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屡败,敌骄我馁,不唯攻剿綦难,防守亦极为不易。恐该逆所到之处,无复完成。而乍浦为江浙咽喉,省城为根本重地,尤为重要。现在乍浦随驻有兵勇六千余名,然本省之兵与闽省之勇,本不足恃,陕、甘等处兵勇为数又属无多,设被该逆豕突,恐难堵御。省城距尖山一百余里,道路绵长,兵勇之数转不如乍浦之众。议者以尖山口内水浅沙淤,恃以无恐,不知该逆之杉船到处可达,原不论水势之深浅,况且下春潮日长,水渐充盈,不特杉板船亦可驶入。此际人情震动,士气不扬,虽经督臣率文武竭力镇抚,而风鹤皆惊。迥非复从前之安帖。倘有逆船数只突然内窜,必致全城鼎沸,不战自溃。且臣闻近来无业游民,希图抢掠,有不以该逆之内犯为可惧,而以该逆内犯为可喜者。绍兴、嘉兴等府比比皆然,即省中亦复不免。人心如此,又安能共谋保卫。臣所焦虑者七也。
浙省十年秋成固属歉薄,然未经成灾之处仍属有收。乃有漕各属收纳漕粮,业已数月多未完竣,且有收不及半之处,实为从来所未有。此皆由逆氛不靖,花户人等半已流离,半怀观望,遂至输纳不前,追呼罔应。今大兵又复失利,催征更属为难,体察情形实难免于贻误,而地丁南米之不能催纳,更可类推。且乍浦有警,则江省苏松二府亦难免震惊。不特收粮多有掣制,并恐船行不无阻滞。臣所焦虑者八也。
去冬杭州、湖州、绍兴等府所属各县,匪徒聚众抢掠,势甚鸱张,虽有十一月猝被雪灾而起,实则因该逆滋事,各匪明知地方官不能兼顾,故遂藐视逞凶。经臣万委文武多方弹压,威惠兼施,甫就解散,首要各犯尚未尽弋获,当此人心震扰之时,难保不潜相煽惑,散而复聚。况上年雪灾之后,春花多未布种,现存米麦蔬菜,价日增昂,小民度日维艰。即使前此各奸民未能复集,安保此外不另有不逞之徒乘机而起。臣所焦虑者九也。
自该逆犯顺以来,沿海七省也在吃重,该逆屡有至天津上海滋扰之谣,难保其不果窜突。各省将军督抚思患预防,已尽臻严密。然以浙省之前后覆辙推之,臣不敢谓他省竟尔无虞,设令再有失事,实属大亏国体。且就令该逆不复他扰,而浙者一日不能罢兵,他省即一日不能驰备。计七省一月之防费为数甚巨,防无已时,即费难数计,糜饷劳师,伊胡底。臣所焦虑者十也。
凡此十端皆属必然之患,亦是莫解之忧,若不早为筹划,则国家之事岂容屡误。臣病躯楮柱,心急如焚,寝食俱废,辗转思维,并无良策。将军现赴海宁州查勘海口形势,参赞大臣文蔚留驻绍兴府城,调度前路防守事宜。究竟此后应作何筹办,将军等似亦商无定见。臣渥被生成,若不将实在情形直陈于圣主之前,设日后省垣不守,臣虽粉身碎骨,亦属罪人。伏乞皇上俯念浙省事在危急,独操乾断,敕令将军等随机应变,妥协办理。俾浙省危而复安,即天下亦胥受其福。
伊里布,公忠体国,并无急功近名之心,臣生平所见止此一人。值此国困之际,可否重出,以担忧局。
道光帝阅奏,曰:“所奏不为无见,穆卿何意?”
穆彰阿诺诺无应,却道河南黄河决堤事。
道光帝曰:王鼎卿在豫,朕安。传朕谕,盛京将军耆英飞速赴京。
耆英至京,与道光帝密议十几日,定先剿后抚策。
1842年4月2日,道光帝敕命耆英为钦差大臣、杭州将军,齐慎为参赞大臣,赏伊里布七品衔,三人为伍,偕同入浙。又询奕经进剿是否确有把握?夷人来函需设法羁糜等等。
奕经奏曰:浙东兵勇已逾三万,或能重整旗鼓。
清军愈聚愈多,英海军司令巴加、陆军司令郭富不敢怠慢,速告远在相港的璞鼎查,璞鼎查不想硬拼,传令暂舍宁波、镇海,转攻杭州湾重镇、江浙门户乍浦,尔后北进嘉兴,沿苏州无锡常州,攻镇江占南京,切漕粮要冲。
钦差大臣耆英至,扬威将军奕经不爽,自将置身何处?前线搏击杀敌乎?忽闻英军已撤。奕经大喜,急奏:大军攻克宁波,夷人遁逃镇海,焚夷船多只,逆夷死伤许多。
道光帝亦喜谕:逆夷经此惩创,必心胆俱慑,希乘胜攻剿,驱敌入海,立不世之功。耆英转任广州将军,赶赴粤地,寻机克服相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