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舌这张薄唇如刀刃，利得能将人皮子里子刮的干干净净。

“大老远过来听讲，你有屁快放，其中细皮细里，说得好俺们重重打赏！”

寻常哪能听到一国国相如此趣味？

老秦人本也是奔着乐子来，这下子是肚子里满揣欢腾和畅快：

老秦人心怀感念，对如今国家的强大城邑的太平。

咸阳城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弊车羸马、倒峡泻河。

“俗话道，什么样的土壤种什么样的庄稼，什么样的种子开什么样的花。”

“又转眼想想那魏王呆驴似的玩意，老夫堂堂读遍天下巨典，淹在圣贤，当了几十年德高望重的国相，临了跟他说这件事做什么，我我我.哎哟，我真是有病啊。”

心口一跳，张学舌朝着楼上望去，唯见青纱下落缀的琉璃珠碰撞，不见何人踪迹。

“哈哈哈哈哈。”

“彩彩彩！”

白桃其实也不乐意听这些子评话，听也听不出这些好赖来。

张学舌拿羽扇扇了扇风。

有几串秦半两砸在他脚下。

她歪头抿唇说道：“他方才说了那么多，就为了夸我夫君，前为绘彩，后为点睛，此番夸的可甚是要要好，且中听极了。”

没曾想被他一把打断，“别，俺们对你打哪里来可没兴趣，不乐意听，有这么大能耐你别往这里凑啊，俺们都是些升斗小民，说的都是乡音蛮语，污了你的耳你往楼上稍稍去。”

端坐高阁的白桃，丢了金子后松了爪。

张学舌继续道：“乖乖，他还真的有病，还真是病的不轻，自己给自己气死了去。”

那老人冷笑，甩袖上楼去。

二楼栏杆处站着个满鬓发白，一身独特书卷迂腐的老人听了满面发红。

“于是一个一气，就又是一个一气，蹬着腿就长辞与世了。”

老秦人哄堂大笑。

“倭也倭也！秦王万岁，天下归一！”

是以，纷纷拥戴。

张学舌一手拍在木板上，舌头顶绕，字正腔圆道：“不愧是干大事的料，小小年纪，好生胆色。”

“没曾想，俺们商君也很淡然，说道，他既没听你话任用我，那自然也不会听你之言杀了我。”

“逢泽大会，诸侯盟会，嚷嚷着要灭俺们国，不就是这狗屁魏慧王带的鸟头，呸，可惜他死了钻进了棺材板里了，不然也得诈诈看看他祖宗坟，先人祀怎么被俺们掘没的了。”

“哈哈哈哈哈。”

张学舌转回脑袋道：“若是信，就当图个乐，若是不信，就当听个响，俺是让大家伙听明白，不是给大家做文章来的。”

夜幕还未降下。

他们笑开了，又掏出胸口里的锅盔接着啃。

“倭也倭也！秦王万岁，天下归一！”

他捏着嗓子，学着病入膏肓之人的喑哑和无力。

“后来公叔痤眼瞅着不行了，在蹬腿之际把魏惠王拉到床榻殷殷切切道，我这有个大才，日后可以担任国相，你要还是不要？”

更对世世代代的老秦人的浴血奋战所换来的如今。

张学舌摇头道，“魏国那片土地不想给人种，什么好果子都沾不上边，可谓是失才亡国啊。”

他又道：“公叔痤心里头琢磨着好像是这么个回事，哎呀呀，老夫怎么没想到呢。”

“哈哈哈哈哈哈。”

张学舌一袭破布麻衣，头戴木簪，细长的眼尾一扬，“话说这魏国啊，亡了。所谓兴忽然而已，亡勃然而已，可大伙个可知这曾经天下第一强国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落啊？”

小童蹲下身，将那几个颗种子埋在青石板里的缝隙，被阿母牵着手跑开了，“春天，春天，麦栗菽，麦栗菽，好吃，好吃。”

听到这话虽抬眼看他，可是却像是隔着门缝看人，“您老哪位？”

全秦国最尊贵的女人莅临高论阁，凤钗宫衣，粉腮桃面。

他指着下面的张学舌叱骂道：“乡俗民语，不堪入耳，高论阁中，诋毁名士，岂容得您胡言乱语！”

一锭比成年男子拳头还大的金子砸了下来滚靠在他的布鞋旁边。

喉咙一噎，巴清妇实在忍不住看向她。

“于是说道，不要不要。”

身旁的巴清妇压皱着眼皮朝下看去，喟叹道：“墨子曾言，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尚贤，为政之本。这张学舌三言两语，鞭辟入里，也难怪得王后青睐，赏赐了那么大一锭金子。”

这座下的老秦人都是平民，哪能听得懂那些艰深晦涩的大论，如今张大嘴不要钱，只要赶早趟就能听到精词妙言。

被蜂拥慢来的人海慢慢所埋没，小童摸了摸脸，感受到脸颊上丝丝凉意。

路上川流不息的的挑货郎中，赤着脚的小童在随着阿母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兜售种子：“麦栗菽，麦栗菽，好吃，好吃。”

话落音一半，脚下厚重的“咚”一声。

小小一团听到夸赞自己夫君之言就巴巴的往下盯，随手就是拿着拳头大的金子丢下去。

张学舌抖了抖羽扇道：“我们商君啊，曾经在魏国，给当时的国相公叔痤做中庶子，平时也没啥事干，也就读读书写写字。”

比起咸阳寻常贵女。

君上亲手养出来的，可谓张扬恣意多了。

她略略弓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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