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直到韩听韵睡着了，笛帆也没有回复。　　　　韩听韵强迫自己也忙起来，这样才没有胡思乱想。　　　　日子转瞬到了端午节，佑禾医院的护士早早排好了班。因为韩听韵家里没有人，回不回去过节都没什么区别，所以她那天留下来上夜班。　　　　端午前夕，林护士问她：“第三天你打算做什么？”　　　　韩听韵的时间安排上明确写着，第一天日常班，第二天夜班，第三天休息。　　　　林护士以为她那天会孤零零地呆在家里休息，打算到时候邀请她来自己家里吃饭。　　　　没想到韩听韵却道：“那天啊，我去别的医院做志愿者。”　　　　“去哪家医院？”　　　　“市中心精神防治所。”韩听韵低头把撕多余的胶带缠好，“我大学的班长在那里上班，反正我也闲的没事干嘛，到时候过去跟她做个伴。”　　　　林护士没再说什么，突然道：“咱们科里开联欢会，戴老师组织咱们包粽子和对古诗。粽子包多少拿回去多少，古诗对上了还能得奖金呢！”　　　　又是吃的又是钱，韩听韵反手拉住她的袖口就往科室里跑。　　　　进了科室，只见刘景文站在桌子前拿着一个漏了的粽子皮，脚下则是满地的糯米。　　　　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和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并无差别，只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万妮“唉哟”一声，走过去嘲笑着他的“成品”：“你这包的是坨翔吧！”　　　　刘景文瞬间不干了，不满地指了指铁盆：“那你来包。”　　　　万妮神情倨傲地拿出两张粽叶，有模有样地包出一个粽子，只是造型有点丑，绳子绕得惨不忍睹，看起来像是个被绑架的海绵。　　　　“你这还不如我。”刘景文嘲笑了一句，转头看向韩听韵，两秒后抬了抬下巴，“你看人家！”　　　　韩听韵一手抓着鼓鼓囊囊的粽子，一手游刃有余地抓起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捆出了一个漂亮的粽子。　　　　“我家听韵是贤惠居家型的女人，我当然比不了。”万妮看看好友的，又惆怅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粽子，直接塞到了刘景文手里，“给你了！”　　　　刘景文端正的五官闪过一抹嫌弃：“你这太丑了，我丑拒行不行？”　　　　“我的粽子你也敢拒绝！让你拿着就拿着！”万妮的脸闪过可疑的红晕，“哪儿那么多废话。”　　　　韩听韵站在戴老师旁边包粽子，中途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见刘景文害怕被万妮武力压制，悻悻收下了那颗粽子，脸也有些红，她心里由衷地羡慕。　　　　戴老师忽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韩。”　　　　“嗯？”韩听韵转头看向她。　　　　“年纪不小了，还没男朋友吗？”　　　　没想到老师也会八卦自己的事，韩听韵脸一红，不自然地抓了把刘海：“25岁不算大呀。”　　　　“还不晚？我家绵绵都生二胎了。”戴英叹道。　　　　韩听韵听说过绵绵这个名字，这是戴老师的女儿。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真蛮大的，她还在为笛帆的事烦心，别人已经生了两个娃了……　　　　“等我有男朋友了就告诉您。”韩听韵乖巧道。　　　　接下来是对古诗时间，但韩听韵安静极了，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这题小韩答！”冷不丁她被同事点了名，“‘横看成岭侧成峰’——”　　　　韩听韵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吐出一个字：“胸？”　　　　万妮呆住，一秒后最先明白过来她的脑回路，瞬间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哈哈哈……人才！是让你对古诗，不是让你猜谜语！”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肩膀颤抖，乐不可支。　　　　“妈呀，横看成岭侧成峰——胸！”　　　　“听韵也才可爱了吧，这奇特的脑回路。”　　　　“哈哈哈一马平川——平胸！”　　　　韩听韵瞬间囧住。　　　　窗户外面在下雨，她不可遏制地走神了，想到了和笛帆吃饭的那个雨天……　　　　最近她像是魔怔了，只要闲下来，总会想到那条发给笛帆没有被回复的消息。　　　　