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桓得到消息,拓跋力微果然进军九原,司马懿闭门不战,拓拔断粮十日,在许仪和师兄赵子龙的夹击之下,死战不得,四万鲜卑人请降。 曹真看了军报,不屑道:“我还以为鲜卑人都像轲比能一样‘宁战死,不投降’,结果那些拓跋氏还真没血性。” 曹子桓摇摇头,笑道:“还不是最后那司马仲达,叫虎豹骑每人挑了干肉在鲜卑残部面前乱晃,他们饥.饿.难.耐,看了还不眼冒金星。” 曹真闻言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司马懿那个白面书生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曹子桓与曹真领两万虎豹骑北跃大漠直达匈奴单于王庭,甘宁、田豫领两万虎豹骑北上辽西,直捣拓拔部落大营。 单于庭为匈奴大单于王庭,自汉初便为匈奴王都。后被汉武逐于漠北,又再西逃,单于庭被强大起来的鲜卑人占领,后被轲比能所占。 如今的单于庭,不过是一大圈木栅栏,加上大大小小的帐篷。其间只有少数老弱,一群女人、孩子。 大军没收所有女人、牲畜、财宝。女人与孩子分离,将女人分给那些曾经的受降袁军,召军士、民夫在此建城,名昂城。 于此,曹子桓见着那位蔡大家,蔡琰文姬,并未与刘豹生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的模样,虽在漠北受风沙,仍不掩其绰约的风姿。 “你是孟德的儿子?”蔡琰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稚嫩的将军,长相并不似那人。 曹子桓是第一次听见有女子称父亲的字,大娘与娘亲皆唤父亲小名阿瞒,竟是不晓得父亲的字在别人嘴里念出来的,如此好听。 拱手道:“曹家二子曹丕,见过蔡大家。” 蔡琰回礼,缓缓起身,轻道:“昔日在洛阳,曾听孟德说起你……如今,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他成了什么样。” 曹子桓只让人坠在后面,自己走到蔡琰身旁,轻道:“父亲常年征战,有些……沧桑了。” 蔡琰蓦然驻足,忽而轻声道:“百年人曦老,旦夕最枯荣,笑苍天流云簌簌……”念完一首词,转头轻叹道:“当年你父亲与我年的一首词,如今却映在他自己身上了。” 知蔡琰感叹人生易老,她的声音让曹子桓的心儿悸动一跳,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呼了口气,叹道:“父亲是怕来不及建功立业了。” 蔡琰沉吟不语,忽而一拜,道:“多谢二公子救我脱难。” 曹子桓扶了蔡琰的臂膀,问道:“不久之后我南下九原,待安定之后,我派人送蔡大家入许都。只是,您有没有想过……” 话语戛然而止,蔡琰皱眉问道:“二公子问什么?” 曹子桓摇摇头,道:“我送蔡大家去歇息。” 他想问,是否愿意和父亲再续前缘,但不知为什么,突然问不出口了。曹子桓觉得,最近还是不要多见蔡琰的好。 * 诛杀匈奴鲜卑联军三十万,占单于庭建城一事早已传扬整个中原,诸侯震动。 有人赞中郎将扬大汉国威,血洗当年匈奴洗劫洛阳国都之耻。毕竟自卫青霍去病以来,汉朝对草原部落再无建树。 有人言丞相之子嗜杀,毫无人性,大汉先祖常与匈奴人行和亲之策,即便汉武出兵大漠,亦是将他们赶出去罢了,怎地如中郎将一般视人之生命为草芥。 更有人言,自汉武以来,草原部落于大汉素来躬亲,中郎将如此杀害汉朝的朋友,实乃天怒人怨。 如此之言,皆在许都。 曹操闻讯大喜,奏请天子,官至骠骑将军,封冠军侯,爵位关内侯,食邑万户。赵云、许仪、司马懿、甘宁、田豫、陆议,连大肆收敛鲜卑财富的许攸都有封赏。 是时五月底,袁绍病死邺城,审配矫袁绍遗命,奉袁尚为嗣。袁谭、袁尚不和,发生火拼。袁谭不敌袁尚,向曹操乞降。操大军围困邺城,却是久攻不下,欲召曹子桓南下。 曹子桓送离前来宣旨的天使,命甘宁领兵十万南下支援,并书信丞相,貂蝉有孕近半年,待生下孩儿,并北定大漠之后,再行南下。 回到九原已是七月,正值夏日,军士多有蚊虫叮咬。曹子桓最恨蚊虫,又因自身白嫩,常引蚊叮咬,左一个包,右一个肿。 