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茶室里只剩下严姿、季烽、宋伟诚以及两名服务员,其他人全部走掉了。 史嘉仪眼睛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儿子,正待要转身,眼角余光看到严姿,顿时怒火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这位害人精买了两只小羊到处献宝,兜兜怎么会生出动手抢夺的心思?如果她的男朋友气量大一点,将两只小羊送给兜兜,自己怎么会大发脾气,从而挨陈中哲耳光?如果夫妻俩没有赌气争吵闹离婚,兜兜绝对不会走丢...... 千错万错,都是这个女人的错,不打她几个耳光,实在难消心头之恨......史嘉仪捋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到严姿身后,一句话都不说,伸手就打。 严姿淡定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季烽放下茶杯,轻轻咳了一声。 宋伟诚霍地站起身,一把扣住史嘉仪的手腕,反手一拧,接着往前一推。史嘉仪发出一声惨叫,趔趄了好几步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她是找儿子找累了,还是想跟他们死磕到底,史嘉仪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干脆躺在地上,破口大骂:“短寿命、牌位、翘辫子,你有种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送让你去坐牢......” 宋伟诚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种不痛不痒的辱骂实在很难让他动容,干脆当作放屁,随便史嘉仪大骂。 所谓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宋伟诚摆出一副“你在放屁、我在喝茶”的样子,旁观的人没觉得恶心,史嘉仪自己反倒被恶心到了,打了一个嗝,差点呕出来。 眼角长了蝴蝶斑的服务员拎了个热水壶,借着添水的机会,指了指史嘉仪,轻声问道:“这位是......” 严姿抽了张餐巾,将桌子上溅开来的水渍擦干:“陈中哲的老婆!” “那小陈脸上的指甲印......” “就是这一位掐的!” 啧啧啧......小陈多有礼貌的一个人啊,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泼妇当老婆?热心的服务员选择性地忽视掉了史嘉仪脸上的巴掌印,眼里露出了八卦的神情:“你怎么得罪她了?” 这个说出话长,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楚,严姿笑嘻嘻地说道:“大概是我比她年轻,还比她漂亮吧!” 服务员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史嘉仪火冒三丈,立刻把火力对准了严姿:“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婊/子、害人精......”这位悍妻也真是个“人才”,明知自己落单,明知严姿有人撑腰,依旧痛骂不休:“不晓得被多少男人玩过,不晓得打过多少次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跟痨病鬼似的......羡慕我有儿子,故意挑起我们的矛盾,害得我弄丢了孩子,你不得好死.......” 史嘉仪正骂得兴起,不提防三人动手不动口,冷不丁地举起杯子,连茶带水,一股脑地泼向她的脸。 冬天气温低,热水倒进玻璃里,不一会儿就会冷下来,恰好服务员提了个热水壶过来添水,把三只杯子全都添得满满的,水温也变成了半温不热。 这些水如果泼到其他人脸上,最多难受一点,脸上难堪一点,不可能痛得满地打滚。只可惜,史嘉仪脸上有伤,再加上爱美之心严重,以为要毁容,叫得惊天动地,好不凄惨:“啊、啊、啊......我的脸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这可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严姿盯着史嘉仪的眼睛。 史嘉仪恶狠狠地瞪着她。 五秒钟后,史嘉仪目光呆滞,意识模糊,历历往事,如走马观花一般迅速浮现在脑海里...... 她是史家的千金小姐,是母亲流了两次产,好不容易再次怀上,又保了四次胎才保住的宝贝疙瘩;她是史家的小福星,出生那一年的冬天,父亲就摘掉了头上的“副”字,成了正科级干部;她是美丽的小公主,表哥、表姐全都让着她,表弟、表妹、幼儿园的小朋友全都围着她打转;她是骄傲的白天鹅,大学里不知多少男生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知多少女生用羡慕妒忌恨的眼光看着她;她是高贵的女王,陈中哲祖坟上冒青烟,才会有幸娶到她...... 两分钟后,史嘉仪结束了美好的回忆,想到了那个没用的丈夫,各种各样的想法,如闪电一般一一从脑海中闪过...... 陈中哲怎么敢生出离婚的心思?怎么敢这样对自己?该不会是嫌弃自己人老珠黄吧?该不会是攀上了比史家还高的高枝了吧?是这个小妖精吗?