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作何感想?”奥布利凝视着奥洛拉的背影,轻声问道。 “伤感,茫然,”奥洛拉把头微微抬起,原本撑住下巴的两只手放在了床边柔软的布料上,叠在一起,脸颊轻轻贴上细腻白皙的手臂,闷闷地说道,“感觉之前对他的怨恨,好像在突然之间全都毫无意义了。” 奥布利点了点头,说道:“人死如灯灭,不就是这样么?所以说,你在麻瓜世界不要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再让我给你收拾残局。” “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让你帮我收拾过残局?”奥洛拉还是有气无力的,声音里有淡淡的伤感与难以掩饰的嫌弃。 “你过来。”奥布利向她招了招手,难得收起了奥洛拉一向听不惯的咏叹调。 “干什么?”奥洛拉皱了皱眉头,虽然嘴上是这样发问,但还是依照奥布利所说的那样走了过去。 奥布利从小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站在他面前的的奥洛拉的背后,从用了空间魔咒变得无限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红宝石项链,绛红色的宝石被雕成了心型的吊坠,挂在纯金的链子上,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奥布利小心翼翼地打开挂扣,动作十分不熟练地紧紧缠到了奥洛拉的脖颈上,总有一种是想要把她勒死的错觉。 “标准的金红色搭配,你的审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土,要土穿地心了,你知道么?”奥洛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致的锁骨旁心型的吊坠,不禁撇了撇嘴,有些嫌弃。 “格兰芬多嘛,就是这样的审美。”奥布利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丝毫听不出他有为父亲的死而感到难过,也听不出他有为妹妹的原谅而感到喜悦。 奥洛拉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才像往常一样怼奥布利,甚至还顺势翻了一个招牌式白眼。但是翻白眼这个动作,却让她蒙着水汽的眼眸更加暴露无遗。 “这条项链出自妖精之手,只要你的血液沾到心型挂坠上,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得知你的位置,把你带回家。”奥布利盯着奥洛拉泛红的眼眶与紧抿的嘴唇,面无表情地说。 “你过度紧张了,我自己一个人在麻瓜世界闯荡了这么多年,还是军情六处的特工,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奥洛拉承认自己是有点被哥哥奥布利感动到了,但是在这种时候,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一点,正如她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难过。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奥布利眼波微转,把锁在奥洛拉身上的目光又移到了其他地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了。” 奥洛拉听着扑克脸哥哥终于收起他那种疏远的咏叹调,用无可奈何又有点感伤的语气说出这样深沉的话语,用力咬着后槽牙,但还是没有抑制住汹涌而下的眼泪。 奥布利看到情绪突然爆发的奥洛拉,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妹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学着母亲哄小时候的奥洛拉的样子,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他回忆起那时候母亲说的安慰奥洛拉的话,沉吟了许久,才清了清嗓子,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地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洛拉,哭出来就好了……” 奥洛拉下意识地把手环到了奥布利的后腰,拽着他身上的巫师袍子光滑的布料,在手里用力地揉搓。她的脑袋靠在奥布利的肩膀上,抽泣着,泪水渐渐浸湿了他纯黑色带有暗红花纹的袍子,但因为底色是黑色所以也不太明显。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 等到她眼泪都已经流尽,只余下吸鼻子和打嗝的时候,奥布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吐出的气息包围了她的耳廓:“其实,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吃荔枝味的棒棒糖呢?还不是因为你小的时候,他只会用这个方法哄你。” 奥洛拉又打了一个嗝,顿时觉得自己在奥布利面前哭成这样非常丢人,带着哭腔抱怨道:“这又是哪个混蛋打的小报告?橙汁儿?” 奥布利还是抱着奥洛拉,没有松手,他此时才第一次有了照顾哭鼻子小妹妹的成就感与满足感。