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村长家的方向我大致记得,我又隐了身,直接飞到天上,因此很快就找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大门敞开着,村长在客厅里坐着吸烟,轻烟从烟头飞出,透过窗户飘了出来,我从窗户和大门往里看,看到了满室缭绕着烟雾。 村长是个中年男人,穿的很讲究,一头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的眉毛很浓,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我看着窗户前贴着的黄符,隐着身走了进去。 村长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进来,仍旧一口一口地吸着烟,他指间夹着的那根烟,从长到短,我瞥了眼桌上放着的烟灰缸,只见里面已经有不少烟头,烟灰也堆得满满的。 他在烦恼? 我望着他的神色,他的眉头一直皱着,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妻子从楼上下来,他听到动静,朝楼梯口看去,问:“还在睡?” 他的妻子点点头。 “怎么办呐……”他喃喃道。 “很严重?” “我有种预感,可能这件事会非常地严重。” “为什么?难道我们村子底下真的有水神的宝贝?” “我爸爸是这么告诉我的,而且昨晚我亲眼看到那只会说话的猴子突然变出来,我才突然觉得,也许我们村子里流传下来的故事并不是虚构的,而是真的。现在真的有妖怪来抢这个宝贝,我的心里很不安。” “不用太担心,我觉得这个年轻人挺厉害的。” “可……” “你要是但心他解决不了,不如再去叫一个过来,有两个,办事效率也可以高很多。” “行,我去联系联系。” 村长说着起身,我见他们没有再说下去的样子,就往楼上走去。 村长的家应该是这个村子里最豪华的一间了,看楼梯的扶手就能看出来,我走了上去,一路找过几间房,终于在其中一间找到了李道然。 李道然正在睡觉,门前布了符咒,只要有人进去,就会触发符咒,把他叫醒,从窗户上进去也是这样,因为他在这间房的每个角落里都藏了符咒。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醒他,叫醒他吧,又觉得他太辛苦了,道士使用道术是很费体力和精神力的一件事,他昨晚和九戒斗得那么狠,早就消耗地七七八八了,再加上只休息了几个小时又开始到处找影子妖。 不叫的话,这个村子里的事又没有着落。 眼下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这个村子里有两只影子妖,这两只影子妖在雾隐村的每个池塘中心都放了一根破邪针,只是不知道龙族的仙阵能撑多久。 中午看到的时候,仙阵没有松动的迹象,应该还能撑半个月的样子。 思及此,我便放弃了叫醒李道然的想法,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等过两三天,他的师父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李渊早道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最出名的还是他的正直,惩恶扬善,身为与妖怪势不两立的道士,他在人妖法刚制定不久的时候就秉持着自己的原则,保护善良而又弱小的妖怪,惩治作恶多端的邪道和孽妖。 不管在道界,还是在妖界,风声都很好,受人尊敬。 我留了一道传声咒给他,等他醒了之后就能听到。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直接从村长家的二楼飞走,往夏师傅家飞去,和夏师傅说了下我和九戒今晚的去处,他一直挽留我和九戒,面对他的热情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夏阿姨瞪了一眼他,他才停下。 “小空,晚上过来坐坐。”夏阿姨说。 我笑着应下:“没事的话我就过来。” 说完,我和他们俩道了句再见,就隐入树丛中,隐身往夏木家飞去。 这次唤来的云速度有点慢,我飞了四分钟的样子才飞到夏木家,进到夏木家的院子里,第一眼就看到葡萄藤边上挂着的老鹰风筝,夏木和青嬝正在做青鸟风筝。 颜料在地上一字排开,白色的调色盘里有杂乱的颜色互相调和,改变原色,变成另一种颜色,在一旁的空地上,放着一张画好的青色鸟儿,虽与青鸟的样子有几分出入,但青鸟的神已经完美地表现了出来。 青色的鸟儿展开翅膀,红色的嘴张开,唱着……难听的歌。 青嬝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夏木做,青鸟图已经画好,那接下来就要准备风筝的骨架材料,我来到夏木身边,拿起地上放着的小刀,和夏木一起削。 夏木看到突然出现的我,稍稍地被我吓了一跳。 “这个我会做。”我说。 “还是我来吧。”他笑道。 “你们都有事做,我一个人无聊。”我说。 青嬝有点不乐意了,她纤细的手抓着自己的白色长裙裙摆,贝齿咬着红唇,清澈饿杏眸中有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也走了过来。 “夏木,你去休息,我来帮你做一下。” “你会做?”我笑着问她。 