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五千块就想打发姐?姐是这么廉价的人吗?不说四十一世纪,那些土豪、高官、政要、明星……为了求她出手,动辄千万,甚至上亿;就说二十一世纪,谢臻为了跟她说句话,不晓得牺牲了多少脑细胞,好不容易求得她答应,立刻递过来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并且言明这是辛苦费,事成后另有报酬。后来,谢舒瑜的爸爸果真送来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严姿没有收,但这是看在谢臻的面子上。 沈珂歆以为她是谁?史嘉仪的面子没有这么大,惹火了严姿,不要说是警察,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严姿最讨厌这种求人的时候不惜下跪,事情办了一半,眼看出现转机,立刻趾高气扬、翻脸不认人的人。 在进入催眠情境前,沈珂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严姿帮帮她。她说封家有的是钱,还说只要严姿能够找到封智杰,会付给严姿五百万的酬劳。因为严姿进入催眠情境另有要事要办,还因为沈珂歆是史嘉仪介绍过来的人,严姿决定收个友情价:“不用给那么多,就按照你们发出来的悬赏,给一百万就行!”当时沈珂歆还感动得涕泪交加,再三表示只要能找到她老公,一定亏待不了严姿……这就是所谓的不亏待? 归根结底是严姿太过信任沈珂歆的人品,没有让她签下委托协议。当时沈珂歆以老公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为由,不停地催促哀求,严姿体谅失踪者家属的急切心理,只和她达成了口头约定,既没有录音,也没有签字,只有史嘉仪一个证人,会不会仗义执言还两说。 就算严姿气不过,把沈珂歆告上法院,就算史嘉仪肯仗义执言,只要沈珂歆死不承认,法官也拿她没辄。一百万,哼,做梦?当姑奶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这么好赚?沈珂歆见严姿不接,笑着又从包里抽了五千块钱出来:“莫要嫌少,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全都给你好了……” 堂堂封家的少奶奶,就这点家当?骗鬼去吧!严姿不由得笑了,在四十一世纪,从来没有人敢赖催眠师的帐,哪怕他是世界首富,亦或是一国元首,答应了多少就是多少,从来不耍心眼。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催眠师,否则失财是小,失命是大,说不定哪一天被怀恨在心的催眠师逮住机会,糊里糊涂从楼上跳下去,落得个非死即残的下场。 沈珂歆是哪根葱?她能富过比尔.盖茨,她能贵过唐纳德.特朗普?略有几个钱而已,略认识几个公差而已,就敢学人家做老赖?就你这智商,也配当老赖! 嫌贵,可以还价,觉得价钱高得接受不了,可以另请高明,严姿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如果沈珂歆遇到了经济困难,实在付不出一百万块钱,跟严姿好说好商量,不付钱免费帮忙都可以,这样算什么? 本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念头,严姿原本还打算查清楚封智杰的下落,回到现实世界后,帮沈珂歆找出暗箭中伤她的人,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人心隔肚皮,有时候你好心好意想去帮人家的忙,人家未必领情,说不定还会嫌你多事,何必自讨麻烦? 谢臻伸手搂着严姿的腰,冷眼旁观沈珂歆作死,心里盘算着等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女人,要不然她还以为这世上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谢臻不愿意在催眠情境中逞口舌之利,沈珂歆叫来的亲朋好友却纷纷叫嚷起来:“你不是说这两个人想要绑架你吗?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什么?我们想要绑架你?你电影看多了吧!”严姿气极反笑,她真没想到沈珂歆是这样凉薄无耻的人,竟然说他们是绑匪!呵呵……真是极品到处有,这里特别多! 严姿承认四十一世纪也有极品,但是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能跟二十一世纪比。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事情只要与钱挂钩就会变味,任何人际关系只要涉及到金钱就会起摩擦,不知道是世风日下还是什么原因,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沈珂歆不相信严姿真的能帮她找到老公,就算找到了,谁知道会不会坐地起价? 与其相信一个从未谋面、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的陌生人,还不如相信自己的亲朋好友,反正熟人就是用来被坑的,更何况,沈珂歆跟严姿素昧平生,连熟人都不是,将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坑起来自然是毫无压力。 没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能够赖掉一百万,不赖的是傻子。沈珂歆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这种有损光辉形象的事情她做的大约还不够多,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歉的话到了嘴边,犹豫再三,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又从包里抽了一叠钱,希望严姿接下来。用两万块钱买一个心安理得,她认为值得。如果严姿不肯罢休,跟她吵、跟她闹,看在史嘉仪的面子上,她可以再补偿一部分,但不得超过五万元的底限,超过了一分都不给。 老古话说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看在史嘉仪的面子上,她没有赖个精光,给严姿两万块辛苦费,已经对得起天地良心了。沈珂歆自以为自己想得很周到、做得很全面,可是严姿却偏不让她称心,拉着谢臻的手,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五百万委托费,少一分钱都不行,多拿的四百万姑奶奶拿去做慈善,就当是为封智杰积阴德好了。 