甚至有一次,六岁之时,曹子桓从睡梦中醒来,只觉下·身瘙痒难耐,脱裤一看,小二爷竟是又红又肿,大了两圈。以为自己那处得什么病症,想挠又不敢,甚至有些疼,曹子桓都以为自己要做太监了,结果医匠一瞧,竟是被蚊子咬的。 现在回到九原将军府,许多琐事可以丢给司马懿和陆议去办,牵扯草原部落军事,田豫可出主意。终于有闲暇可以与貂蝉相陪,谁知晓,樊阿道:“君侯,夫人孕期已入后期,不宜房事。” “嗯。”嗯?嗯?嗯?嗯? 不宜房事! 这对曹子桓而言简直是天打五雷轰,出军在外近四月,就这么白白错失了行房的机会,天呐! 草原就是这么奇怪的地方,冬日苦寒冻人,夏日却是极热的,如此内外皆是燥热,曹子桓难受得厉害。 每日只得亲亲抱抱,貂蝉倒也是许了,但是求摸摸……也不知是谁摸的谁,咬咬牙,倒也就着他的手,许了。 一季未曾释放过,每日就着美人的手,也算是舒爽了。 十月,曹子桓正与司马懿、陆议商议在拓拔部落北建城一事,取名北见,欲迁徙十万民众,正好东顾大兴安岭以东的小族。 突然典满入内急道:“君侯,夫人,夫人生啦!” “啊!” 曹子桓急火火地对二人讨饶,赶紧跟着跑进内院。 本距离貂蝉的产期欲近,曹子桓心里便愈发焦躁不安,虽然时常绷着脸,但心细如司马懿早就看出来了。即是期待又是担忧,虽说貂蝉肚子尖尖的,很可能是男胎,但曹子桓还是希望会是个女孩子,孩子多好啊。又怕貂蝉生孩子受苦…… 为此,府里稳婆和小孩的尿布衣服之类的早已准备好了。 司马懿之妻张春华,和郭寰已经在房外焦急等待了。郭寰看见曹子桓回来,特别高兴,道:“君侯你总算来啦,稳婆们都在里面,很快就要生啦。” 张春华见曹子桓额上沁着汗,慌慌张张的,赶紧拦到:“君侯别急,呆在外面,别进去添乱。” 曹子桓不知如何是好,站在房外转来转去,慢慢的,听见里面传来貂蝉的哭喊声。曹子桓只觉自己的腿都软了,都将直接摊在了地下。 曹子桓知道张春华生过孩子,屋外就她这么一根稻草,曹子桓赶紧抓上去,问道:“嫂子,貂蝉要多久才生啊?”嗓音干涩,声音轻飘飘地,曹子桓只觉自己说话就好像无凭无据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不过半个时辰,君侯不必着急。”张春华生过孩子,自然知晓产子的艰辛,也是为里面的孕妇捏一把汗。 郭寰见曹子桓急得直冒汗,又是担忧又是着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知道顺着姐姐的话安慰道:“稳婆们都是南边城里最好的,会没事的。” 生孩子是古代女人的鬼门关,每每见到电视剧里那些生孩子的时候,演员的脸都扭成了菊花,浑身就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哭喊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惨,曹子桓只一回想,就觉得好可怕。 但他又想,貂蝉怀孕之时常常散步运动,胎儿也不是很大,况且产道极其柔软有弹性…… 天呐!貂蝉生着孩子,自己怎地想到那些方面去! 曹子桓双手紧紧握在胸前,暗自祈祷,见到张春华一脸淡定模样,又求问道:“嫂子,貂蝉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产房里,稳婆对着貂蝉道:“夫人,现在不要喊了,等会失了力气就不好啦!” 曹子桓突然发现房里没了声响,急得要跳起来,嗓子都尖细地叫起来:“貂蝉怎么没声啦?”吃力地挪动自己双腿,凑在门外听了又听,“真的没声啦!” 只听见里头的婆子们喊着:“呼气!吸气!用劲!” “啊!” 曹子桓的心一抖,双腿彻底软了下来,坐在地下,眼泪哗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张春华和郭寰见了都很是惊起,张春华知道自己生产之时,司马懿很是着急,但也没这般哭出来的啊。郭寰见曹子桓急得哭成这样,心里也是难受,跟着着急,急着急着,自己也跟着流泪了。 “呜……貂蝉!我……我在啊!你坚持住!貂蝉!” 曹子桓坐在门外,扒拉着木门向里面哭喊,什么冠军侯的称号,关内侯的爵位,什么骠骑将军,什么形象都不要啦! 