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三人的身份证是伪照的,身份证上的地址也是假的,谢臻很担心谢家会派人去河南那个所谓的出生地去调查,因此,根本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冒然地冲去军区大院,就怕他那些当兵出身的叔叔伯伯发现不对劲后,跟守株待兔似的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是不回去不代表不想念,每逢中秋和春节,他都会通过邮局寄一大堆东西回去。第一年的时候谢舒瑜还无动于衷,待到第二年,谢舒瑜不声不响地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及土特产,默默地寄回了北京。 谢臻找的私家侦探绰号叫做老森,长相不详,真名也不详。谢臻只知道这家伙当过刑警,因失恋喝酒,醉酒后滋事,打伤情敌,被警队开除,消沉了好长时间,后来为了养家糊口,就做起了老本行。 大概是受了刺激,老森的性子相当古怪,从不与委托人直接接触,接洽业务、讨价还价的事情全部由中间人处理。 每个月的月初,严姿都会与老森指定的中间人通一次电话,从那位绰号叫做六指的中间人口中,严姿得知季彩蘋的父母最初是看不上顾桦明这个穷小子的,他们早已为女儿选好了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只等季彩蘋大学毕业,就举行订婚仪式。不料顾桦明横空出世,季彩蘋就跟中了邪似的,死活都要嫁给他。 夫妻俩想管管不了,想关关不住,闹腾了大概有半年时间,某天,季彩蘋拿着一张化验单对她父母说,她怀孕了。夫妻俩大惊失色,连忙问孩子是谁的?季彩蘋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色,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季彩蘋的父亲季阿四气得差点吐血,要知道,九十年代初期的社会风气远没有二十一世纪开放,谁家的姑娘要是未婚先孕,绝对算得上是一桩有辱门风的丑事。父母会在邻里之间抬不起头来,出门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单位妇女主任会勒令做人流,如果拒不执行,单位有权开除。 要是已经领了结婚证,但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有办酒席,做父母的一般会马上给孩子举办婚礼并昭告亲朋,即便如此,挺着个大肚子结婚也是要被人耻笑的;要是还没有领结婚证,那么,不管有没有对象,唯一的选择便是去医院做人流,因为婚姻登记机关是不会给有孕的姑娘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 或许有的地方计划生育抓得不太严,不领结婚证、只办酒席的大有人在,亲朋好友认同他们是夫妻,两人一起生活,不仅生儿育女,还超生,计生办的人也没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在上海,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由于前段时间季彩蘋一直在闹腾着要嫁给顾桦明,她的母亲王苏珍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他,厉声喝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那顾的?” 季彩蘋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季阿四以为女儿在包庇那穷小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狰狞,声音也宛如咆哮:“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他?” 季彩蘋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哽咽了好久,才说出真相:“我喜欢顾桦明,想和他在一起,可你们偏偏不同意。前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和朋友一起去舞厅跳交谊舞,认识了几个自称是学校老师的男舞伴,一来二去大家就熟了起来。有一天,正好碰到他们给其中一个男舞伴过生日,出于礼貌,我就去他们的包厢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然后他们非要请我吃蛋糕,吃完蛋糕后又非要我喝酒 ,我心情不好,不知不觉就喝醉了,等到我醒过来,发现包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而且身上什么都没穿……我怕丢人,就没敢声张,没想到肚子里有了、有了孩子,呜呜呜……妈妈,我怎么办?还有人会要我吗?” 