因为奥洛拉在小的时候从来不会因为小事情哭鼻子,仅有的几次也是父亲一拿出荔枝味的棒棒糖就能轻易解决,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过苦思冥想、尽心竭力想出一个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小妹妹不哭的经历。 之前奥布利一直认为,哄女孩不哭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现在他觉得,可以多来几次,并且开始懊恼为什么奥洛拉小时候不爱哭还好哄。 奥洛拉提到“橙汁儿”这三个字,突然想起来在看到奥布利之前,自己原本想要做的事情,一把推开了抱住自己不打算放手的奥布利,急急忙忙地说道:“奥布利,快把我送回伦敦,或者把庄园的屏蔽结界打开,我要给橙汁儿打一个电话。” “据我所知,麻瓜在那个可以飞行的大机器上,是不能够接你所谓的电话的。”自从奥洛拉离家出走跑去了麻瓜世界,奥布利就在霍格沃茨选修了麻瓜研究学,还额外读了许多相关的书籍,自然是对麻瓜的常识比较了解。 “是啊,飞机上确实不能接电话。”奥洛拉担心李呈至此时的情况,关心则乱,竟然在一时之间忘记了这一常识,随即又疑惑道,“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在飞机上的?他是向你汇报有关我的动向,难道他还需要让你时刻知道他自己在哪里?” 奥布利见奥洛拉已经起了疑心,知道再隐瞒没有用,也就不再遮掩,坦荡荡地答道:“你只要知道,他会很好就够了。” “可是JM留下的线索明明就是指向了他,暗示他会有危险……”奥洛拉丝毫没有把奥布利的话听下去,神情十分焦急,不管不顾,自说自话。 “洛拉。”奥布利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话语,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睛,声线清冷微沉,“你相信我么?” “嗯。”奥洛拉怔了一下,而后缓缓点了点头,凝视着奥布利锐利的双眸,她从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的眼睛中,看到了绝对的信任。 奥布利闻言,莫名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勾起,用蛊惑性的、充满了强大说服力的声音说:“那就相信我,李呈至不会出事的。” 奥洛拉点了点头,眸光黯淡了一瞬,但眼神又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她相信奥布利,相信他说的话,更相信李呈至会没事的。 从小时候到现在,奥布利很少会向她承诺些什么,但是只要许下了诺言,就一定或做到的。比如在某次奥洛拉闯祸的时候替她背锅承受父亲的惩罚,比如在霍格莫德偷偷买黑色胡椒小顽童再在放假回家的时候背着父母塞给奥洛拉,比如在她来到麻瓜世界之后经常来找她。 虽然最后一件事并不是她所乐意见到的,但也算是奥布利找到当时在麻瓜世界流浪了整整一年的她时,许下的承诺。而她在那个时候给他的答复是: 不需要。 迄今为止,唯一一件奥布利允诺却没有做的事就是,在他继任霍普斯家主之后,立即将她奥洛拉·霍普斯的名字加回族谱。现在,他已经是家主了,更是族谱承认的霍普斯家族中唯一的人了,可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奥洛拉提起这件事情。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已经分居两地多年,但是奥布利的心思,奥洛拉是最清楚的。她说原谅他曾经无意间接伤害到她的行为,也同意了和他一起回家再看一眼父亲,可是奥布利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关于族谱的事情,就连在说到“三十而立”与继任家主的时候也没有顺势提起。 那么,他的意思就只有可能是,他做不到这件事情。而原因,就像他为什么知道李呈至现在在飞机上并且很安全一样,不能告诉她。 既然他不说,那她也不问。 奥洛拉又走回了床边,用放置在床尾的一整块白布,盖住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再也不会训斥她的男人的身体,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对奥布利说:“把我送回伦敦吧,至于下葬的事情,你自己办吧,不用再来通知我了。” 奥布利闻言,知道奥洛拉还是放不下父亲曾经的举措,但他应父亲的遗言,不能将自己刚刚从遗书中得知的秘密告诉她,只得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洛拉,如果你在那边遇到危险,受伤了的话,我会立刻把你带回家,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奥洛拉眨了眨因为刚哭过而有些干涩的眼睛,举起手来揉了揉,挑了挑眉梢,语气中有几分不满:“怎么?刚答应了回家,你就得寸进尺地立下这种规矩。” “刚才说过了,我只是不想再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奥布利不知是从哪里抽出了他的魔杖,牵起奥洛拉的手,施咒道,“幻影移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