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快半个月的路,蒋寻珠和宋翎倒是愈发融洽起来。 天色已晚,因而两人打算在此停留一晚第二天一早再离开。 两人走进茶楼,要了一壶茶。 宋翎捧着手中的茶盏,道:“你被青衣楼追杀之事,你知道么?” 蒋寻珠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随后道:“知道。” 见她波澜不惊,宋翎道:“那你可知紫衣侯魏衡花了两倍银子,去追杀出钱追杀你的那人?” 魏衡这厮倒是有趣,蒋寻珠莞尔一笑,道:“此前不知,此刻倒是知道了。” 她与魏衡究竟有何纠缠?宋翎疑惑地道:“难不成你与魏衡果真……” 蒋寻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若你有一仇人,想必也不会舍得让旁人杀了他。” 听她言语真切,宋翎不知为何,竟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喝完茶离开之后,旁桌的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忽掀开斗笠,神情狠厉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进客栈放了包袱,蒋寻珠忽想起之前在街上看见的荷叶鸡。 与宋翎说了一声后,蒋寻珠便出客栈去买荷叶鸡了。 等蒋寻珠拎着荷叶鸡上楼的时候,客房中已空无一人。 房中并无打斗痕迹,那宋翎他去哪儿了?难不成宋翎自个儿离开了? 蒋寻珠正疑惑之时,却见在桌上的茶杯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拿起桌上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佳人赠鞭之恩,不敢忘怀。城东别院,魏衡。 原来是魏衡掳走了宋翎,蒋寻珠暗暗想,以魏衡作为紫衣侯的权势,在人来人往的客栈掳走一名武功不好的剑客,并非难事。 只是,魏衡究竟是怎么发现她的踪迹的呢? 她虽扮作男子,却也有乔装打扮,又有宋翎在她身旁,想来不至于太过显眼,可一路走来,蒋寻珠发觉,同时有好几拨人在跟踪着她和宋翎。 眼下的要紧之事是先将宋翎从魏衡额的手里救出来,魏衡手段阴狠,又有一群侍卫,魏衡指不定会对宋翎下狠手。 拧了拧眉头,将纸条塞在袖中,蒋寻珠便大步往外而去。 城东别院离客栈并不远,只有一刻钟的脚程,因而蒋寻珠只走了半刻钟便到了城东别院。 还未到别院,蒋寻珠便看见一群守在别院外的侍卫。 看着被侍卫围得像铁桶一般的别院,蒋寻珠暗暗想,魏衡这厮为了防她再一次逃跑,还真是毫不吝惜人力呢。 她正要进去,侍卫却拦住她,粗声道:“这是紫衣侯的别院,闲人勿进。” 蒋寻珠这才想起,她此刻仍是男装,她盈盈一笑,取下头上的抹额,道:“如此,可进去了么?” 趁着侍卫发愣的时候,蒋寻珠便踏进了别院,她并不知魏衡身在何处,但循着人多之处而去,找一个丫鬟一问便知。 还未到人多之处,侍卫首领便迎了上来,见她一身男装,却似翩翩少年郎,他不由愣了片刻。 想着主子对这蒋寻珠的心思,侍卫首领更加恭敬地道:“蒋姑娘有礼,侯爷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侍卫首领侧着身在前面引着路,在别院的亭台楼阁里绕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处院子便在眼前显露。 还未踏进房中,蒋寻珠便听见了一阵鞭打声。 她眉头微蹙,神情越发冷了起来。 踏进房中,蒋寻珠便看见了被绑在柱子上被魏衡鞭打着的宋翎。 “侯爷,蒋姑娘来了。” 魏衡冷笑一声,随即一鞭抽在宋翎身上,宋翎闷哼了一声,却仍咬着牙未曾开口向魏衡求饶。 见魏衡还要抽宋翎鞭子,蒋寻珠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魏衡抽下去的鞭子,她厉声道:“我的人,是你想动便能动的么?” “你的人?你之前与他素不相识,他如何便成了你的人?” 夺过魏衡手中的鞭子,蒋寻珠一鞭抽在魏衡身上,她道:“本姑娘还要事事向你报备不成?” “大胆!”守在房中的侍卫连忙拔了刀,对准了蒋寻珠。 