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蒋寻珠,留在紫衣侯府,本侯爷便宽宥你此刻的无礼。” “蒋寻珠,本侯爷不拦你,只是,你今晚若是敢带着宋翎踏出别院一步,本侯爷定不会放过你。” 魏衡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仍旧刻在她脑海,先是莫名其妙地求她别走,随后又威逼利诱想让她留在紫衣侯府…… 思及此,蒋寻珠拧了拧眉头,她并不明白,魏衡这般举动究竟是何意? 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蒋寻珠斜倚着柱子,目光随意地落在这苍茫的夜色中。 那晚她带着宋翎离开别院,魏衡却并未阻拦,他性子暴戾,定视她为眼中钉,为何却这般轻易放她离开呢? 思及此,蒋寻珠微蹙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正端着酒走来的小二不由地一愣,分明是偏偏少年郎,此刻却似无骨的藤蔓攀附在柱上,偏偏眉间带着几分疑惑,似枝头雪,让人心头一颤。 “公子,”小二垂着头,看着手中的酒,这公子生得太过俊俏,连他一个男儿都有些把持不住,他道,“您要的酒。” 蒋寻珠轻轻地拨弄着手腕上的低光荷珠,凉凉月色下,低光荷珠泛着幽深的光。 “给我罢。” 小二自是依言而行,等小二退下后,她拎着酒便推门进了宋翎的房间。 宋翎身上的鞭伤还未好,因而他们这几日并未赶路。 听到她的脚步声,宋翎睁开眼,在昏黄灯火中,她如花影一般入梦来,他道:“你拎着酒做甚?” “给你上药。” 宋翎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这几日他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她趁他不备,给他上药也就罢了,可眼下他还清醒,如何能…… 他结结巴巴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让小二给我上药罢。” “小二未必有本姑娘懂药性……”说着,蒋寻珠在宋翎床边坐下。 见宋翎还欲说话,她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唇,道:“再说话,本姑娘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宋翎心头一颤,一时间,他竟说不清,心头究竟是惊愕更多?还是欢喜更多? 言罢,蒋寻珠便解开宋翎的衣衫,见他身上的鞭伤已有些泛红。 “你伤口有些红肿,浇些酒,想必有些疼,你忍着些。” 闻言,宋翎竟觉着心头一暖,他应了一声“好”。 宋翎的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水声,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宋翎,在我面前,不必掩饰。” 她温柔的声音似水一般从他的心头划过,宋翎只觉着心头一暖,再没压抑自己的呻/吟。 一阵疼痛过后,她的手似珠玉划过,宋翎只觉着身子一颤,为掩饰这颤抖,他道:“蒋寻珠,那一晚,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擦药的手一僵,蒋寻珠微微愣了一会儿,随后道:“宋翎,你为何会这么想?” “紫衣侯他一向不近女色,却为你大费周章,他对你什么心思?” 宋翎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她额上的红梅被那抹额挡住,可他的心头早已刻下那朵红梅的轮廓,他接着道:“你不清楚么?” “宋翎,你喜欢本姑娘么?” “我怎么会……” 闻言,蒋寻珠轻笑了一声,她道:“你与本姑娘相处已久,你尚且未对本姑娘动心,又如何断定魏衡对本姑娘有那些心思呢?” 若是魏衡于你无意,为何会因你不举?在这句话快脱口而出时,宋翎闭上了嘴。 不论她与魏衡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至少她肯来被重重包围的别院来救他,他道:“蒋寻珠,谢谢你。” 这般言辞真切地谢她的人,宋翎倒是头一个,蒋寻珠微微颔首,道:“我并不是为了你这一句谢救你的,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你。” 宋翎微微一愣,随后神色黯然地道:“是紫衣侯的不是,也是我学艺不精,怪不得你。” 给宋翎涂了药后,蒋寻珠便要离开,刚到门口,宋翎便叫住了她。 她裙下之臣无数,却是片叶不沾身,她究竟有心么?宋翎想知晓。 “蒋寻珠,你待喜欢你的人,莫非都会这般清冷无情么?”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她一向没有委屈自个儿的习惯。 这宋翎的心思还真是清新脱俗,蒋寻珠脚步一滞,她转过头,歪着脑袋看着宋翎。 见宋翎神色认真,蒋寻珠不由地轻笑了一声,她缓声道:“难不成喜欢本姑娘的人,本姑娘都要欢喜地应了他,再自荐枕席不成?” 被蒋寻珠的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宋翎只觉着她目光灼灼,看得他口干舌燥。 蒋寻珠离开后,房中又归于寂静。 一阵疲倦袭来,宋翎只觉着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悠长的梦境。 眼前一片白雾,白雾倏地散开,一幅月下溪边美人图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蒋寻珠。” 蒋寻珠回过头,白玉般的脸上有清冷的笑意,月光毫不吝啬地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四周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她赤着脚坐在石上,整个人仿佛刚刚沐浴过,水珠顺着她白腻的脖颈滑落,最后落入衣衫之中。 如被放置在火炭之上,宋翎几乎要怀疑,他眼前所见,并非江湖人人厌憎的蒋寻珠,而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仙女。 “宋翎,你来了。” “我来了。” “但求鱼水之欢。” 在某一瞬,宋翎听到了月光在她身上开花的声音。 无数人告诉他,蒋寻珠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她是魔教妖女,偏偏也是他心头明月。 宋翎忽睁开眼,怅然地望着头顶的帐子,他知这是一场梦,却不晓得这场梦醒得这样快。 鞭伤隐隐作痛,那双手仿佛又在他身上游走,宋翎却听见他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宋翎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凉风扑在脸上,他这才清醒了不少。 回了房,蒋寻珠躺在床上,很快便和衣睡去。 又是好几日过去,宋翎身上的伤好了许多,两人这才离了客栈打算赶路。 两人还没出城,便看见一堆人围在一起,凑过去一看,原是一名少年卖身还债。 她忽想起了第一个位面的傅琅,只是,傅琅清高倔强,而这少年郎却只是胆小怯弱。 少年郎面若桃花,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只是……蒋寻珠眉头微蹙,这少年郎的眉眼总是让她想起一人。 她正要离开,宋翎却叫住她,道:“你身上还有余钱,不如帮一帮这少年?” “宋翎,”蒋寻珠的眉目之间忽聚起几分寒气,她轻声道,“你可想好了,果真要我帮他么?” 她竟这般铁石心肠么?宋翎只觉着心往下一沉,因她替他上药而生出的那几分好感在此刻荡然无存。 宋翎忽觉着悲哀,他是不是不应当在蒋寻珠身上寄托太多的期望? 他奇怪地看了蒋寻珠一眼,道:“锄强扶弱,是我等本分之事,你若是心疼银子,我日后还你便是。” 看着少年眼眸中偶尔浮出的幽深,蒋寻珠暗暗一笑,好一个本分之事,可这少年郎果真如他外表一般天真无辜么? 蒋寻珠莞尔一笑,从袖中拿出几锭银子,塞在宋翎手里,缓声道:“盼你莫要后悔才是,本姑娘在一旁等你。” 她的手指划过掌心,宋翎忽想起了那个未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