联欢会最终以大家得到一大袋粽子为结尾——没有人得到奖金，因为大家都答得不怎么样。自从韩听韵语出惊人之后，故事对答环节就歪楼了。　　　　韩听韵因为包得粽子比较多，得到了满满两大袋粽子。　　　　她觉得，这次的端午节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转眼到了第三天。　　　　市中心精神防治所和医院的构造不大一样，主要用于治疗，医院内随处可见病人在外面溜达，他们身边都有一个专门的护士全程看护。　　　　很安静，也很闹。撞墙的撞墙，装蘑菇的装蘑菇，还有的在尖叫……　　　　走进门诊大厅，里面并不大，几台挂号机孤零零伫立在边上。　　　　抽血区就在另一边，和挂号机挨得不远。　　　　看见韩听韵穿上写有志愿者的外套，大家都过来求助。　　　　“我儿子最近精神不大正常，我说他没病，他非我跟我说他像什么抑郁症，我这就带他来看看！”一个身穿中山装的老年人指着旁边骨瘦如柴的青年，瞪他一眼，看向韩听韵，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到对他的赞同一样，“你看这小子，哪儿像有病！每天吃饱了撑的在家没事做，工作丢了，媳妇跑了……”　　　　那青年一脸羞愧，还有点愤怒：“爸！”　　　　韩听韵一看，就知道老先生肯定对抑郁症了解得太少，忙走过来调解：“您先别急着下定论。而且这是您儿子的隐私，大庭广众之下，咱们不能这么什么都说，对不对？”　　　　说着，她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　　　　老先生冷笑一声，又道：“这窝囊废有什么不好说的？”　　　　青年已经用双手绞着头发，一脸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韩听韵一看，就知道他是抑郁症患者没跑了。　　　　老先生大声控诉自己的儿子多么窝囊，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惹来无数人侧目。　　　　最后，他说累了，看向韩听韵：“行了，女娃，帮我挂个号！”　　　　韩听韵客气地问：“您要挂什么样的号？”　　　　看老先生一听，瞬间火了：“我来你们医院挂号，我怎么知道挂什么科！”　　　　韩听韵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普通号和专家号是不一样的……”　　　　“当然是专家号！你是不是没脑子！”老先生却十分不讲理，气呼呼地甩了下手。　　　　“用一下您的医保卡。”韩听韵强行压着心里的委屈，出声道。　　　　“办事效率高一点，别跟我儿子似的，窝囊废一个。”他应该在家颐指气使惯了，边教训着韩听韵，边举起手头的拐杖。　　　　眼见拐杖就要戳在韩听韵身上，一只好看的手突然握住了它。　　　　“够了。”手的主人淡淡开口。　　　　声音煞是好听。　　　　韩听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懵懵地转过头去，只见最近惹她频频心不在焉的罪魁祸首正站在自己两米处，一身黑色显得气质疏远，单手抓着拐杖。　　　　老人愣了一下，怒道：“你是什么人！”　　　　笛帆没回答，缓缓松开手，开口沉沉道：“有气没处撒，也别欺负一个小姑娘。”　　　　围观群众也忍不住道：“就是！挺大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大！”　　　　“爸，求你别说了！”老人儿子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一脸崩溃，“别让我再丢脸了……”　　　　老人脸色一青，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韩听韵用湿漉漉的眸子看了笛帆一眼，转头帮父子俩挂好了号。　　　　从笛帆身上收回注意力，她强迫自己继续投入到工作上。虽然意外笛帆在这里，但明显这不是个询问的好时机。　　　　等她忙完时，往大厅看了一眼，笛帆早就不见了。　　　　心里突然一抽，十分失落。　　　　这时，从门外忽然涌进这帮人。　　　　“外边下雨了。”　　　　“好大的雨，看来得躲一阵了。”　　　　韩听韵随意一瞥，在抽血区看到了笛帆。他摁着静脉从窗口前面转身，缓缓抬眼，脚步一定，正对上她的目光。　　　　他抿唇朝她走了过来。　　　　“你……”　　　　“我……”　　　　笛帆微怔，眸子掠过一丝浅光，略显意外。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韩听韵脸一红，利落地把志愿者马甲脱下来，鼓起勇气道：“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