身灭菌，穿上防护服才能进入。　　　　这地方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特点的普通实验室，和这栋小楼浮夸风格的客厅完全格格不入。每一个在此工作的人都戴着口罩，安静的在显微镜下忙碌。　　　　“他们在干嘛？”莺丸不禁好奇的小声问道，“这里就是制作受精卵的地方吗？”　　　　“对。技术人员正在为客户做猫狗的复制胚胎……把处理好的体细胞植入卵细胞中。这个步骤至今仍是手工完成，一个卵细胞直径还不到一毫米，一切都在显微镜下操作……手一抖就完了，一只小猫小狗就此失去来到人世的机会了哩。”　　　　说着，Shirani也带上口罩，坐在一台硕大的结构复杂的显微镜前，她从操作台上的微型冰箱里取出一排试管，操纵显微镜旁的两根手柄，也开始类似的操作。　　　　莺丸注意到，所有操作的步骤，都可以从墙壁上连排的显示屏中观察到，一个极细的试管吸取了一团微小的物质，然后缓缓插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空心卵细胞中，最后注入。这样一个简单的步骤，居然耗时许久……甚至可以看到Shirani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很显然，这样的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湛的熟练度。　　　　“好了。”走下操作台，Shirani把操作完成的玻璃器皿放在了培养箱中，她柔声说道，“我刚刚帮你做好了一个‘审神者’复制体的受精卵。”　　　　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睛，莺丸目瞪口呆，“就……这么轻易？”　　　　翻了个白眼，年长的女人回道：“看着轻易罢了，准备工作都做了好几日哩……从你主人的发丝分离那些可用的细胞都花了我们不少力气，怎样，你要试试看么，自己亲手造一个‘主人’？”　　　　急忙摆手，莺丸连连摇头，“我……我肯定不行，这种高精尖的事儿我干不来，你们用的棉花棒都要十块钱一根，这显微镜要弄坏了我现在根本赔不起，还是别让我在这浪费资源的好。”　　　　“从那束发丝中分离出的物质，理论上可以制造一百多个受精卵……你不是说了么，只要一个成品便好了，其他的你可以试试手。”Shirani老神在在的说道，“我教你如何操作，怎可能搞坏设备，做失败也不要紧，毕竟有一百多个备份，万一成功了哩，说不定你造的这个最后活下来，想想看……该多有意义。”　　　　这一番怂恿，不得不说很有吸引力，亲手造一个婶婶……想到这事莺丸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就像当初应了她的召唤，他才来到人世一样，现在……换做他去召唤她了么？　　　　“真的……可以么。”　　　　见他动摇了，Shirani便让莺丸坐在显微镜前，指导他放松心情，平稳呼吸，亲自教他如何操作，只能说……毕竟是个出阵几千战的毕业刀剑男士，永远不变的是他胆大心细的特质。　　　　最终……　　　　他成功了。　　　　莺丸做好了一个依然是细胞形态的“婶婶”。　　　　“老天……我汗都要下来了，实在太紧张，我不玩了。”他忙不迭的离开那个显微镜，摸了摸浑身的鸡皮疙瘩，“一想到万一被我做的失败……换了你做的话原本这个细胞可以长大成人，我就心里负担大的不行，还是你来吧……而且，为啥我付了费还要在这里帮你干活！”　　　　掩面而笑，Shirani对莺丸摆了摆手，“那你去吧，别在这干扰了……我让别的员工来帮我一起做，这批受精卵要在培养箱里呆两天，两天后你再过来，到时候有其他的事要你来决定。”　　　　.　　　　惴惴不安的过了两天，莺丸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生怕错过Shirani的消息，他害怕对方莫名联系自己，害怕收到受精卵全部制作失败的通知……婶婶就给了他那么一束头发，如果失败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造一个她，幸好，这些臆想中的事情都未发生。　　　　到了第三天，他很早就赶去了Shirani的公司，后者在会客室已等着他。　　　　穿着白大褂的年长女性略带忧郁的望着付丧神，眼中似有抱歉的神色，“莺丸，这两日我们制作了一百多个受精卵……”　　　　“是么，太好了。”莺丸松了口气，千万别有“但是”，我不想听到“但是”。　　　　“但是……”　　　　很可惜，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　　　　Shirani疲惫的叹了口气，“如果只是造普通的克隆人，那么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得到一百多个和你主人一模一样的姑娘，但是，你需要一个不朽的人类，为了达到你的要求，我必须向这一百多个受精卵注入代码——可以让她永生的代码。”　　　　“这段代码……是从你们付丧神的基因中提取而来。”