沈珂歆,你就做好破财的准备吧!这个世上,想赖催眠师帐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原本以为这次进入催眠情境,时间会很赶,结果沈珂歆给她玩这一手,倒是省了她不少事。瞧瞧她找来的人,不是警察,就是私家侦探,跟踪封智杰不在话下。严姿和谢臻无需再管这件事,只需盯着沈金红,看她究竟是自杀的还是被谁逼死的。 沈珂歆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很蠢,她应该等严姿揭开封智杰失踪的秘密,回到现实情境,再玩人间蒸发。这么早就翻脸,归根结底,城府还不够深,心还不够黑,或许等她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再多泡几年,能够改掉这些缺点。 一百万不是一笔小钱,任谁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都不可能心平气和,沈珂歆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可是严姿既没有跟她吵,也没有跟她闹,看上去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沈珂歆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安,原本胜券在握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原本坚定的决心开始动摇,变得犹豫不决起来。就在她打算叫住严姿,重新挽回一下关系时,一名国字脸,看上去满脸正气的男子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说道:“沈珂歆,这半夜三更的,你不留在家里和封智杰过二人世界,反而陪着一对情侣来到公园里数星星,脑子没出问题吧?” “沈珂歆,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说封智杰后天一早要带公司里的员工去泰山旅游,你们要分开五天,因此这几天你要和封智杰像连体婴儿一样时刻不分离,让我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你们,怎么一个人呆在公园?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一名皮肤雪白、身材火辣、头发烫成大波浪的女子抬起手臂指了指严姿的背影:“那一对男女快要走远了,他们到底是不是绑匪?” 沈珂歆脸色一僵,猛然想起在进入催眠情境前,严姿曾经对她说过,这个催眠情境除了自己是过客,其他都是真的,为免惊世骇俗,最好不要让里面的人知道自己来自未来,也不要跟另一个自己见面,否则被当成克/隆人,被抓去研究就不好了……等到事情办完,严姿再带她回现实世界,可她一时冲动,将严姿赶走了,到时怎么回去? 沈珂歆再也得意不起来了,吱吱唔唔了半天,才一脸苦涩地说道:“是的,我跟封智杰吵架了,半夜睡不着觉,出来走走,遇到了他们,以为是绑匪,结果虚惊一场……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你们睡觉了!咱们好久没聚了,呆会儿我请大家去香格里拉吃自助餐吧,除了赔罪,另外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们帮忙……” 随着两人走远,沈珂歆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见听不见,严姿懒洋洋地伸出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我们也去吃早饭吧,吃好了找个地方睡一觉,困死了……” 谢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蹲下身体:“上来,我背你!”说完不由分说,将严姿背到背上,大步往前走。 严姿不由得懵了,直到谢臻背着她走出公园,来到大街上才反应过来。据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走路不用带脚,逛街不用带钱,旅游不用带攻略,做事不用带脑子,只需带上男朋友就行。严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眼里最幸福的女人,这种感觉很美妙也很让人陶醉。 严姿第一次发现,没有仿生人介入的生活也很美好。文明高度发达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其他姑且不论,这种能加深情侣间感情的事情在四十一世纪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有了堪称万能的仿生人珠玉在前,另一半基本上没有用武之地,想要加深存在感实在不容易。那时候的谢臻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仿生人形影不离,心情是怎样的? 严姿将脸贴在谢臻的背上,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慢慢地体会着他的心情,渐渐的,因他欢喜而喜,因他快乐而乐,在不知不觉中,因为施展催眠术带来的后遗症消失无踪。一股睡意袭来,她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谢臻,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宝娜比我漂亮,贞儿比我温柔,玉茜个子比我高,羲瑶身材比我好,以潇家世强大,和你门当户对……你怎么不喜欢她们?” 宝娜、贞儿、玉茜、羲瑶、以潇……都是四十一世纪倒追谢臻的女人,所有人都以为谢臻会在她们之中选择一人作为伴侣,结果却对严姿一见钟情,两人初次见面,他就很明确地对她表示出了好感。 严姿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想来想去,觉得谢臻之所以会娶自己,多半是看上了自己的知名度,待到结婚后,发现谢臻的反常,又觉得谢臻将自己当成了替代品。由始自终,她都没有想过谢臻是真的喜欢自己。 宝娜、贞儿、玉茜、羲瑶、以潇……这些人都是谁?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严姿为什么要提起她们?谢臻不由得慢下了脚步,严姿的底细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初为了治愈谢舒瑜的心理疾病,他花了好大一番心力调查了严姿的生平往事,很确定严姿认识的人里面没有叫这几个名字的人。 