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摩挲着女儿临行前给他织的最后一件衣服,笑容渐渐落寞。
......
西域金戈铁马,漠北血染黄沙,西川天府之地,河朔称王称霸。
现在大唐的每一处土地,现在其实都不怎么太平,但不能说它们变弱了,而且随着战乱频发,这种年代里,人想要活下去,性子就得比以前更狠。
唯有江南,一代代的人,都只是在叙说着富贵闲话。
国家财富,仰仗东南,
这八个字并非虚传,而是朝廷的现状;从百余年前开始,原本作为财赋大头的河北直接愤而反抗,自此之后虽说明面上臣服,但河朔藩镇自成体系,俨然是国中之国。
但自从唐宪宗往后多年,朝堂上收回河朔的声音也越来越少。
“黄巢贼军分兵而行,新任淮南节度使高骈中其计略,集结兵力屯驻长江以南,而黄巢则另率重兵突进寿、庐、舒三州,击溃新任荆南节度使王铎部主力,
高骈拒绝分兵支援,致使王铎部一溃再溃,臣参高骈专擅,坐观成败,臣乞陛下严惩!”
说话那人奏事的时候就这么站着,看着面前的小皇帝,缓声道。
但旁边的几位宰相面色只是略有难看,心里哼了一声。
田令孜冷冷道:“卢相公当初保举此二人,言语里对他们也是亲近的很,陛下信任你,才重用他们。
可现在二人一个按兵不动,一个全军覆没,不知道卢相公如今还能有何言语?”
“臣...”
卢携正在思索着如何为高骈辩解,没想到矛头一下子到了自己身上,朝廷任事的大臣们现在也没几个说话的,一个个站在自己位置上闷头不出声。
田令孜是权宦,卢携是宰相,他们谁都不想惹。
而哪怕是几位宰相之间其实也有分歧,但是面对田令孜的时候,他们只好一致对外,要不然就真的没半点话语权了。
“阿父,这事儿你看着办就好了。”
小皇帝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无声的对峙,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朕早上才去打马球,你偏要朕来听这些小事,你不是说黄巢贼寇都是一帮流寇而已吗?
为何现在战况又是这般?”
听到“阿父”二字的时候,几个宰相脸色都微变。
他们不知道小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刚才他打断二人的话头、还有现在这阿父二字,都好像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不可能的。
陛下年轻骄横,而且极其贪玩,根本不喜欢这些政事,又哪里来这般深的城府。
卢携身后的那个穿着紫色官袍的老人也微微一叹,没有说话。
“陛下,”
田令孜立刻跪下,哀声道:“事实上,虽说卢相公举荐失误,但也不能算是大罪,黄巢贼寇确实是不堪一击,只是各镇藩帅将士不肯用心剿贼,怕是...另有心思。”
“什么?”
小皇帝当即怒道:“这些人都拿着朝廷俸禄,高官荣养,阿父,你且快快说,都是谁敢另有心思?”
田令孜脸色不变,沉默片刻后,立刻道:“臣请卸王铎之职,严惩其溃败之过,另...臣举荐左金吾卫将军陈敬瑄,让此人领荆南节度使,必然可以一举击溃贼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