不像,这个小妖精一看就是有男朋友的,她的男朋友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生的,除非脑子进了水,才会抛弃男友,做陈中哲的小/三! 男人都他妈的不是东西,没有结婚前,什么山盟海誓的誓言都能说出口,什么丧权辱国的条件都能一口答应下来;结婚后,一切都变了,什么甜言蜜语都没了,小小的要求也不愿满足了,整天把“后悔”两个字写在脸上,恨不得跟她一拍两散!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跪在地上发誓,绝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绝对会爱她一辈子...... 那时候他自己不要“男人的尊严”,答应入赘史家,如今怎么有脸提这“尊严”这两个字? 呸,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一无所有,一穷二白,不入赘,难道还想要自己嫁到陈家?少做梦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东西,想离婚?我偏不如你愿...... 已经完全陷入偏执的史嘉仪忘了是她提出来的离婚,也是她提出来的“孩子归她,陈中哲净身出户”。 这段婚姻,两个人都有错,一个错在姿态摆得过低,不欺负你欺负谁?另一个错在姿态摆得过高,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有错。 两分五十钞,史嘉仪想到了宝贝儿子,顿时悲从中来,恨意丛生...... 兜兜,我可怜的兜兜,你在哪里?妈妈找得你好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活了,不过在死之前,我要先弄死这个小妖精,她害得你爸爸跟我闹离婚,害得你走丢,还害得我差点毁容......想嫁高富帅?做梦!不把她搞得身败名裂,我就不姓史......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女人还真是欠抽!严姿原本还在后悔不该冒然使用催眠术,使得他们夫妻失和,小胖墩走丢,如今看来,给她的教训还轻了...... 三分零五钞,严姿咬着后槽牙,移开视线,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 季烽也跟着站了起来:“请问哪里有洗手间?” 服务员伸手指着东南方向:“出门左拐,直行五十米之后再右拐,然后顺着指示牌的方向走,再走五十米就到了!” 季烽牵着严姿的手,无视史嘉仪那恶意满满的眼神,并肩走出茶室。 一出门,一股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严姿生怕感冒,连忙戴上帽子。季烽生怕她手上长冻疮,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在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严姿回过头来,看了史嘉仪的一眼......宋伟诚只看到她眨了一下眼睛,却不知道她对躺在地上的史嘉仪下达了一个指令——跟我来! 顺着服务员指点的路线,两人找到了公共厕所。 严姿在距离厕所大约二十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树上的黄叶簌簌地往下落,不知哪里飘来一朵黄/色的腊梅花,在风中骨碌碌地打着转。严姿闻到了梅花的幽香,还闻到了厕所的臭气,不由得一阵踯躅。 她并非真的想要上厕所,而是想要避开季烽,然后和史嘉仪一起进入到催眠情境中,用最有效的方法、最快的速度找到小胖墩的下落。 她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最好是在密室里,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她的秘密,才能心无旁骛,全力施展催眠术。 只可惜,古猗园里到处都是人,严姿实在找不到比厕所更私密、更合适的地方,只得冒着臭气,冒着被人撞见的风险,勉力而为。 作为一名顶级催眠大师,催眠史嘉仪这样的纸老虎,最多十分钟就能搞定。但是生活充满了意外,催眠也充满了变数,万一她被困在史嘉仪的催眠情境中出不来,季烽久候不至,肯定会找人进去找她,那样就糟了...... 为了稳住季烽,严姿不得不撒了个小谎:“我肚子有点痛,估计不会太快出来......你不用等我,先回茶室好了!” 季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要紧?” 严姿双手捂着脸,假装害羞:“大概是茶水喝多了......哎呀,你别问了好不好?” “好吧,我不问了......”季烽脸上一热,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们进去吧,你走右边,我走左边!” 严姿生怕被季烽看出破绽,急匆匆地走进厕所。 这是她穿越至今,第一次光顾公共厕所,那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捏着鼻子进去,捏着鼻子出来,然后站在洗手池旁边,静静地等待着史嘉仪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