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站起身，拿着望远镜打量远方。

“好你个小犊子，趴着不动的你打偏。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你倒能枪枪干心窝里。”

“赏你抽根好的，没白瞎老舅多年苦心培养你。”

老舅自顾自说完，旁边的秦牧却始终没回答。

他侧目看去，大外甥好像被大仙儿上身似的。正仰头躺在雪地里，两只驴眼瞪得溜圆，丢魂般看着天。

老舅俯身捡起他胸口的大前门，塞进了他嘴里。

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小牧，咋地，高兴傻了啊？”

秦牧回过神瞥了眼老舅，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踌躇半天，为防老舅把他送到青山精神病院，还是没提重生的事。

可雪后好不容易进趟山，又加上这专为打猎而生的金手指，只猎头野猪就回家，他总觉得不甘心。

“老……老舅，我想去猎熊！”

“吭吭，”老舅差点被他的话整呛到，“咋地，还没到正月，就盼着老舅死？”

“咱一没同伴打围，二没带猎狗寻路，就凭咱两人一杆枪，还想打熊瞎子？”

“不是！”秦牧坐起身，急的连忙摆手。

奶奶的，怎么说才能既不暴露重生，又能让老舅放心，进深山里狩猎大型野兽呢？

他满脸惆怅，猛抽了几口大前门。平日尝不到的高档香烟，此刻因着急，反而品不出什么香味。

良久后，秦牧双眼忽地一亮，兴奋的转过了头。

“老舅，实不相瞒，在咱俩没见面的这半年里，我一直在民兵队靶场苦练枪法。现在我的枪法可以说是百发百中，指哪打哪，堪称兴安岭第一神枪！”

老舅白了眼他：“快鸡毛别吹了！别说你个瘪犊子，就是你们尹家屯民兵队长，手把手教你枪法的赵子龙，都不敢吹兴安岭第一神枪！”

“瞎王八钻进洞，凑巧打死只炮卵子，你看看给你装的！别扯犊子，赶紧跟老舅拉猪回家！”

老舅说着拉起秦牧，就要钻进红松林拖野猪尸体。

秦牧挣脱开他，满脸不服气：“老舅，你不信就考考我！”

“好好，小犊子尽瞎扯，那老舅就考考你！”

老舅掸了掸烟灰，朝天上瞅了圈，正巧有一只鸟飞过。

“看到那只老鸦了吧，老舅也不为难你，打下来老舅就信你没吹牛皮！”

秦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一只林鸦正以每秒数米的速度掠过高空。

仰射本就加速子弹下坠，更何况林鸦飞行时上下浮动，瞄准时提前量都不好留。

“老舅，我要打下来，你得同意我去山里猎熊。”

“别说猎熊，你能打下来，去天上猎龙，老舅都跟你！”

“咱丑话说在头里，最多三枪，打不着就麻溜跟老舅下山！”

秦牧看着老舅，嘴角勾起抹冷笑。

“三枪射下来算什么本事，我给你在它左翅上，射个等腰三角形！”

“老舅，你看好了！”

他深吸口气端起步枪，瞄准镜的世界里，极速飞行的林鸦，慢的像是在空中蠕动。

“砰砰砰！”

三枪过后，他潇洒的将枪扔下，拱手打火，点燃新一根烟。

而空中那只林鸦，坠机般打圈落下，陷在雪窝里哀嚎着扑腾右翅。

林鸦的左翅上，等腰三角形的弹孔里，冒出一团团血。

现在，轮到老舅杵在雪地里，张着嘴瞪天空了。

他嘴上叼的烟，烟灰攒了老长，一股风吹过，全散落到他脸上。

良久后，老舅望天悠悠说了句：“牛比！”

爷俩又唠了会，老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怎么在南方待了半年找战友叙旧。一回来，大外甥就成兴安岭第一神枪手了？

秦牧略作沉吟，举出老舅在岛上时投木手榴弹的例子。刚开始老舅怎么都投不准，后来苦练三个月，有天早上突然开窍。

别说五十米外大木筐，就连坦克的炮筒子都能扔进去。

老舅恍然大悟，引用了那位老人家的一句名言。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爷俩去松林将硬掉的野猪剖开，挖了个深坑，将猪尸埋好。然后用爬犁拖着猪内脏，驾马朝树林深处走。

虽说如此做容易引来捕猎者，可秦牧有金手指在身，还真不怕。

约三个小时后，舅甥俩终于找到了一处洞口。

从洞口附近的脚印与粪便来看，里面应该藏着头黑瞎子。

舅甥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闭紧嘴巴，动作也轻手轻脚许多。

拉爬犁的红马老早闻到黑熊的味道，死活不敢往前走，老舅便放开了他。

如今爬犁上，除了冻硬的野猪内脏，还有头夺食失败的猞猁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