张春华见了也是尴尬,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女人生孩子急成这样的。再一想自己生产之时,自己哭着喊着叫司马懿,结果那厮死都不进来。然后想着等这一遭过去了,要回去好好教训司马懿。 虽然曹子桓哭得全不见男儿态,但心里对于这个君侯的观感却是好了不少。 带血的脸盆被一盆一盆往外端,貂蝉的哭喊越来越惨,曹子桓的心就像是被恐惧揪住了一样一点点下沉。 突然“哇”的一声,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曹子桓的心被攸地提起来,喊道:“貂蝉!” 砰的一声撞开了房门,见里头的稳婆抱着一团东西,曹子桓没管稳婆脸上由喜转惊到吓,连滚带爬地跑到貂蝉身旁。看着貂蝉虚脱的模样,苍白的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又揉又捏,心疼道:“貂蝉,貂蝉,你有没有事啊……” 貂蝉虚弱地掀起眼皮,没想到子桓会冲进来,好不容易生完了,断断续续道:“孩……孩子……” 眼泪还在掉,曹子桓哽咽一愣,道:“什……什么孩子?” 貂蝉此时很想翻白眼,却是一点力气也无,只好看向了一旁抱着孩子的产婆。 产婆知意,面上戴了喜色,恭喜道:“恭喜君侯、夫人,生了个小公子!”然后上前一步,贴心地露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小脸。 好丑…… 曹子桓想这么说,但是看着貂蝉一脸满足的神色,实在不忍心呵斥这个折腾貂蝉的小东西。给了稳婆赏钱,叫奶娘赶紧把孩子抱走。撸起了袖子揉搓着巾帕要给貂蝉擦洗身子。 侍女们很是无措,想要接受却又不敢开口。 “君侯你赶快出去,别添乱了!” 孩子被很快抱出去,貂蝉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这下子,这人又要来擦身子,明明身子是个什么样子,自己都不忍看,这人却……幸好给赶出去了。 曹子桓喜得长子,取名煊,令人将喜讯传于许都相府,以及冀州前线。 * 建昂城、北见城闭,引大批流民入城,鲜卑、匈奴女子被分配给二十万军士,在两城安营扎寨。 至建安九年,民众安置已成,派人教导草原女人种植土豆,设学堂,教化子民。所有北上的博士,都是在许都中不安分的汉臣。 二月,曹操乘袁尚出兵攻打袁谭之机,进军围攻邺城,并下令召冠军侯南下会师。袁尚率军回救,依滏水为营,曹操进军将其营寨包围。袁尚害怕,请求投降,曹操不许。袁尚乘夜逃跑,袁军溃散。 袁尚逃奔中山途中,却被南下的曹子桓大军斥候发现,吕灵雎驾赤兔马,突入袁尚百骑之中,挑了袁尚一个窟窿。 曹子桓协袁尚头颅领军至邺城,曹操命人拿着袁尚的头颅和缴获袁尚的印绶节钺招降邺城守军,城中斗志崩溃。 邺城遂被攻破。 “嗯!”曹操进了袁绍的宫殿,转身四周一瞧,挥了挥袖子,又摸了摸肚子,道:“好啊!好一座雄伟壮丽的冀州府,竟然比洛阳还稍胜一筹。袁绍拥有这座城池,实在是太可惜啦!” 曹子桓笑道:“儿听说袁绍在建冀州时,有意要将它建城天下首府啊。” “孤现在是明白啦,为什么那些文人墨客都喜欢投奔袁绍了,因为他房子大!哈哈哈!”操与众将一笑而过,拍了拍曹子桓的肩膀。 顺着曹操的话,曹子桓跟着上殿,道:“住的人不对,房子再大也没什么用。” 曹操看着身边披甲的次子,又瞧瞧另一边尚小的四子,嘿嘿笑道:“孤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还是相当地崇拜袁绍老兄的。为何呢?因为他祖上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而我的祖父是个宦官,我自愧不如,颇受袁绍取笑啊。 “三十岁上下呢,我和他同朝称臣,我外表尊敬他,内心里已经瞧不上他啦。为何呢?因为正是他请董卓引军入京,造成了天下大乱。而我早就告诉过他,这样做,只能引狼入室,必将自取其祸。 “四十岁左右,我与他各霸一方,我简直开始蔑视他。为何呢?因为他身为人主,却心胸狭隘,器势浅薄,外宽内忌,刚愎多疑。身为统帅,却有谋而无断,色厉而胆薄,兵多而指挥不一,将娇而政令不明。