魏衡却恼道:“本侯爷让你们动手了么?退下。” 侍卫首领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蒋寻珠竟敢对侯爷动手,偏偏侯爷还这般宽纵。 侯爷果然是着魔了,侍卫首领暗暗叹了一声,随后给手下们使了一个眼神,领着众侍卫退下了。 房中只剩下魏衡、宋翎、蒋寻珠三人。 这别院侍卫重重,可她竟来救他了。 “妖女……”看着她额上的那朵红梅,宋翎忽觉着嘴被封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解开宋翎身上的绳子,见他身上满是鞭痕,蒋寻珠道:“魏衡他抽了你多少鞭子?” 见她神色温柔,宋翎一愣,忽觉着心头涌出几分暖流。 魏衡却抱着手,冷眼看着她,道:“何必用他告诉你?爷抽了他五十鞭,略做惩戒。” “惩戒?”蒋寻珠转头,冷冷地看着魏衡。 “难不成让你被他白白刺杀么?”魏衡自不会说出心中的那些小心思,他抽宋翎,并不仅仅是因着他刺杀她,他恨蒋寻珠待宋翎的宽厚,恨她在宋翎面前展露的笑容。 看了魏衡一会儿,蒋寻珠不怒反笑,她从袖中拿出一瓶金疮药,塞到宋翎手里。 见宋翎几乎站不住,她柔声道:“你先去外面找一处地方坐着等我,我很快便出来。” 宋翎犹疑地看着她,道:“可紫衣侯……” “无妨。” 宋翎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魏衡便道:“你待他,还真是无微不至呢。” “你以为你是侯爷便了不得么?”蒋寻珠冷声道,眉间的红梅清冷妖艳。 魏衡哼了一声,神情狠厉地道:“只爷是侯爷这事儿,本侯爷便能将你的小白脸踩在脚下一辈子。” 小白脸?蒋寻珠冷笑了一声,魏衡是侯爷又如何?她还是天上的仙女呢。 “你是侯爷,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把人捆起来抽人鞭子,你若真有本事,为何不与他单打独斗?” “爷又不是江湖中人,讲什么江湖道义?你既招惹了爷,为何还去勾搭其他男子?世间女子莫非都是这般负心薄幸的么?” 负心薄幸?莫名被扣了一口锅,蒋寻珠先是一愣,随后哭笑不得地看着魏衡,道:“魏衡,本姑娘何曾招惹过你?” “江湖上都传本侯爷也成了你蒋寻珠裙下之臣,难不成男子的声名便不是声名么?” 想拿江湖传闻压他?蒋寻珠不由失笑,她捏着魏衡的下巴,道:“魏衡,江湖传言有真有假,你自个儿不会甄别么?” 魏衡大声道:“本侯爷因你不举,你难不成还打算袖手旁观不成?” 站在门外的宋翎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他身子一僵,整个人仿佛堕入冰水之中,只觉着遍体生寒。 紫衣侯因蒋寻珠不举?若是旁人说这一句,宋翎还觉着这句话有待甄别,可这句话出自紫衣侯魏衡之口。 她曾字字真切地告诉他,她并非杀害卢铁手的真凶,他还以为她并非江湖传言中的魔教妖女,可如今……她却与紫衣侯不清不白。 若她连性子暴戾,不近女色的紫衣侯都能骗到,骗初入江湖的他又有何难? 他想起了那黑衣人曾告诉过他的话,黑衣人说蒋寻珠巧舌如簧,骗人无数。 那他宋翎,会是这无数中之一么? 宋翎此刻的心思,蒋寻珠并不知晓,她冷冷地看着魏衡的腰,良久,她忽笑道:“魏衡,你果真不举么?” 魏衡的脸倏地一下红了,他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唬她,但此刻他显然已露了馅。 “蒋寻珠,你究竟看上了宋翎什么?他既没有本侯爷风流倜傥,也没有本侯爷有权有势。” 踩宋翎的时候还不动声色地夸了自个儿一番,蒋寻珠暗笑了一声。 她道:“你是否风流倜傥且不论,你有权有势,本姑娘便合该看上你么?” “不然呢?难不成宋翎有什么比得过爷?” 懒得再与魏衡废话,蒋寻珠一鞭抽在魏衡身上。 魏衡闷哼了一声,仍咬着牙道:“蒋寻珠你今日既然入了本侯爷的别院,便别想着离开。” “是么?” 蒋寻珠眸中波涛翻涌,她既违了一次天条,便不惧违第二次。 收拾完魏衡,蒋寻珠正要离开,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脚腕。 她垂头一看,却见魏衡仰着头,眸光潋滟地望着她:“求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