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夫人,孩子呢?”
李璿有点小感动,但这铁打的汉子,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小家。
身为领导,关心一下属下的生活情况,还是非常有必要。
“我穷,除了一身的蛮力,什么都没有。”
南霁云摇摇头,十分自卑道。
“你不是在家排行老八吗?”
“那你的兄弟姐妹,父母呢?”
李璿眉头一皱,看着有些神伤的南霁云,关切问道。
“双亲早故,他们都嫌弃我蠢,又吃得多,就把我赶了出来。”
“这些年来,我一直四处流浪,凭借一身蛮力,勉强度日。”
“后来无意间,在酒馆听到殿下所作那首精忠报国,我便来长安,投奔殿下。”
“承蒙殿下不弃,待我恩重如山,南八万死难报。”
南霁云似乎回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铁骨铮铮的汉子,也黯然神伤,双目通红。
“以你的本事,何不去投军?”
李璿也不由感觉心中一痛,这便是人心啊!
有些人,虽然看起来像人,但本质与禽兽无异。
南霁云没有说话,而是解甲,露出了壮硕的上半身。
饶是李璿见多识广,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南霁云身上有许多疤痕与创伤,几乎布满了他的上半身。
有箭伤,刀伤,剑伤……
各种各样,许多伤疤看起来十分恐怖。
显然他投过军,这些疤痕就是证明。
“我年少之时,便早已将此身许以国。”
“离家之后,我便北上投军,一心想要报效国恩。”
“可不管我多么努力,多么奋不顾身,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饷钱被克扣就算了,就连杀敌立功,都轮不到我。”
“我南霁云,曾一战斩杀匪盗百余人。”
“我南霁云,曾一战独闯狄军大帐取胡将首级。”
“我南霁云,杀敌无数,战功赫赫,非但无功,反而备受排挤。”
“殿下,您说,这世道公平吗?”
南霁云神色有些悲凉,声泪俱下道。
李璿被深深刺痛了,看着南霁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可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繁华盛世之下,究竟还有多少个南霁云?
如果开元是真正的大唐盛世,那从李隆基不理朝政,贪图享乐,醉心权术之后。
这如花似锦的盛世大唐,正被慢慢腐朽。
南霁云的遭遇只是盛世大唐天下,一个缩影而已。
无数个有志之士,无数个忠君爱国之人,进而无门,备受排挤打压。
李白,杜甫,高适,颜真卿,张巡,许远等人,难道他们全都没有真才实学吧?
要么在朝中不参与党争,被排挤打压。
要么苦于无门,仕途被各大氏族门阀斩断把持。
开元二十多年的奋发进取,也许只用了十几年,就被挥霍一空,蚕食殆尽了。
安禄山谋反,也许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但又何尝不是,扯下了盛世遮羞布的快刀?
自己总以为,改变安西,改变南诏战争的结局,就能扭转颓势。
只要铲除安禄山,史思明等一众叛将,就能彻底将安史之乱扼杀萌芽之中。
可是,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只要李隆基在位一日,继续骄奢淫逸。
只要李林甫,杨国忠此等权臣,继续在朝中结党营私,弄权祸国。
只要门阀世族依旧高高在上,依附在身上食髓吸血。
这样的大唐,终将走向凋亡。
所以摆在自己眼前,只有一条路。
君临天下,屠戮江山,为大唐再续百年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