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看去,小几之旁,却是一名身着锦袍的女校书。
这女校书云髻高耸,发似乌云,眼横秋水;顾盼自若间,腰肢如杨柳摇曳——确实当的上国色天香四个字,便是陆寒都多看了几眼。
之前似有耳闻,今日主持诗会的,是如今的府城行首顾盼儿。
每有一诗偶成,便有一名小厮端着个盘子,将诗句呈给顾盼儿。若是顾盼儿觉得好的,便有小厮将其誊写出来,四下分发。
在大厅四周,还有一些小阁间,有薄纱白幔遮蔽。偶有春风过处,可见阁楼内大多是衣着华丽的女子,其打扮庄重又与坊船中女校书不同,约莫都是来赴会附庸风雅的世家贵胄之女。
在为首那个阁楼之中,知府陪在下座,与道宫祭酒闲叙。
身边田三壮自顾自一杯接一杯,甚是悲伤的样子。
陆寒便懒洋洋斜斜躺着,听着耳畔那些士子们你来我往、不足称道的句子,心里想着这诗会端得无聊了些。
只是这表情,落在旁人眼中,却是有些托大放肆。有士子之前听闻“悯农”之名,认出这郭北县案首,便走上前劝其赋诗一首,也被陆寒挂着和煦的笑脸婉拒了。
陆寒不知道的是,自他刚进门,便被阁楼中一处瞧见了。
...............
诗会一处阁厅,白幔之后,陈正平和白无机相对无言。
白无机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惫懒笑容,他脱了靴子,斜斜躺在茶几上,轻轻抿茶。
见陆寒从门口进来了...白无机努了努嘴,道:“哟,你那得意门生来了...”
陈正平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白无机顿觉好生无趣,垮着脸道:“不过是给了张三一枚丸子...你这学生又没死...何必一直跟我置气...以前你可没这么小气...”
陈正平知晓自己嘴上功夫绝不是这老友的对手,也就索性不搭他的话茬。
这些天,陈正平一直黑着脸,便是白无机也知他是真的生气了,当下只能无奈道:
“罢了罢了...我告诉你又如何?你不就是担心你这门生卷入田契那事,会惹上什么麻烦嘛!”
陈正平深色还是冰冷,言语却软了些:“你说便是...我听着在。”
许多年了,还是这般拉不下面子,白无机实在是太了解这老友性子,便直接说道:“事情说小也小,那日宴席你也见了,陆寒将田契献给宗族,算是把这麻烦抛去了...”
“至于陆志广那事,其实郭北县典史也有过怀疑,不过...”白无机脸上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都被我派人给抹去了...”
“怎么样?我将陆寒从那事摘出来了...你这总归要感谢我罢!”
听闻此言,陈正平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冷哼一声,片刻后,还是给白无机斟了一杯茶,面无表情道:
“堂堂道宫悬刀司掌司,出手必然是毫无痕迹...”
听好友言语中讥讽之意,白无机权当没听出的,只是嘿嘿笑道:“还早、还早,当下只是代理掌司而已...”
看着厅堂中士子们慷慨激昂赋诗的模样,白无机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是惯于冷冽的眼眸中也忽然变得温柔了些,道:“你说...那些年我们在太学,也是这般模样么?我记得你诗做得极好,当年老师也总是夸你...我们当时心里那个酸咯...”
陈正平持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良久后,他放下茶盏,缓缓道:“我不知你在谋划什么,但你想我...做什么...”
白无机大喜过望,但还没开口,大厅内就传来些骚动。
定睛一看,却是陆寒和田三壮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