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见状,心中大急,他奋力挣脱孙谦的骚扰,眼疾手快的抽出了一支羽箭,拉起硬弓便朝着司马懿的背心射了过去!
孙谦此刻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肩膀奋力一撞,气息浮躁的严世竟偏了三分准头,这一箭虽力道凶猛,但却只是射中了司马懿轺车之上的另一名死士而已,严世待再拉弓时,司马懿已经跑出射程之外了!
严世心知一旦让司马懿的大队拿到武库兵甲,一切就全完了,他此刻目眦欲裂,狠狠的瞪着眼前已经算是卖主求荣的孙谦,挥起一拳便打到了孙谦的左眼之上,孙谦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口鼻之中一阵腥甜,便昏迷了过去,严世并没有停手,他继续挥舞着青筋暴起的巨拳,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孙谦,直到孙谦了无生机,他这才罢了手。
严世撩起袍角,擦了擦被鲜血沾污的双拳,大声的下令道:
“十人返回府中保护大将军家眷,其余人等,随我速速赶往安乡侯的阙南领军大营求援!”
“唯!”
几十名家兵听了严世的命令后,一声暴喝,便跟随在严世身后朝着陵霄阙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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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大将军夫人刘氏又紧急召见了司马鲁芝、参军辛敞、以及主簿杨综几人,她着急忙慌的问道:
“今太傅变乱,我等将如何处之?”
参军辛敞思索片刻后,坚定的回答道:
“夫人勿忧,大将军府中尚有数百余府兵,依我之见,只能引着这些家兵,我等冒死护着夫人和家眷,出城去见天子,为大将军增添声势!”
司马鲁芝和主簿杨综两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他们明白,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刘氏闻言,眼中垂泪,摇了摇头道:
“你等此刻出城,定要闯夺关门才行,府中家眷幼童甚多,十分不利于你们行事,万万不可带上我等,徒增累赘!”
辛敞几人待要反驳,刘氏却抢先继续劝说道:
“大将军之事为重,卿等还在犹豫什么!况且我料定司马老贼绝不敢随意杀害我等家眷,卿等可速去,迟则生变!”
辛敞闻言,无话可说,只能与杨综、鲁芝一同泣泪拜别了刘氏。
三人急入后堂,取出了三副铠甲以及刀剑,与鲁芝、杨综三人引府上二十余骑和四百多步兵,浩浩荡荡朝着城东的青明门而去了。
青明门的守将名叫胡鸿虚构】,乃是个仗义之人,与鲁芝、辛敞二人感情甚笃,因此二人这才选择了从青明门突围。
胡鸿早就接到了城中戒严的命令,一见两位故友此刻急匆匆带兵赶来,心中已经知晓必有变故,尚未成家并无牵挂的胡鸿当机立断,不等两位好友开口求助,他便下了开城放闸的命令,但守门副将乃是司马家的死忠,此刻对胡鸿的命令充耳不闻,胡鸿见状大怒,拔出环刀,手起刀落便斩掉了青明门副将的头颅!
几名士兵见状,不敢犹豫,只能壮着胆子打开了城门,辛敞、杨综、鲁芝三人出了城门,正打算招呼胡鸿一同离去,但此刻守关的其他将士闻讯后已经赶到了青明门关城,将胡鸿围堵在了垓心!
胡鸿挥舞环刀,势如疯虎,围堵的士兵们不敢靠近,只能调来两名弓箭手,可怜胡鸿为全朋友之义,竟惨死在了暗箭之下!
辛敞三人虽心中悲痛无比,但此刻没有时间的他们只是略一停滞,便立即策马率队避开司马懿的队伍,迂回南下寻找曹爽兄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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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陵霄阙下,曹羲的领军大营内。
散骑常侍司马昭与太仆王观二人率领着近千名死士和禁军营的士兵气势汹汹的进了营盘后,立即便拿出了郭太后的诏书,大声宣读了起来:
“今大将军曹爽,劫持陛下,意欲谋逆,所有禁军立即归服太傅司马公调度,不得有误!”
所有禁军听了这话,不禁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说八道!”
就在这时,禁军领军营军司马王成大步跨出队列,拔出腰间军刀,厉声喝骂道:
“大将军乃是国家干城、宗室柱石,怎么可能会谋逆,我看分明是你们心怀鬼胎!将士们,随我将这大放厥词的逆臣拿下!”
几百名王成的亲信正待动手之时,一枚羽箭便忽然而至,瞬间就穿透了王成的喉咙!
司马昭手执弩机,冷冷说道:
“如有不从军令,意欲与曹爽一并谋逆者,杀无赦!”
余下的士兵虽然不忿,但慑于司马昭手中的太后诏书,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禁军的家属妻儿全都在朝廷的手中。
就在领军营即将被夺下的时候,大将军府门下督严世率领着他麾下的三十名武安侯府家兵赶到了此地!
“我等身受曹氏厚恩,今日拼着一死,也算报答了大将军的知遇之恩!”
受了严世话语的鼓舞,领军营内平日里深受曹羲恩义的一百余名禁军登时便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司马昭和王观二人见状大惊,立即便指挥麾下的死士布成了防御阵势,严世虽然勇猛,但司马昭麾下的死士中不乏武艺高强之人,一阵激烈的混战过后,严世被七八名死士死死的围在了中心,虽说一人拼命万夫莫当,但那些死士又何尝不是亡命之徒?
