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把婚姻当回事,今天结婚,明天离婚,整天只想着享受生活,不想承担责任,新生儿的数量逐年下降,政府不得不出台了许多政策,其中一项政策就是一对夫妻必须生育一个孩子,否则处以年收入五倍的罚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严苛的规定——夫妻俩要是没有生下合法的继承人,死后财产充公! 什么?不结婚?可以,死后财产归国库就行! 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谁甘心?自己不想生,就去做试管婴儿吧。 据不完全统计,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性不愿意承担生孩子的风险,越是有钱,越是不愿意生。谢家也不例外,谢臻也曾经是个试管婴儿。 凭心而论,谢臻是个难得多见的好丈夫,相貌英俊,脾气温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最重要的是,身家非常丰厚,严姿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她不打算亲自孕育孩子,而是决定和大多数职业女性一样,做试管婴儿。 听到严姿的回复后,谢臻眼里的神彩立刻黯了下去,满脸的失落,满心的无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怀孩子有风险,生孩子有危险,尽管比例非常低,但是愿意冒险的女子还是一年比一年少。不管是胎生的,还是试管培育出来的,总归是他的血脉,谢臻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只是心里的苦涩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和煦,清风徐徐,谢臻驾驶着一辆银色的飞车在高楼大厦中穿梭。严姿坐在后座,他们的目的地是CH联邦医院,医生已经约好。 作为CH联邦最繁华的都市,即便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交道依旧拥堵不堪,地铁人潮如海,地面车流滚滚,空中飞车满天。 谁处在社会顶层,谁处在社会底层,从他们选择的交通工具上可以窥知一二。 谢臻放慢速度,慢慢往前赶。不一会到达目的地,谢臻发出下降信号,正要往下降落,一辆在阳光下不断变幻着颜色的酷眩飞车像颗炮弹似的从一幢摩天大楼后边冲了出来。 那是全球顶级富豪唯一的儿子季烽的座驾,全世界独一无二,联邦无人不知,所到之处,无人不躲,无人敢惹。 酷眩飞车对准银色飞车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谢臻猛打方向盘,两车擦身而过,严姿惊出一身冷汗,而谢臻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混蛋。他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也知道对方巴不得自己在惊慌之下操作失误、车毁人亡,只是不知道车上还坐着严姿,否则季烽绝对不会这样冒失。 当年追求严姿的人很多,可是在一众追求者中,若问谁是最强劲的追求者,季烽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严姿会嫁入豪门时,谢臻另辟蹊径,设计请动DR刘出面做媒,一举抱得美人归。 从那一天起,谢臻成了季烽这辈子最恨的人,没有之一,今天这样的举动绝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谢臻咬着牙,将飞车降落到地面上,他刚扶着惊魂未定的严姿走出飞车,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辆橙色的飞车为了躲避季烽驾驶的酷眩飞车,和一辆红色飞车发生了剧烈碰撞,迅速冒起浓烟,随即燃烧起来并发出刺眼的光芒。 飞车残体及碎片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急速坠落,无数人尖叫逃避,谢臻脸色大变,拉着严姿发足狂奔,眼看就要奔进医院大门,一块裹着火焰的碎片像坠落的流星一样朝两人飞来,严姿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扑倒在地。晕了估计有十秒钟的样子,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头满脸鲜血的谢臻,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不知生死。严姿骇然尖叫,只叫了一声“谢臻......”就彻底人事不知了。 自从学会催眠术,严姿就经常做怪梦,梦里狂风呼啸,大雨滂沱,漆黑的夜空中不时劈下一道道闪电,照亮了这座陌生的城市。高大的建筑物就像是一群来自远古的野兽,静静地埋伏在马路两边,只待择人而噬;而种植在人行道上的树木则像个疯子似的猛烈摇摆枝条,远远看去,就像是群魔乱舞。 严姿穿着一件不知道哪里来的短袖卡通睡裙,颜色是粉色的,长度到膝盖,胸前印着“HELLO KITTY”的字母,字母旁边是一只猫咪,猫咪的嘴巴小小的,脸蛋圆圆的,左右两边各有三根胡须,其中一只耳朵上还扎着紫色的蝴蝶结,可爱得严姿快要哭了——穿睡衣上街也就罢了,怎么连雨伞也不拿一把啊? 