她停顿片刻，又悄声说道，“若不是我为政府打工，根本搞不到这种东西……我从政府的实验室库房偷偷提取了刀男的基因，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提取了很多人的，有你有小狐丸也有其他刀男的……然后注入这些受精卵。”　　　　“也许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难以承受这样附有神性的异物植入细胞……很多受精卵死了，很多个。”她有些伤感的说道。　　　　长嘘一口气……还好，她没有说全部死了，莺丸焦急的问道：“还剩下多少？”　　　　“十三个。”　　　　该如何说好？毕竟还有十三个？不是只有一到两个幸存者？　　　　“我们应该积极的看待此事……”莺丸无奈的笑笑，“还有十几个哩。”　　　　“也是。”Shirani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我还怕你承受不了这打击，认为你的投入打了水漂。”　　　　“然而就算还存有十几个活着的受精卵，也不代表她们都会长大成人……你还是要做好全部失败的心理准备。”　　　　顿时，又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莺丸怔怔的望着对方，不敢想象如果全部失败后他会变得怎样，会和小狐丸一样自我封闭，还是干脆的自暴自弃，走上过去那种堕落生活的老路？巨额资金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事他对这件事投入的希望和感情……　　　　冥冥中，他发觉自己对这件事的期待程度……已不仅仅是用于满足想要帮助小狐丸的想法。　　　　他是为了自己。　　　　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人只有在为自己做事的时候才会不计成本，孤注一掷的付出。　　　　是我自己啊……　　　　我想见到她。　　　　想再次见到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哪怕只是个复制品……就像我一样，哪怕她依然不属于我，哪怕她被创造出的使命是帮助小狐丸重新振作。　　　　只要能再见到她，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今天……你让我来是做什么。”　　　　就算再怎么伤心，觉得此事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他依然要继续做下去，为了自己做下去。　　　　“今天要将这十三个受精卵，植入人造子宫，让她们长大成为一个人。”Shirani解释到，“你跟我来，因为我要知道你的诉求。”　　　　装有数十个人造子宫的培养室是一个幽静，神秘的空间，终日拉着窗帘，让这里十分昏暗，并不需要无菌操作，Shirani带着莺丸径直走进了这里……　　　　眼前的奇景让他惊讶不已，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圆柱体立于房间内，耳边时不时传来低低的电子蜂鸣声，一只只已经成型的可爱幼猫幼犬，甚至豚鼠小马，或是细胞分裂进行中的胚胎，悬停在圆柱体里的神秘液体中，身上连着各种管线，很显然，这些动物都是客户未来的家人，花费了大笔金钱才能得到的昔日宠物的复制体。　　　　“我忽然有种你们是上帝的感觉……你们在这里创造生命。”莺丸低声的喃喃到，“你们很了不起。”　　　　并未理睬身边人的恭维，Shirani指着一排空置着的人造子宫说道，“稍后就会把你主人的复制体受精卵放入其中让她们生长……我想知道的是，你想要怎样的成品？告诉我你的诉求，我会设置这个机器让它们帮助你实现目的。”　　　　“这个……怎么说？”暂时不能理解Shirani的问题，莺丸疑惑的望着她。　　　　“受精卵发育而成的婴儿，只要足月就可以从这里取出，如果是普通的克隆人，会按照人类正常的新成代谢长大变老消亡，而你的……因为我植入的特殊代码，她只要离开这个容器就不会再生长，意味着她不会老死，就和你们刀剑男士一样。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的是一个成年的女人，对吧？总不能让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从人造子宫内取出，让你一直当女儿养着玩。”　　　　Shirani继续耐心的解释，“所以……你有什么要求？要让她长成什么模样？怎样的年纪？只要不从这个仪器里取出她可以一直生长，直到长成你想要的样子，而且长的很快，最初我们造刀男的时候，长到你这个岁数需要4-5年，可现在一年内就能完成，毕竟这十几年间，人造子宫的技术日趋精进。”　　　　莺丸记得，在茶园找回记忆的时候，他连同当初在Shirani的政府实验室里发生的事，被应该被封印的记忆都想了起来……当时她的那个男助手，说自己二十六岁，那段记忆……不知是真是假。　　　　“我几岁？”为了验证那段记忆，他干脆的问道，“当初你把我设计成了几岁才从这个人造子宫里取出？”　　　　“二十六岁，是你的生理年龄，永远不会改变。”