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我一下!”韩听韵说完,忽然跑到了挂号机前面。 “诶姑娘,这玩意怎么用啊?”一个中年妇女见她走来,腼腆一笑。 求助的人一个挨着一个,韩听韵这一忙,好久都抽不出身。 等猛地想起什么,向旁边看过去,只见笛帆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曲了曲那条抽过血的胳膊,垂下来的短发里依稀可见紧皱的眉。 像是为了什么而费解的样子。 韩听韵走过去。 察觉到她的靠近,笛帆缓缓抬头,对上她的眼。 下一秒,韩听韵坐到他旁边,手指碰到了他的胳膊。那般柔若无骨的触感,险些让他打了个激灵,狼狈地抽回手。 但他眸里掠过一道灼然,硬生生止住了冲动,只是食指动了一下。 “这样才能止血!”韩听韵从他手里夺过棉签,用它在皮肤出血时摩擦了几下。 笛帆突然眯眸。 她熟悉的左耳上的一颗痣落入眼帘,让他忍不住无奈一笑。 他痒。 他一看见她,就痒。 这几日好不容易保持的冷静,在靠近她后,立刻溃不成军了,索性他淡淡启唇:“痒。” 清晰的字眼落入耳朵里,韩听韵狐疑地看着他。 笛帆却是轻轻地从她手里取过那支棉签,握在手里垂眸把玩着。 韩听韵看着那根棉签,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认真地玩这个,她她她—— 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一时间嗓子眼像是被堵住,半晌她才讷讷地道:“不要玩了。你想不想吃粽子?” 笛帆侧眸看她,本想说不吃,却听见她下一句道“我包的”,登时把话咽了下去。 “……什么馅的?” “糯米红枣。” 他不爱吃。 “……我挺爱吃的。” 韩听韵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笑了:“我志愿服务快结束了,等会儿在门口等我吧。” 笛帆沉沉说了声“好”,手抬起来放到她耳边,动了一下。韩听韵只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在鼻尖飘起来,对上他熟悉的浅笑,熟悉的心跳又在胸膛雷动起来了。 这一刻她才发觉,她是多么多么得喜欢他。 志愿结束,韩听韵拿着饭盒走到外面。 雨已经不下了,但路面很潮湿。 门口,笛帆侧对着她,帽檐下的眸子沉寂如水,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你的猫好了吗?”等她走近,他问。 韩听韵愣了一下,点头:“好了。” 她把饭盒盖子拿起来,露出躺在里面的两个饱满的粽子。 笛帆低头看了一秒,直接伸手拿起一个。 “就在这里吃吗?”韩听韵担忧地看了眼周围,现在外面还在刮风,“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笛帆不动声色地缩紧了手指,捏着粽子好半晌才把外面一圈绳子解开,直接用一口咬下去当做对她的回答。 香甜,黏牙。 吃完一个,他抬头,正对上韩听韵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亮,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样。 笛帆来不及思考她怎么会想到这种比喻。 他忽然觉得……牙被黏住了。 韩听韵用动听的声音慢慢道:“吃了我的粽子,那就是我的人了。” 笛帆一怔,没什么波动的眸子突然生出几分错愕来。 身体忽然变得很奇怪,他能感觉到肾上腺素往全身何处涌,涌得他血脉偾张。 烟花炸开,一下让他灰暗的眸子充满光彩,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他看着她,忽然拽住她的手腕,目光不确定:“你……” 声音很轻,像是怕什么东西碎了。 韩听韵心里不住地一疼,手反握住他的,甜甜一笑:“我说……” 她像是报复一般,嘚瑟地笑哼一声,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哈了口气。 “这粽子是韩听韵牌的!”她道,“吃了就是我的人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都被揽着脖子被迫撞进她怀里,只不过头上的人一只温凉的手动物不大,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 不过从他接下来扭过她脸的力道,又能看出他的不平静。 “……”韩听韵被一系列动作搞得晕头转向,表情都有些哭笑不得。 脑门一热,上面忽然被落下虔诚、温柔的一吻。 笛帆双手从她肩下穿过去,抱着她,身体微弯,下巴动了动支在她柔软的发丝上,目光看着远方。 下过雨的城市好像也不是那么单调了。 “我很高兴。”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稍微收紧了几分,下巴小弧度地蹭了几下,声音沙哑得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干涩的雨的墙壁,却突然迎来了他的天明。 “韩听韵……”笛帆扯了下嘴角,眉宇浮升明朗笑意,“现在,你没有机会收手了。” 因为,他原本已经试图停止。 但她率先犯规了。 …… 林教练发现,笛帆这小子最近有些奇怪。 比如他因为上次比赛私自不跟车回俱乐部,被季舒尔举报,跟着自己到办公室喝茶,居然没有维持他的冰山面瘫脸,而是低头看着鞋尖神游太虚,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比如让他写检讨,他一次眉头也没有皱,反而十分好说话地点了点头。 再比如,交上去的检讨极其不认真,内容写成这样: 我不该私自跑出去找女朋友。下次一定控制好情感。特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篇,以示诚心。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颤颤巍巍拿着所谓的“检讨书”,一口老血差点没气得从中国吐到缅甸。 真是白瞎了这小子的一手好字! 不过他沉默半晌,终是因为什么而妥协了。 他新奇地看向那个看着窗外的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女朋友?” 笛帆看他一眼,还算温和道:“最近。” 说完又淡淡看向窗口。 林教练气笑了,把检讨书在桌子上一扣:“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像动物园里盼着跑出去的猴!” 笛帆:“……” 什么鬼比喻。 “最近国家队要对你传召。”林教练道,“我在犹豫要不要放猴归山。” 笛帆眼皮子一抬,轻笑了一声:“得放。” 最近他确实要准备世界杯预选赛。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搬到国家队的训练基地去。 只是,这个他这些年一直盼着的机会,如今却让他有些魂不守舍。 异地。 走出教练的办公室,他心不在焉地抚平地一下胸口T恤的褶皱,眉宇皱了一下,松开后一片淡漠。 真是两个讨厌的字眼。 …… 谈恋爱以后,韩听韵的日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依旧过着她精神科医生的忙碌生活。 要说真有什么变化,那就在心态上。 以前上班只盼着下班,下班后倒在床上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累。 现在下班后,不,只要是闲下来的时候,她满脑子都被笛帆充斥满了。 ——要么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果真是这样。 万妮是最先发现她的变化的。 “你平时是挺爱笑的。”万妮啃着个苹果数落她道,“那我也没见你平均每五分钟就朝病人笑一下啊!” 说完还动作夸张地扇了扇空气,嫌弃道:“瞧瞧这恋爱的酸臭味。” “甜的甜的甜的!”韩听韵夹着一块红烧肉,笑着诱惑她,“说是甜的我就给你吃。” 万妮气笑了:“你当我是你!” “……拿来。”说完一筷子就夹了过来,妥协道,“行行行甜的甜的。” 韩听韵忽然拿着手机起身。 万妮咂舌,这丫头现在是手机不离手了? 韩听韵拿着手机走出食堂,站到走廊里。倒不是笛帆的电话别人有多不能听,而且两个人现在不适合公开关系,她要低调一点才行。 铺天盖地的微博评论的对象已经被她这个无名小医生收入囊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骄傲感是怎么一回事…… “喂。”手机放到耳边,她开口。 笛帆也喂了一声,不过很快就语气平静的开口问:“在吃饭吗?” “快吃完了。” “蛋炒饭很好吃。” 听他这么评价,韩听韵抓了把刘海:“没了?” 笛帆语气不变,略微含笑,笑她女人别扭的小心思:“唔。” “唔”是什么意思? 韩听韵哼了一声,道:“那你明天不要让我做饭给你吃了……” 这家伙也没比谈恋爱前话多多少,反而话还少了。 前几天他特别含蓄地在电话里提出想做她吃的便当,于是她就做了连续一周的便当给他。 不过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韩听韵想了想。 哦。 “韩听韵。” “咋啦?” “队里的饭不好吃。” “你们运动员不是吃营养餐吗……” “所以才不好吃。” “不合你的口味?是偏重还是偏淡?” “偏专业化。” 韩听韵:“……” 像是没听出她的无语,他又慢慢道:“不够家常。” “你们厨师听了,怕是要哭死。”韩听韵笑了一声,忍不住叹气,妥协道,“你想吃家常菜就直说嘛,非要跟我拐弯抹角……” 后来,她问了他想吃什么,就下班准备。 笛帆的要求也不高,都是番茄炒饭、蛋炒饭之类最简单的菜色。 对一个人生活很久的韩听韵来说,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搞清楚男朋友的口味是:你做的,什么口味都行。 她就按着自己的口味做了出来,不过还是刻意做淡了一些。 毕竟,吃口味太重的东西对身体不太好。 况且他之前还有过躁郁症,最好不要吃刺激性大的东西。 “周末我接你。”电话那边,笛帆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好。” 挂了电话,韩听韵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要到她家小区接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