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被水银灌溉。
活灌。
放入玉匣呈递给秦王。
嬴政百忙之中,停笔搁置了一会,似乎才瞥眼注意,“丢出去,喂野狗。”
“是。”
赵高恭谨的跪走过来,然后双手伸出头颅低下,捧着匣子倒跪着出去。他紧攥着至门槛边上的时候。
听得君上那冷润的声音,“高渐离呢?”
高渐离.
这位也是嬴政的幼时友人。
姬丹弹古琴,高渐离击筑而歌,唯有自个儿君上不喜欢这些扰乱心性的靡靡之音。
赵高思索了会儿,道,“回君上,高渐离找着了,现在正在别殿沐浴更衣,等待君上传召。”
四肢百骸都在变得软烂,高渐离抓住衣服襟,闭上眼细细品味,掌心左右摩擦,“绝色,绝色,绝色中的绝色!六国宫妃与之相比,噔噔蹬,真是尘饭土羹。若是我能够和此女子共度一良宵,就算现在去死也值得了。”
旁边的内侍抿紧唇线,摆出一副严肃恭敬的模样,也不做解释,“阁下,请往这边走。”
内侍没回话。
“狗杂种,我瞎了也要蹦了高儿骂,日你八辈儿祖宗!”
“见过了?”
“走走走。”
握着竹片,高渐离凑着脑袋去看,一看眉头大皱,“咋都是些干马粪?!”
“上回赏给咱们好几堆楚布,这会儿又是什么呢?”
高渐离绕到他后背,从肩膀边探出一个脑袋。
眼球被熏得干涩火痛,陷入一片黑暗。高渐离疼得冷汗如水,滚着喉咙,“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杂碎,要不是你被接回了秦国,你到现在还舔着你高爷爷的热屁!啊——”
他娘的真是个孽畜。
“妙妙秒!妙音。”
高渐离抬头一看玉龙金凤,极尽奢华丽糜浪漫的宫殿,遮住了青天白云,也穷尽了他祖宗奶奶的想象,“操他娘的,这小子果真飞黄腾达了啊,住这么好的屋子,有这么多的美女,也不知道能不能赏我一间。”
“不,你已经见过了。”
整个天地都被颠倒过来。
他看见了,这下彻底看见了。
秦王没答。
高渐离抬头,额头上通红一片,眨眼问道:“秦王,草民颂得难道不得你心么?”
他坐在蒲团上,单腿曲起踩在竹丝垫,眉眼带着惬意,焕发出刀锋般凛冽的华美,“你千里迢迢去了燕国,又来了秦国,实属不易,孤要赐你,一件东西。”
偏生头皮被用力扯开,闭不上眼:“啊啊啊啊啊啊,秦王,你个杀千刀的驴杂碎!我操你娘!操,没娘的孽种!”
“我赢了我赢了。”
他继续张口道:“赵政,天下六国不知道,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只有你从小当马奴的才把马粪当个宝,俺告诉你,你什么穷困潦倒样俺没瞧见过,你只要给点珠子宝贝,俺出去绝不撇腔拿调沾你的光通你的大名!”
“博士长这样么?”
单,拐,踱,环,岔,秃肚,耸膝。
高渐离略略调音,掏出竹片弹唱道,“日出而作,噔噔蹬,日入而息,噔噔蹬蹬,凿井而饮蹬,耕田而食蹬蹬蹬蹬蹬.”
双手舞之蹈之,将筑抱过来,放在五六步的地方。
朝上翻着眼球,目光聚焦那木簪道:“门口有那么多珠宝堆出来的珍禽异兽,秦王也不多抠几个眼珠子戴在头上。”
“估计是哪个博士,咱们不用管。”
*
方才下了一场春雨,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混着花香,湿润润的雨链垂了下来,残留水渍蜿蜒在秦砖之上。有十几个小宫女在檐下比赛踢毽子。
“阁下,这边请,”
好似全身痉挛,酥了骨头麻了筋。
待往前走几步,视线便变得狭窄。
内侍:“.”
“秦王娶了妻了?哦.忘了忘了,以前三个人,如今太子丹死了,你做了大王,只有草民还没娶妻。”
嬴政打断他:“行了。”
胸口和黑袍袖口缀着简单的金色纹饰。
动作如织布绣花,让人眼花缭乱。
“啊——”
声音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