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专业的?如果真专业,能单身两千五百年? 我着实有些担心他的未来,心道他该不是准备孤独终老了吧。 “嘿,专业户,什么时候结婚?”我露出我专业的嘲讽式微笑,想用激将法套出他到底在想谁,“我的份子钱可是一直放在保险箱里的,狗狗的那份我也在他走之前帮你扣下了。” 他转头看我,目中露出些许不平之色:“还是留给你自己当嫁妆吧。” 我侧目,看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道:“我用不着。” “为什么?” “我要成仙呐。”我轻声道。 他神色一怔,错愕地看着我,如深井的眼眸中忽地有些许失落的情绪流淌而过,像是光影在水面交错:“也对,成仙要斩断情念……”他喃喃地说,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你不是才准备勾引夏木?” 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你耍我?” “自古成仙哪有不历情劫的。”我说。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条规定。” 他朝我靠近了几分,我情不自禁地向后倒,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想找个借口把话题转开,夏则要回去帮家里的忙,就和夏树回去了,夏木从院子里进来,我马上站起来,对夏木道:“现在没事,不如把我们两今晚睡的地方整理下?” 夏木看了下时间,点点头:“我去打扫。” 我找到脱身的机会,跟着夏木走了,青嬝本来也想跟来,但是被九戒叫住。我惊奇他今天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放我走,在上楼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巧看到他在和青嬝说着什么,青嬝很高兴,还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我挑了挑眉,没去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楼上很干净,夏木在回来的这几天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我看到楼上有一间房里挂着他爸妈的遗像,透过窄小的门缝,能看到灰白的照片镶在镜框里,一张老旧,一张崭新。 老旧的那张是他的妈妈,崭新的,则是他爸爸。 他的妈妈看起来很温柔,这张照片照的时候很年轻,夏木的眉眼和她有六成像,他的爸爸脸上则有了很多皱纹,可以想象这个男人这些年经历了多少风霜。 我看了看前方夏木的背影,他的背影笔直,就像屋后的修竹,带着一股韧劲。 我终于明白了夏则为什么总是来夏木家了,他不来,这里就会显得很萧索,哪怕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整理得很好,可没人的地方,再干净,再整洁,也还是荒败的。 除了那两张放着遗照的房间之外,还有两间是空着的,里面很干净,不用怎么打扫,只要铺上被子就行,而这种天根本就不用盖棉被,我往这两间房里瞟了一眼,夏木去楼下拿垫被。 夏木一走,我来到其中的一间房里。这间房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盒子,我往桌子那边走去,打开桌子里的盒子。 “嗨。又见面了。”躺在盒子里的浮光冲我打招呼。 它把自己铺平在盒子里,若是不动的话,会让人以为里面只是一团软软的白白的棉花。也许九戒在竹林里察觉出来过这里的人,就是它。 只有它走的时候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你为什么没走?”说好的去逛呢? 我对它很无语。 “去哪?我觉得这里很棒。”它道。 “哪里棒了?”我说。 “景色很美,我喜欢这里的莲叶和萤火虫。” 它的脸在白雾中若隐若现,我不想和它废话,道:“你在村子里转的时候,有看到一个会动的影子吗?” 它思索了片刻,从盒子里飘出来,变出一只白色的手,指指我的脚下:“这个?” “只是一个影子。” “好像有看到。” “哪里?” “在……” 就在这时,夏木从楼下上来了,我拿着盒子盖子猛地一拍,把它拍了回去:“别说话。”我传声给它。 我和夏木一起把床铺铺好,整理完了之后,夏木说要去夏则家里一趟,我刚想说我跟他一起去,就听见浮光传声给我:“不用担心他,我说了他身上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保护着他,连祸神都破不了那道屏障。” 我惊讶地看着夏木的背影,看到他的身影没入楼梯转角之后打开盒子,浮光依旧躺在里面,把自己铺平,扮演好白色的海绵宝宝。 “什么祸神?” “就是会给别人带来霉运的祸神啊。要不然,以他这么倒霉,怎么可能活的到现在。”浮光从盒子里飘出来,浮在我的面前。 “你看他的霉运都传给了身边的人,不过有那道屏障在,传播的效果不大。” “他早逝的父母?” “应该吧,当然,也不一定是他的原因,可能他们俩的寿命本来就这么短。”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猛然间发现,夏木身上或许有什么秘密,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不过,就算我现在去纠察,也不一定能找到,还是先把那只影子妖想做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你说的,在哪里见过那个影子?”我问。 “村子周围的水塘,我某次从上面飘过的时候,看到有个影子往水塘中心去了,但是当时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又是水塘中心,果然荷塘中心枯萎的荷叶,和他有关。 也不知道李道然现在找到他没, “你要快点哦,我看到你身上的死气越来越浓郁了。”它道。 我看着面前的白雾,隐约可见里面有一张脸若隐若现,大约,再过个几千年,它就可以有自己的脸了:“你为什么不走?只要在这个村子里都会死,如果我们不能阻止,你也会死在这。” 它轻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本来就不是活的,哪来的死。” “是不是只要救了一个人,你就会死?”我问。 “或许吧。”它绕着我转了一圈,“你想来抓我?” “没兴趣。”我道,“你要是没事做的话,不如帮我去找找那个影子。” “不要。”它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抿唇看着它:“你忍心看村里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在你的面前。” “生老病死,世间常态,没必要太过纠结,若是不舍离世,定是还有遗憾未了,可见这人对自己的人生毫无规划,才会留下遗憾。” 这话……为什么这么耳熟? 我好像今早在梦里听到过相似的话。 “你活了那么多年,还没看透?”它凑近我问。 “再通透,当自己在乎的人离开了,还是会难过的。”我说。 它愣了楞,怔怔地望着我,一时无言。它周身的云雾飘散,慢慢地飘向了窗户旁,仰着脸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沉沉地似乎要下雨,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却还未见到半点雨从天上落下来。 还记得天刚亮的那会儿,我清楚地看到太阳从东边升起,那时候天上似乎并没有乌云。 这是怎么回事? 它浮在窗户旁沉默了半晌,似是在回忆些什么。我能从它飘散的云雾里看到它落寞的样子。 “难过是什么样的?”它转了个方向问我,变出两只白色椭圆的手把自己的脸拉得老长。 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段对话: “魂灵也是生灵,谁都没有权利让魂灵牺牲自己去救活一个已死之人。所以哪天我死了,你千万不要难过……也不要,去找能救活我的办法……”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从来没为任何东西而遗憾难过。” 从来没为任何东西而遗憾难过…… 原来,那个梦,是它的。 仔细对照声音,确实是它。 只是梦里的声音,说话的语调,透露出了一种无忧无虑的天真。不像现在的它,表面天真无邪,实际上,却看透人间的冷暖。 “就是不想做任何事,每天都能望着一个方向发呆。不开心,不快乐,别人来找你搭话,明知道别人是为了你好,但是就是不想说任何话。”我笼统地概括了下,魂灵是世间奇物,它的身体既然是无形的,那便不会有眼泪,也许,正因为如此,它们会缺少某些感情。 “这样啊……”它静静地飘在半空,有些失神。 “你的那个朋友是谁?方便说吗?”我小心地问。 是那只红虾?还是那个紫衣男子? 它甩甩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像一朵蔫了的莲花,我从来没见过它这么伤感的样子,想必是触及了很难过的往事。 我只好收嘴,转移话题,问了些关于影子妖的踪迹,它自己答得云里雾里,心不在焉,我无奈,留它在房里当云朵。 出门的时候,它道:“不用担心这里的人,他们不会有事。” 我诧异地停步:“怎么说?” “直觉。” “……” 我忽然觉得它仍然很不靠谱,它跟我说夏木不会有事,那只女妖不会伤害他,虽然结果确实如它所说,夏木真的没事。 但它没告诉我青嬝早就看上了夏木。 好吧,这也不能怪它,毕竟它也不知道青嬝会认识夏木的前前……前世。 这样说来,它似乎并没有说错什么,好像是我的要求太高了,有点鸡蛋里挑骨头。 我很诚心地对它说了句“谢谢”,然后下楼,在楼梯间里,我看到一张白色的符纸划破天际,紧接着李道然飞了过去。 看样子,是找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