作为一名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谢臻有时候也会想,严姿从一个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的高中生,沉睡三年,一朝苏醒,一下子变成拥有特殊能力的催眠师,要说正常,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可是很快他就问自己一个问题——我喜欢的究竟是过去的严姿,还是现在的严姿? 答案不言而喻,于是每当谢臻心中泛起猜疑,他都会催眠自己,不去想,不去问,只需爱,只需记住她现在的容颜。 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有成为催眠师的潜质,都拥有良好的自我催眠能力,严姿即便精通心理学,可以看透人心,也没能发现谢臻深藏在心底的那一丝猜疑。 隔着薄薄的布料,谢臻体会着传说中心连心的感觉,那鼓起的两团,让他心头旖旎丛生。直到进入房间,把严姿轻轻放到床上,他的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让她成为真正的女人? 直到中午十一点钟严姿才醒来,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揽在自己腰间。谢臻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一副睡得很沉的样子。 严姿怔怔地看着这张熟悉的容颜,心头百感交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和另一世的谢臻相识三年,结婚三年,牵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新婚第三天,去谢家老宅吃饭,谢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牵着她的手走路;另外一次好像是谢臻生日,两人去外面吃饭,天空下着小雨,路面有些湿滑,她穿着高跟鞋,不小心滑了一下,谢臻眼捷手快,先仿生人一步扶住了她,然后牵着她的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护送进车子。总共接过一次吻,大概有一分钟的样子,起因是结婚那天,一帮损友起哄,两人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表演了一段恩爱戏码;至于拥抱入眠的次数,一次都没有,跟绝大多数夫妻一样,两人一直分房分床睡。 谢臻其实并没有睡着,他的手搁在严姿腰里,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严姿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紧绷,到后来的放松自如。他的头枕在严姿的枕头上,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严姿的呼吸,从一开始的紧张急促,到后来的轻缓绵长;他还听到了严姿的心跳声,从一开始的怦怦乱跳,到后来的平缓正常。 对于一个陷入情网的人来说,这个世上最大的幸福便是我爱的人她也爱着我!谢臻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严姿立刻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狠狠地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谢臻龇牙裂嘴,一半真痛,一半是装的。 严姿恶狠狠地叫道:“放开你的爪子!” 谢臻故作不明白左右察看:“这里哪有野兽?” “你就是野兽!” “大胆,竟然敢骂我野兽,看我怎么惩罚你!” “啊……你还不承认你是野兽,瞧你的爪子往哪摸?” “还敢骂我野兽,看来我不做点什么,真对不起这个称号……” 嬉闹了一个多小时,严姿累得气喘吁吁,有色心也有色胆的谢臻怜惜严姿虚弱的身体,到底没有化身为野兽。 简单洗漱了一下,两人手牵手着走出房间,在经过总台的时候,两名身穿酒店制服的女孩子齐齐朝他们看来,神色诡异。严姿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时谢臻背着她来开房间,两个女孩子看到她趴在谢臻的背上不醒人事,怀疑被下了迷/药,虽然给他们办了入住手续,但是心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报警,如今看到两人手拉着手,神态亲昵,齐齐松了一口气。 两人走出酒店,在一家非常有东北特色的餐馆里用了午餐,然后买了两张手机卡。原先的卡还在,但是全都无法用,需要买新的。 两天后的凌晨,戴着墨镜和口罩,打扮得像个明星一样的沈珂歆带着一帮亲朋好友飞往山东。两个小时之后,封智杰带着一帮员工也坐上了飞往山东的客机。 同一时间,严姿用手打电话给另一个沈珂歆,可是这个女人戒心很重,拒听所有陌生来电。严姿没办法,只得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封智杰的公司,催眠了好几个人,终于走进了办公室,用座机打电话给她。 一个小时之后,另一个沈珂歆拉着行李箱走出别墅,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出租车,司机正是谢臻。严姿的确不准备再管封智杰的事情,可她不得不管沈珂歆的事情。另一个沈珂歆不控制起来,迟早穿帮。 隔了三天,传来了封智杰失踪的消息,不过这一次有了严姿的插手,不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沈珂歆的亲友团很快就找到了他的下落——既不是卷款逃跑,也没有遇到歹徒,而是半夜私会情妇,不慎摔落山崖,然后卡在奇岩峭壁杂生的树木间,上不去,下不来,流光了鲜血而死。 可笑的是这位情妇居然是沈珂歆的表妹,名字叫做赵馨绮,今年二十六岁,长得美艳动人。她原本是一名普通院校毕业、资质平平的本科生,专业还是工商管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工作,是沈珂歆主动打电话给她,将她招到了自家公司里。 可恨的是赵馨绮明明看到封智杰摔下了山崖,可她害怕奸/情曝光,没脸见人,既没有呼救,也没有向景区求助,而是像没事人似的回到宾馆睡大觉,任由封智杰死在了山崖下。 可悲的是封智杰在摔下山崖的前一刻,还在向赵馨绮诉衷情:“封智杰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赵馨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