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田狩猎,唯操一人乐耳,献帝、众汉臣及刘关张兴致不高,二日便散。 原本曹子桓只以为当日便回,哪里晓得被父曹操提去凑人头。待入丞相府,先入丁夫人院子拜大娘,不料娘亲卞夫人也在内,这下子倒是两个人备齐了。 曹子桓一拜丁夫人,一拜卞夫人,就被拉过去一起吃葡萄。丁夫人格外热情,许是被卞夫人连塞两日葡萄,牙都酸倒了,这下见到子桓,犹如大赦,谁人都知道,曹家二子喜欢葡萄。 曹子桓见娘亲与大娘格外亲热,似乎完全看不出有宅斗相争的模样,到让人好生奇怪。虽然知道娘亲与大娘“姐妹”感情极好,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尤其娘亲格外主动,完全不似平时那般清平淡雅,不争,也是不卑不亢。 就瞧着卞夫人给儿子剥一颗,又给丁夫人剥一颗,特别欢快。 “丕儿倒是成人了。”卞夫人如是说,曹子桓觉得,娘亲在大娘面前总是笑得格外好看。 成年本是二十弱冠,取表字,但天下乱世,有些规矩到未必遵守那般严谨。曹子桓年十三,尚未及冠,说是“成人”,指的自然是男女那些事。 面色一红,曹子桓低声应是,“都是娘亲想得周到。” “不是丕儿装得好,娘也不敢把你推给别人咯。”卞夫人朝曹子桓淡淡一笑,还眨了眨眼。 刚塞进嘴里的葡萄差点噎咯,涨红了脸,直夸娘亲火眼金睛。 丁夫人看这母子俩一来一回,颇有些羡慕,道:“要是子修能在膝前那就好啦,非得和夏侯渊学武,驻军在外,一年也回不了几天家。” 卞夫人这时白了曹子桓一眼,对丁夫人开解道:“可不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都不着家。丕儿两年在外浪荡,硬学什么游侠闯荡江湖,连家信都少有。彰儿也是非要上阵杀敌的性子,天天和昂儿一起学武。植儿那小子却是和你学的,”卞夫人捏起一葡萄便往自己儿子脑袋上丢,“整天一副浪荡相。” 曹子桓眼疾手快接过葡萄,吃紧嘴里,舔舔嘴,道:“儿在外怕暴露身份,且游历于各地,未能及时送出书信,是儿不是,但儿心里可是极为挂念父亲,大娘和娘亲的。日思夜想大娘给儿做的衣裳,还有娘亲……娘亲……唔,娘亲的美貌,儿总想要长得和娘亲一样好看!” 呸! 卞夫人气得又要抓起盘子里的葡萄,朝那嘴贱的儿子丢过去,倒是被丁夫人一把制止了,道:“子桓的相貌都传自你,你倒是舍得砸他容貌。” 卞夫人咬牙,“可不是嘛,怎地我的皮囊都生给了这个崽子,现在想娘亲也就想着脸。我看你是压根儿没把娘亲放心上。” 曹子桓冷汗,蓦然觉得自己的伶牙俐齿在女人面前完全占不到优势,赶紧讨扰:“儿心里可有娘亲了,儿这就把心掏出来给娘亲瞧瞧。”作势便要解身上的皮甲。 “好啦,好啦。”丁夫人拍拍莫名炸毛的卞夫人覆在木几上的手,道:“你养了三个有文才又有武才的儿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说完,甚至还剥了一颗葡萄递与卞夫人,不料卞夫人就着她的手,直接咬走了那颗葡萄。 曹子桓见娘亲突然心满意足的样子,总觉得娘亲的目的就在于此,而大娘……耳朵好像有点红? 大娘:母子两个都是妖精! 曹子桓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拜别了大娘、娘亲,满脑子都是些奇怪念想。许是自己才……所以看别人会有些不同,也许大娘与娘亲当真姐妹情深呢? 信就有鬼了。 兴许是因父亲近来宠爱环夫人,倒是冷落了娘亲,于是便到大娘哪里寻温暖?话说回来,曹冲也已四岁了。 典满与许仪尚等在院外,见二公子出来,便跟随至其小院。 刚入院门,转过花园一角,便听见嗤嗤舞剑之声,入眼便是那吕灵雎舞如莺飞,灵动非凡。 灵雎武艺出众,大哥曹昂交其武艺,一点即透,倒是让他有些自愧不如了。有女如父,想必吕奉先在地下也会欣慰。 