这般可爱的睡裙,绝对不是自己的,这般可怕的天气,绝对不应该外出,严姿就如流浪的猫狗似的,空着双手,赤着双脚,艰难地行走在一条两边种满梧桐树的马路上,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马路上偶有车子开过,她试图拦车,却没有一辆车子放慢速度;人行道上偶有行人走过,她试图问路,却没有一个行人理睬。直到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被碎石划破,她再次开口向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求助,那对情侣却视而无睹;她恼羞成恼,伸出一只手,扯住那名风度翩翩的男子衣角,然而,青年男子搂着女伴,依旧匆匆往前走,严姿却跟触电似的全身抽搐起来。 她痛得慌忙松开手,身体站立不稳,摔倒在马路上,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睡裙上的白猫变成了灰猫,下摆脏得惨不忍睹。那对情侣似乎根本没听到身后的响声,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严姿不死心,站起身来,又去拉扯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结果跟刚才一样,全身抽搐,跟羊癫疯发作似的。 几次三番,严姿才明白,在梦里,她能看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她;她能听到别人的对话,别人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她能碰到别人,别人却感觉不到她的碰触。她曾经尝试过,就这样坐在马路上不动弹,任由风吹雨打、电闪雷鸣,结果梦醒之后,发了一个多星期的烧,痛苦万分。 风雨更疾,雷声更悸,严姿知道自己在梦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为了梦醒后好受点,她艰难地爬起身,茫然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全身又酸又痛,又冷又饿,影影绰绰中,瞧见一名男子撑着雨伞,站在阴暗的树荫下,用望远镜观察马路对面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确切地说,是门卫室里两个身穿保安服的老头,其中一个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坐在靠背椅上,嘴巴一张一合,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严姿却只能望屋兴叹,因为这个梦她做过好多次,每次只要她的手碰到那道门,便会像触电一样全身发麻,如果用脚踢,立刻屋倒房塌,两个老头会死于非命。 和以前一样,那名行踪诡异的男子观察了一番,发现左右无人,立刻收起望远镜,撑着蓝白相间的格子伞,穿过马路,越过小门,顺顺利利地走进小区。 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小区里的主干道,那名男子沉默着往前走。因为有雨伞的遮档,严姿无法看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身上的衣着,上身穿着半新不旧的夹克衫,下/身穿着黑色的休闲裤,裤子的腿弯处有许多褶皱,脚上穿着黑色的漆皮鞋,后跟有明显的磨损。初看普普通通、寻寻常常,再看行迹诡异、举止相当可疑。 往常的梦做到这里,严姿便会醒来,可是这一次,严姿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她知道没人能够看到自己,于是放心大胆地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环境优雅、花木繁茂的小区,景色非常宜人,若是在风和日丽的白天进来,必定会让人心旷神怡,可是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除了心惊肉跳还是心惊肉跳。不知哪幢楼里响起了诡异的猫叫,既像是小孩啼哭,又像是动物受到伤害时发出的惨叫,严姿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想要转身离开,双脚却不听使唤,继续往前走。 前方不远处,那名男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丝毫不见停顿,显然不是第一次进这个小区。猫叫声越来越清晰,严姿感到莫名的心慌,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以便发生意外可以在第一时间夺路而逃。 这一驻足观察,严姿被骇了一大跳,只见一大片黑腾腾的云雾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弥漫整个小区。一眨眼功夫,小区里迷雾重重,寒气森森。此时哪里还有那名男子的踪影;她想原路返回,视线所及,全是云雾,哪里还找得到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