她表情一僵,动作顿住,而后才反应过来,道:“就是不会做才来做,多学学以后就会了。” “那你先在旁边观摩一会儿,等熟悉了我手把手教你。”我挑了挑眉。 她被我的话噎住,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我趁机和夏木一起削竹子。 夏木无奈地笑笑,对我们两个的‘斗嘴’很是没辙。 不枉我和九戒斗智斗勇几百年,这点斗嘴的能力还是有的。 夏木给我去拿了个小矮凳过来,我坐在他旁边,余光瞄着他的侧脸,他的脸线条柔和,带着青松翠柏的清雅,眼神清澈,目光专注,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仿佛岸芷汀兰,临水而开。 我有那么一瞬,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升腾上来,但当我想抓住这份熟悉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宛如白雾一般,虚无缥缈,稍纵即逝。 这种感觉时常会有,我习以为常,专心地削竹子,一边做事,一边思考着怎么从夏木的嘴里套话出来。他在雾隐村长大,对于雾隐村里流传的一些志怪故事,应该十分清楚。 但我知道他是一个直觉十分敏锐的人,他和九戒一样,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就像他昨天一直催促我和九戒要赶快离开,一定是通过雾隐村近一个月来发生的怪事,隐约察觉到了某丝危险的气息。 所以我要想个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青嬝坐在一旁看着,有些百无聊赖,她稍稍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哼出了一段清扬的曲子,没有词,只有调子。 那曲调悠扬,婉转动听,恰如高山之中细长的流水宛如玉带一般缓缓流下,水中卵石碰撞摩擦,清澈干净。 我诧异地看着她,目光从她莹白如玉的脸上划过,纤长的羽睫浓密卷翘,在明亮乌黑的杏眸上根根可数,月季花瓣般的唇,明艳娇嫩,往上是精致小巧的鼻尖。 她一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唇畔含笑。 曲中心境豁达,仿佛身临万重山间,抬眸是老鹤归林,低头是走兽回巢。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不太理解她明明会唱歌,为何化回原形的时候却五音不全呢? “这歌……”我试探性地问。 她眼中恢复了神采,咧嘴笑着问我:“好听吗?”像一个索要讲理的小孩子。 “好听。”夏木道。 当然好听,比之前唱的不知道好听多少倍。 “听起来不像现在流行的曲子。”我说,“是不是十几年前的山歌?” 她听我这么说,顿时来神,神采奕奕地道:“是两千……” 夏木抬头望着她,她的视线和夏木对上,后面的的话愣是生生止住,僵硬地转口道:“两年前的。” 还好她脑袋清醒,要是说个两千年前的…… 不知道会不会吓死人。 但两千年的曲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流传下来。 “你们家乡那边的民歌?”夏木问。 “嗯,好听吗?”她垂下眼帘,目光悄悄地飘向夏木。 夏木低着头捣鼓手中的细竹子,没注意到她眼中的期待,轻轻地“嗯。”了一声。 青嬝眼中的期待转化为点点失落,她的眸光颤了颤,葱根般白嫩的手绞在一起,默了声。我回味着她眼中的期待,忽地,似乎品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莫非,那曲子,是她那所谓的未婚夫所谱的? 所以我可以把夏木刚刚的表现理解为不解风情吗?我不着痕迹地往夏木的脸上看去,他的神情专注,仿佛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身前的方寸之地,旁的杂音琐事都甩在了一边。 这也确实很符合我对夏木的认知,我从初见他的时候,就有种感觉,感觉他虽身在凡尘,却宛如目上无尘目下空的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性情如清茶一般淡泊,适合做□□四方的僧侣。 “说起民歌,我记得雾隐村好像也有,是不是?”我问夏木。 “有。”夏木说。 青嬝嘟嘟嘴,道:“我听过,听不懂。” “村里的歌是很早之前就流传下来的,有些部分已经缺失,所以那首歌你听不懂,也正常。”夏木笑道。 他的笑容清澈,像涓涓流水从碧竹茂林里缓缓淌过。 我好奇道:“是不是和你们村的一些关于水神的故事有关?” “好像歌词里面有提到御水之神。”青嬝回忆道。 夏木道:“其实就是说那个水神的故事,只不过后来又添了很多别的旁支,所以最初的版本我也不清楚。” “和你们这边的水塘有关系?”我说。 青嬝眸光静静地往我这边望来,一触即分,我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但没回头。 材料准备好,就开始做风筝的骨架,夏木停下来想了想,道:“我们村,也算是有四五百年历史的古村了,有些房子,都还有古时候的痕迹。据说那个时候,我们的先祖并不是住在这里的。” “那住哪儿?”我问。 “四处流浪吧。”夏木看着我笑着说,“后来啊,他们遇到了水灾,在那场水灾中,他们差点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