身为人父,却听任几个儿子拥兵自重,争夺世子大位,用亲不用贤。 “由此可见,我这位袁绍老兄,又怎能不败呢?” 众将听闻皆是哈哈一笑,曹子桓与郭嘉对视一眼,眼神回避之时,却又对上了荀公的眼睛。不得不说,适才心中咯噔一跳,只得幸好在邺城之外会军,便将出镇守大漠的军力之外的兵力,尽数上交。 虽不辨其意,但曹子桓总觉得,似乎话中有话。 却听曹操又是大笑:“而孤开战之前,却是怕得够厉害的!哈哈哈哈!” “啊!”曹操步入大殿之中,忽而想到:“袁绍未来的及逃走的眷属在哪?” 许褚答道:“都把他们困在后院了。” “哦,子桓,你过去看看,别叫袁绍的家眷给军士欺负了。” 曹子桓领命出殿。 曹操望着儿子的背影,叹道:“有儿如此,何愁不能平定天下!”再一瞧身边的四子子建,眸中精光一闪。 郭嘉颔首,装作没看见。 * 曹子桓入得后院,院中军士正驱赶着袁绍家眷。说是后院,比之皇宫的后花园也不为过,虽未曾去过洛阳皇宫,相比于许都的宫殿,其规模和奢华可见一般。 不免哼道:“不怪乎文人墨客喜欢投奔袁绍,也不知道那个叫陈琳的……” 典满没听见,问道:“公子说什么呢?” 曹子桓撇撇嘴,“没什么。”他还想赶紧结束了这些差事,好回许都看看貂蝉和儿子呢!当然还有大娘和娘亲…… “袁绍竟然在后院挖了这么大的湖。”许仪张着嘴,觉得袁绍实在是太奢侈了。 曹子桓昵了一眼,笑道:“嘴再长大一点,好叫湖水都给你灌下去!” 湖边,军士将乌央央的袁绍家眷围得一圈,曹子桓看见,有不少女子还抱着孩子的,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其中一人,衣着华丽,虽然头上的金钗似有脱落,但绣着金丝的绸衣还是昭显着主人的富贵。 曹子桓并不是很喜欢绸衣,只一出汗,便黏在了身上。更喜细棉布,柔软贴身,细麻布,透气挺阔。 刘夫人突见一双黑色皮靴落入眼帘,心下一惊,以为是自己要遭殃了,登时泪如泉涌。听见头上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道:“你是谁?” 曹子桓见此贵妇抬头,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实在吓人,听她哭唧唧地道:“妾是袁绍夫人刘氏,往将军放奴家一条生路。” 曹子桓被刘夫人的妆给吓着了,一时没说话。通常来说,该是好好安慰一翻,可正是曹子桓没说话,让刘夫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谁知这少年将军哦了一声,语气淡淡道:“想来袁尚是你的儿子了,可惜已被我的部下给捅了个窟窿。”要是被灵雎听见自己说她是部下,还不得给自己一个窟窿。 刘夫人一听,哇地哭了出来,周遭的女眷更是哭天抢地。 此时,曹子桓却瞧见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并未像其他人一般哭泣抽噎,而是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避免引人注意。 曹子桓抬步走过去,哭泣的女眷们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待走道那蓬头垢面的女子身前,见她身子猛然一滞。 “你又是谁?” 倒不是曹子桓非得和这个故意掩饰身份的女子作对,好吧,就当是作对,即使众多女眷不似刘夫人一般衣着华美,却也不似这女子污渍不看,倒像是典型为了隐瞒身份,故作迷障罢了。 是以,曹子桓蹲下·身子,伸手抬起了女子的下颚,对上了一双幽怨又躲闪的眸子,登时一愣,曹子桓忽觉,自己是不是招惹到她了。 细细一瞧,只觉得此女鼻子挺翘,脸蛋小巧似瓜子,未被污渍覆盖的皮肤雪白滑嫩。好似理所当然一般,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污渍,虽为洁净,却已能看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曹子桓顿时就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