灵雎早已察觉有人靠近,余光一瞥,便知是那位二公子,登时寒光一闪,手执长剑向那正驻足观看的曹子桓刺去。 典许二人大惊,欲手拔腰间长剑,倘若那女孩子有什么不轨之处,便将擒拿。 曹子桓一伸手,示意无碍。 蹬步上前,迎剑而上,即将刺入面门之际,已见灵雎面有异色。左步一退,侧身一闪,那寒光自鼻前划过。伸手抓她手腕,灵雎察觉,执剑画圈欲撤,反手刺向那人。 曹子桓见她回身反刺,脱口赞道:“不错。” 吕灵雎见再刺不中,却见他又反手要擒,赶紧使剑横削。不料这人贼狡猾,猛一蹲身,抬手抓住脉门,灵雎顺势被曹子桓圈入怀中。 双手被制,左右挣脱不得,长剑落地,灵雎急骂道:“曹丕你个混蛋!你敢欺负貂蝉姐姐,我要给你刺个窟窿!” 虽然灵雎见曹子桓没甚好脸色,可是如此刀剑相向到还是初次,结果听她言,竟有些哭笑不得。 “你与你夫君刀剑相向已是不妥,还有,我哪里欺负貂蝉啦?” 灵雎抬脚便要往曹子桓的脚上踩去,结果一脚落空,又骂:“呸!你才不是我夫君!敢做不敢当,你、你……我昨日早晨就亲耳听见啦!你把貂蝉姐姐欺负哭了,她在求饶,结果你还虐她!你这小白脸给姑娘我说清楚了,你是怎么欺负我貂蝉姐姐的?” 这下好,曹子桓面色一红,狠狠瞪了典满一眼,那夜正是典满值夜。 典满面色犹豫,道:“昨日早上吕姑娘欲闯,属下把姑娘给拦住了。” “子桓!” 来人一声娇音沁人心脾,果一回首,貂蝉在花下亭亭而立。 貂蝉见典许二人在,颔首示意,二人也是回礼。 “灵雎还小,你别欺负她。” 曹子桓面露委屈,“我哪里敢欺负这个小祖宗,明明是她欺负我,要拿剑刺我哩!” 过见地下落了灵雎的佩剑,外人在,不好多说,只道:“好啦,灵雎手无寸铁,放了她吧。” 曹子桓双手一松,赶紧退至貂蝉身旁,就见灵雎回身便想要给曹子桓来一拳头。 “灵雎!” 丫头格外听貂蝉的话,愤愤地停手,跺着脚来到貂蝉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恨恨地盯着曹子桓道:“貂蝉姐姐,这家伙欺负你,我是给你出气的!” 貂蝉见两人都是一副委屈样,子桓更是故作可怜,一副垂泪欲泣的模样,找人心疼。撇了脸,对闹别扭的小丫头道:“子桓他何时欺负姐姐啦?” “昨日清晨,我起来练剑,见那西域来的花开正好,要叫你出来瞧瞧。结果典满那个傻大个竟然不让我进去,然后还听见姐姐屋里传来哭声,求饶声,还有这厮偏要欺负你的声音。我要杀进去,就被典满给赶出来啦!” 貂蝉双颊登时红得通透,回首瞪了嘻嘻正乐的曹子桓一眼,连着耳朵也是红的。 “没有,子桓他没有欺负姐姐。你以后也别对他动刀动枪的,毕竟……毕竟日后……唉,子桓待我很好,要是他当真欺负我了,我定告诉灵雎,叫你教训他,好不好?” 灵雎满是不信,秀美一挑,问道:“真的?” 曹子桓狠狠点头,“比珍珠还真!” 典许二人早早便退了,貂蝉把灵雎连骗带哄地安慰好,就来找某人算账。 “田猎这般快就回来了,可曾打到了什么猎物?” 貂蝉为曹子桓卸甲,然后挂在衣架上。 “没有,不过倒是一箭伤了三只。”一想到刘关张被献帝与汉臣们的愤恨眼光死死盯着,别提心里有多爽快啦。 “一箭伤三只?” 貂蝉知道这人虽然长相稚嫩个,但心思可绝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有的,其中必然话中有话。 解了皮甲的曹子桓舒了口气,一把将貂蝉揽在怀里,嘟囔道:“我定是被人怀恨在心了,可惜我还得让他们再恨一恨。” “你啊,”貂蝉见这人将一些政事说得如此轻松,心中不免有担心,回身捏着他的鼻子,道:“凡事小心。” 曹子桓笑道:“有貂蝉姐姐在,我自然不可受伤,让姐姐担心。” 貂蝉回嗔道:“呸,谁要担心你了?” 曹子桓憨憨笑了笑,对着美人的红唇亲了亲,似是想起什么,凑道她耳边喃喃。 貂蝉面上一红,轻声道:“那我给你量量……” 嘿嘿一笑,曹子桓双臂一张,便叫貂蝉来宽衣解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