季阿四气得险些晕过去,直接甩了季彩蘋一个耳光:“我跟你不知说过多少次,像舞厅这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年轻姑娘去那里,很容易被小混混盯上,出了事不得了……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是不是?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大学,除了找对象的事情我没答应,什么事情没有依着你?你心情不好,难道我们的心情就会好吗?竟然跑到舞厅里去消遣,跟一帮不认识的男人喝酒,人家没杀了你,那是你命大……” 王苏珍身体不好,一气之下住进了医院。 三个月之后,也就是1993年的年底,季家招婿,新郎正是顾桦明。得知这一消息后,许多人都戏称顾桦明掘到了一座金矿,一些羡慕嫉妒恨的年轻人还给他起了个绰号——黄金矿工! 大概是因为季彩蘋非清白之身,婚后,顾桦明对妻子的态度很一般,季阿四和王苏珍又不是糊涂人,哪里看不出女婿脸上的强颜欢笑。他们一方面恨季彩蘋太任性,被身份不明的男子占了便宜,造成了一辈子都抹不掉的人生污点;另一方面又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看上这么一个除了脸长得好看点,要啥啥没有的穷小子,不知道被多少亲朋好友笑话眼光差;更让他们难受的是,顾桦明对女儿不好,他们却连斥责女婿的底气都没有。 或许是心中愧疚,也或许是出于补偿心理,季彩蘋的父母不仅花巨资将顾桦明那患了尿毒症的父亲送去国外医治,还让他到公司上班。季阿四不仅手把手教他做生意,还将他当作接班人大力培养。 1994年的三月,沈金红来到了上海,到一家季阿四经常去光顾的五星级酒店当迎宾。五月,季阿四在某个小区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开始了金屋藏娇的日子。九月,南京路上一家名字叫做雅尚的美容美发沙龙开业大酬宾,老板娘正是沈金红。 这一年的秋天,顾桦明得知沈金红做了丈人的二奶,异常痛苦,经常借口加班去酒吧买醉。 这一年的冬天,季彩蘋在医院里顺利生下了一个七斤八两的儿子,这个孩子就是季烽。 1995年的夏天,沈金红给季阿四生了一对龙凤胎,季阿四高兴得险些晕过去,可是在高兴之余,他又害怕沈金红用一对双胞胎来要胁他离婚,要知道,王苏珍的许多亲戚都在政府机关工作,哥哥更是手握重权,即便有人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王苏珍无过错的情况下提出离婚。包二奶的事情更是瞒得密不透风,连经常为季阿四跑腿办私事的助理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沈金红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非常清楚季阿四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很清楚如果她用双胞胎来威胁季阿四要求转正,绝对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什么要求都没提,只让他赶紧去找个合适的月嫂。 这一举动大大感动了季阿四,从此,漂亮、本份的二奶沈金红在季阿四心目中的地位大大提升。待到孩子满月,她收到了一个大礼包:一张二十万的存单,一幢价值五十多万的住宅,以及一辆价值三十多万的奥迪100,存折和产权证上全都写着她的名字。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遮人耳目,兄妹两个都随了母姓,哥哥叫做沈李文,妹妹叫做沈李月。 沈金红休了三个月的产假后,开始坐镇美容美发厅。为了方便照顾双胞胎,她在顶楼租了一套房子,每隔两到三个小时,她就乘坐电梯上去给孩子哺乳。季阿四知道后,就经常打着去理发的名义,偷偷溜到楼上去看望双胞胎。 老森没有找到季彩蘋去医院做人工流产的记录,有可能用了假名,还有可能这件事情纯属子虚乌有。 老森也没有找到顾桦明与沈金红藕断丝连的证据,有可能真的断了来往,还有可能没查到。 时间很快就到了1995年底,三人悄悄回到了北京,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另一个谢舒瑜的期末成绩,得知她又考了第一名后,谢舒瑜彻底松了一口气;第二件事便是去全聚德吃烤鸭,算是了了她心中的一桩遗憾。 或许是动极思静,也或许是不想再当电灯泡,在全国各地跑了两年的谢舒瑜说她想留在北京,走一走,看一看,重拾当年的回忆。 谢臻虽然很想跟严姿过两人世界,可他不放心谢舒瑜,担心她瞎想,还担心她被人欺负,便想留下来陪她。被谢舒瑜一口回绝:“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怎样逆袭成为人生赢家……你们两个不用管我,尽管去游山玩水好了!” 谢臻看她心意已决,便帮她在北京某个公安局宿舍里租了一间小套,还帮她找了一位退休的美术老师。全部安排妥当,这才在春暖花开时节和严姿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