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已然熟睡,炽热的鼻息打在自己的脖颈上,这人的手臂仍牢牢箍着自己的腰身,身子紧紧贴在他怀里,明明那般暖人,为何心里却是这般凉。 甄宓她不知子桓此刻梦里的是谁,醉酒吐真言,想必是貂蝉姐姐,温柔体贴,能轻易猜测他的心思。 向来不喜侯门深院,却是一辈子也脱不开。子桓是个好夫君,甄宓自然知晓,他待人体贴,还为孩子亲手做些玩物,于袁家来说是从未见过的,甄家亦是。 甄宓喜欢子桓的温柔,他的温柔和体贴总叫人心愧,心里想着,若是成婚当夜,自己未推开他,是否如今便会不同。 不住一声苦笑,还当真应了母亲说的,别推开他,却不知这人心里有没有自己。 周身的温暖叫人难熬,适才那番滋味她是从未体会过的,仿若要死一般的感受,却是突然飘在了云端,可只一想到子桓他念的,不是自己,心里就如被蜂蜇了一般,好痛。 就像他说的,女人是水做的,眼角的泪越过鼻梁,叠在另一条泪上,淌在玉枕上,印染了身下的绸缎。 闭着眼,抬手轻轻覆上自己腰腹上的手背,按下心中扰念,静待天明。 于曹子桓来说,一夜好眠。酒醉昏沉,本不利于入眠,谁料做了个春·梦,叫人留连,回想里面的滋味,就像是真实的一般。 慢慢转醒,却未睁眼,他想那梦里的那番动作,若当真于貂蝉如此做了,怕是对孩子不好,毕竟曹子桓对于自己叫女人快乐的手段还是很骄傲的。 可再一想那梦当真如现实的感觉一般,叫曹子桓忍不住皱了眉,他害怕那梦是自己真对貂蝉如此,猛然睁眼,侵入眼帘的,并不是貂蝉房里那面淡黄色的床帘,却是枣红色的。 一愣,撇头朝外看去,是甄宓的房间。心里诧异,不住抬手扶额,莫名觉得酒意未消。 莫不是昨夜,是与宓儿? “子桓,脑袋还疼?” 闻言,曹子桓摘下覆在脸上的手,甄宓一身素色展现在眼前,手里端着一汤碗。 撑着身子起来,拧了拧眉头,道:“是有一点。” “妾熬了碗姜茶汤,子桓尝尝。” 曹子桓单手接过,手指划过甄宓的素指,后者一滞,将手指不动声色抽出来,曹子桓未有察觉。 饮了一碗,顿觉腹中暖和了不少,舒服地呼了口气。要将空碗递回去,言语踌躇,对甄宓道:“昨夜,我可有对你……”暗地里一摸,发现自己的裤子都解了。 甄宓将空碗放回托盘上,闻言身子一滞,神色躲闪,语气淡淡,立即开口道:“子桓昨夜睡得沉。现下是否起身,妾叫人端水来。” 曹子桓听甄宓这般急着否认,心里登时又觉着不舒服了,竟然这般不愿意不自己发生什么,倒叫自己想入非非,好像是自己求着和她有什么似的。 起身下榻,展臂伸了个懒腰,嗯了一声,任甄宓为自己更衣。 甄宓为曹子桓系上腰带,刚欲离手,却被这人一把抓住,一直低着脑袋,这才抬头看向身前这人。 曹子桓伸头凑过去,欲在甄宓唇上落下一吻,却叫她侧头躲过,手里柔荑正当挣扎。心里一气,欲偏过脑袋再吻去,却又是落了空。 就这么不愿与我亲近么。 “哼,你是要叫我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宇宙洪荒皆崩于一线是么?” 甄宓这才正眼看见了子桓嘴角讽刺的笑,心里又是突的一疼,手上的禁锢一松,空落落的。瞧他留下冷冷的语气,逆着鱼贯而入的侍女,出了房门。 曹子桓心里憋着气,他觉得自己待甄宓已是很好了,物质上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平时都一直陪着她,只一想到了什么好词,都是第一时间告诉她。 每与她吟诗奏曲,都是极美好的。 “南方有二乔”,他未曾见过,“河北甄宓俏”,确是如此。可这般俏美佳人,却如此排斥自己的亲近,明明是自己的妻,她说等她,明明等了这么久,却是毫无进展。 就是个冰块,也早已捂化了。 曹子桓知道自己做不得父亲曹操那般养着多少屋子的女人,他的心只有那么大,住不得那么多的女人,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越想,心里便愈发不高兴,冷着一张脸,气呼呼地带着一脸蒙逼的典满出了府。 