严世和麾下的三十名壮士,以及领军营的百名禁军奋勇抵抗之后,依旧还是被司马昭麾下的死士屠杀殆尽了!
与此同时,远处护军营阵中的苏慕也已经知道了情势的危急,立即悄然退出了队列,朝着大司农桓范的府上狂奔而去!
不多时,轻功异于常人的苏慕便赶到了大司农府邸。
“桓范大人!大将军与陛下此刻正在城外高平陵,司马懿已然控制了禁军,情势危急,还望大人想想办法!”
桓范闻言大惊,他思索片刻之后立即回复道:
“苏将军暂且回营,勿要让司马师对你起疑,老夫待会亲自出城,为大将军筹划!”
“如此,便全靠大司农了。”
苏慕见桓范有了主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立即又沿着来时的路奔了回去。
此时此刻,爱妻燕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正在家中等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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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禁军行动很快,尚书何晏、邓飏、丁谧等人的府邸很快便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尚书何晏、丁谧、邓飏,荆州刺史李胜等人与逆贼曹爽勾结,意图谋逆,现将众人羁押天牢,听候发落!”
“司马懿……”
何晏与刚刚来府上做客、尚未来得及赴任荆州的李胜两人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他不是……病重垂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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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已然算是尘埃落定。
司马懿杀死了武库的门吏,占据了武库,拿到军器之后,便立即引兵出城,屯扎在了洛河之北,守住了浮桥要道,等候着曹爽兄弟以及天子车驾的到来。
大局已定,司马懿立即开始思索起了纰漏之处。
曹爽一党,何邓丁李四人已然被捕,应当无人再可以提醒曹爽,为他出谋划策了吧。
不,不对,还有一人。
司马懿心中一惊,微眯双目,猛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极有智谋、有着智囊之称的大司农桓范桓元则!
此人不仅智谋过人,而且早年与曹真是故交,如今更是大力支持曹爽,如若让他出了城去,只怕会激起曹爽的斗志,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来人,快去大司农桓元则府上,请他来洛水相会。”
“是。”
一名禁军立即便领命策马而去。
桓府内,桓范受到司马懿的征召后,稍稍有些犹豫,因此叫来了儿子桓檀与族侄桓楷,想询问一下子侄的看法。
注一:桓檀之名乃虚构,桓楷是桓范族侄,东晋大司马桓温之曾祖。司马当政初期隐姓埋名,后任职为官。】
桓檀思忖半晌,然后对父亲道:
“孩儿以为,天子车驾在外,父亲不如南出跟随大将军!”
桓范点了点头道:
“吾儿所言甚是,你我父子深受曹氏厚恩,且我与故大司马曹子丹交情深厚,今日之事,我不能不助曹氏,为父这就出城去寻大将军,你快帮我取大司农印绶来。”
族侄桓楷见状,想要说些什么,可他见叔父意志坚定,便没有再开口。
桓范准备好以后,立即便上马向南直奔平昌门而去。
由于桓范听说司马懿已在宣阳门南洛水畔扎营,因此才选择从门生司蕃镇守的平昌门而出。
可是等桓范策马奔至平昌门时,城门早已关闭。
桓范心想,幸好这平昌门的守门将领乃是自己以前的旧吏,司蕃。他思虑已定,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版,他朝着城上大声喊道:
“太后有诏命我出城,可速速开门!”
司蕃虽是桓范学生,但他深知今日之事干系甚大,因此并没有立即打开城门,而是请求验看桓范手中诏书,他大声回复道:
“请老师取诏出来,让学生查验过后,方可出关!”
这都在桓范的意料之中,只听桓范大声叱骂道:
“汝是吾故吏,何敢如此无礼!”
司蕃闻言,面情一软,因此不再犹豫,终究还是打开了城门选择放行。
桓范刚刚策马出城,便立即回头呼唤司蕃道:
“太傅造反,汝可速随我去!”
司蕃听了这话,顿时大惊失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只以为桓范的确是奉太后、太傅之命出城,却没想到桓范竟是为了曹爽!
他想要出关追回桓范,可明显已然来不及了,于是他只能立即差人将这个情况如实禀报给了司马懿。
“曹爽智囊出城矣!”
司马懿闻言,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旁负责镇守南侧四门的太尉蒋济此刻非但没有羞愧之色,反而无比的镇定自若,他缓缓说道:
“驽马恋栈豆,桓范献策,曹爽必不能用,太傅何必忧虑?”
司马懿虽然也赞成蒋济所说,认为曹爽就是一匹贪恋槽中豆草的驽马,贪图安逸,无远大志向,但他依旧不敢去赌。
思忖了半晌后,为了保险起见,司马懿还是召来了许允、陈泰二人,这二人虽与夏侯玄亲善,但与司马家关系也不差,平日里也并没有怎么参与党争,而曹爽对他们也并无恶感,所以司马懿才选择派遣他们去游说曹爽。
司马懿对二人吩咐道:
“汝二人去见曹爽,就说太傅别无他事,只是削汝兄弟兵权而已。”
“属下明白。”
许、陈二人也希望这场动乱能够早点结束,因此没有犹豫,立即便领命而去。
过了半会,司马懿仍旧十分的不放心,沉吟片刻后,他朝着身边的亲兵小声吩咐道:
“汝速速进宫,前去请殿中校尉尹大目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