Shirani温柔的笑笑，“虽然还不是个‘叔’，不过也挺成熟了，如果是人类，大学毕业后还有了几年社会经验，没有对象的话，还会被父母催着相亲结婚的年纪……你觉得合适吗？我认为成熟些的男人更有魅力。”　　　　他不禁觉得有趣……那段记忆居然是真的，不知怎的，这个话题引起了他彻底的好奇心，于是又问道，“那源氏兄弟呢？他们比我年长还是年幼？”　　　　“髭切和你一样，膝丸略小些……不过也差不多。我不是很中意幼稚的男子，看起来毛毛糙糙……像个愣头青。”Shirani聊到这个话题也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我喜欢设计太刀……短刀和胁差实在太年幼，我都难以想象审神者如何敢把守护历史这种要责交给他们处理，看到那些可爱的孩子只想给他们糖吃哩，哪舍得让他们上战场。”　　　　“别人造的刀……你知道他们几岁么？比如，鹤丸……小狐丸？”他实在好想知道那狐狸几岁了，十分想知道。　　　　“鹤丸我不清楚，当时我和造他的Azumi没有什么交集，小狐丸我知道，我和砂汰很熟。”说到此事，Shirani掩面而笑，“你能想象吗？小狐丸生理年龄只有十八岁！依照政府规定，太刀年龄的下限，砂汰和我真的……思路完全两样，她觉得年轻的男人好！她说十八岁正是人类生理能力最盛之时，身强体壮，无论是出阵还是谈恋爱都不觉得累……我真的欣赏不来她造的人，十八岁的男人毛还没长齐呢，就是个高中生！”　　　　哈……　　　　莺丸此时觉得自己不知是该笑好还是……笑好，小狐丸的身体居然比他年轻了整整八岁……根本就是个小屁孩！怪不得和他十五岁的儿子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兄弟，当初刚来本丸时他冒冒失失的，经常耍小孩脾气，怪不得……说的不中听点，他满足不了婶婶，因为他们实质就是姐弟恋，她做审神者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岁了哩……比小狐丸还年长四岁。　　　　简直忍俊不禁，他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笑出来，结果还是没忍住……虽然在对方落难的时候自己嘲笑他的生理年龄实在不妥，但是……本体是把千年老刀，人类的身体却是十八岁的小狐丸，谁知道这事不想笑。　　　　从和小狐丸般配程度来说，造一个十八岁的婶婶应该最合适，已到了法定成人年龄，可以恋爱可以上床甚至可以结婚，两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孩子，在一起重温青涩恋爱的甜蜜感觉，然而……　　　　他初次遇见婶婶的时候，她是二十二岁。　　　　比小狐丸年长四岁，却比他年幼四岁，多么神奇的巧合。　　　　只有这个年纪的婶婶……是他最初爱上的女人，也是……小狐丸最熟悉最难忘的她。　　　　就让我自私一次又如何……我只想见到她原本的模样，我并不希望她变老，也不希望她变得幼齿。　　　　“我和小狐丸初次见到主人的时候她二十二岁，就让她生长到这个年纪再把她唤醒吧。”莺丸平静的说道。　　　　Shirani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大概需要4-5个月的时间，因为个体差异，有的成熟的早些，有的可能成熟的比较晚，但不会超过5个月。耐心些等……5个月，快得很，无论如何都赶得上你的飞船。”　　　　一瞬间，莺丸觉得自己眼眶湿润了，真的如此吗？五个月后就可以再见到“你”了吗？阿路基？　　　　哪怕根本不认得小狐丸也不认得我……但那毕竟是你，有着同样的基因同样的外貌，永远不会老死，变得和我们一样的不朽的你。　　　　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变成你的“主人”。　　　　不……　　　　不是我。　　　　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绞尽脑汁把你带来这世界，我不应该再去介入你和他的生活，我的存在只会让你们不幸。　　　　是小狐丸，他会变成你的“主人”。　　　　这世界如此奇妙，总是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Shirani……上次我做的那个受精卵，她还活着吗？”　　　　离开之前，莺丸忽然问道。　　　　花白头发的女人微微一笑，“你猜。”　　　　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莺丸摇头，“猜不出。”　　　　“傻瓜，当然还活着，毕竟有你爱的加持和我的技术保护她，怎么会死。”她得意的说道，“她是存活的受精卵中最特别的一个……我相信她会很强壮的活下去，直到长大成人。”　　　　“她是五号，将会是第五个人造子宫的住客。”　　　　微微一愣，莺丸不禁愕然。　　　　就连番号……也和小狐丸一样么。　　　　不过……　　　　我的番号，也是五。　　　　而且……还有两个五哩。　　　　想到这，他不禁怅然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