昨日酒宴前,便与陆议、司马懿相约,现下已过午时,已然迟了些,便直接去了司马府。 司马懿为人向来躲闪,自强带他去了北地,虽不像开始那般推诿,但或多或少还能看出一丝勉强和不情愿来。 司马懿越是不情愿,曹子桓便越要逼紧了他。 司马懿于陆议已然在府中候着了,司马懿是极不愿君侯来司马府的,就是约在别处也是好,偏偏非得选在自己府里,郭寰那个死丫头还天天盼着,不是进侯府里打着陪貂蝉夫人的旗号,就是要陪小公子玩耍。 若是见不到人,便不是缠着自己嚷嚷:“姐夫,君侯怎么不来找你了,是不是你失宠了呀?” 司马懿扶额,哀叹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妻妹。 郭寰端着茶水在一旁蠢蠢欲动,于司马懿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不同,她心里可高兴了,一边给陆议倒水,还一边傻乐着。 倒叫陆议被“乐”得毛骨悚然,疑惑与司马懿对视一眼,就见他一脸无可奈何。 曹子桓姗姗来迟,陆议、司马懿起身行礼,郭寰站在主座旁等着曹子桓上座,脸上两粒酒窝笑开了花,强忍着兴奋却是如何也憋不住,轻快地叫了句:“君侯!” 曹子桓看郭寰这般开心,也被她的笑脸感染,心中阴霾顿散了不少。笑着打趣道:“郭小姐有什么喜事,这般高兴?” 郭寰听见君侯又唤她“郭小姐”,抬眼撅着嘴哼了一声,就见君侯背着座下的姐夫和陆大哥,动着嘴型,道:女,王,大,人。 嘴角越咧越高,美目一翻,暗哼了一声,自以为不动神色地对着君侯脚背上踩了一脚,看着君侯干瞪眼。 不料这一脚被眼尖的司马懿看见,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珠。 郭寰为君侯斟了清茶,恋恋不舍,却是一蹦一跳地出了门,离开前又转头望里看了一眼,就对上了自家姐夫的挤眉弄眼,吐了吐舌头,见到君侯嘴角的笑,这才心满意足地端着茶壶走了。 曹子桓抿了口清茶,凝眸一顿,道:“昨日晚宴前,丞相问我丁仪此人如何,欲把我妹妹曹玉嫁给丁仪。” 陆议想了想,见司马懿不语,才道:“丁仪向来与杨修走得近,况且其父与丞相交好,且为丞相立过大功,其父丁冲去世不久,丞相是想恩泽于丁仪。君侯如何答?” 曹子桓手指敲了敲桌案,撇撇嘴,有些嫌弃道:“曹玉是父亲爱女,父亲一向对她多为宠爱,自然是要寻个好夫君。我与丞相说,那丁仪虽有才华,但眼睛太小,目不识光,容貌欠缺,况且鼻子又塌又小,我怕曹玉将来生活不幸福。如此便推拒了。” 一听前面的话,二人只觉君侯是嫌弃那丁仪长相不好,怎地容貌有缺就不幸福了? 司马懿这才插嘴道:“不幸福?” 曹子桓握拳掩嘴咳嗽两声,故作淡定,道:“我听闻男人那·话儿……与鼻子的高低长短极其相关。是以……我不想自己的妹妹将来生活……嗯,不尽如人意。” 二人登时面红耳赤,皆是掩嘴轻咳,竟是不知君侯有这般想法。对视一眼,皆瞥过视线,连对方的脸都不敢直视了。 各自暗暗新叹自己的鼻子还是蛮挺翘的,再一瞧君侯,君侯果然威武。 躲在门外的郭寰听了,面上羞红,心里唾骂某人不知羞!再一想君侯面容,脸上便更红了。 曹子桓感受到气氛尴尬,瞥了眼门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道其实还有一种说法,那丁仪依旧过不得关。况且玉儿与自己关系极好,她的婚事自己自然是要多上心的,一想到丁仪要做自己的妹夫,心里忍不住就生出了嫌弃。 颜控是一方面,相由心生,听手下人探听到,丁仪此人心胸狭窄,对府中人刻薄吝啬。但这些话,并不适于对丁仪赞赏的父亲来道。 他却不料,正因如此,招来日后几近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