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自思那女子必是刚入府拜访的甄家姑娘,心道她竟没有那闺中女儿的举止,不知与宝钗、黛玉等人相比,又是如何的情性。
正思量间,只见一个婆子进来找自己,说外头有个东府里的小子要找自己。
贾芸不知何事,一面狐疑着一面随她走出后园门。
果见那里有个小厮,见到自己后便说那边几个爷们叫他去,说有要事相商。
贾芸便只道是关于两府安防的事务,便随着过去了。
来到东府,直接去了天香楼下。
只见贾蓉、贾蔷、薛蟠三人正在那里赌射,却没有贾珍。
见贾芸过来了,贾蓉便笑道:“快来,薛大爷又不服输,还得叫你来压服他!”说时就递过弓来。
贾芸哪有心思赌射,忙摇手道:“我不喜赌钱,还是放过我罢!”说时把贾蓉递来的弓推了回去。
那边贾蔷也拿了一枝箭,也递过来,笑道:“有你在我们就不赌钱,只论个高低。先前珍大爷见你教那些护卫时,有许多额外的本领,便要我们多多向你学习,所以才请你过来。此外还有些话儿要与你商量。”
贾芸便知他们是为了商量什么事情,哪里是真要习射,便道:“不知珍大叔有什么要事要吩咐我?”
那边贾蓉已经坐在桌边,向他笑道:“倒不是他有事吩咐,是我们几个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贾芸忙问何事。
贾蓉却先不说何事,只招呼他坐下。
那薛蟠一直坐在一边,也不像往常那般聒噪,只默默用眼睛盯着贾芸看。
贾芸见了,便知他们要说的事八九与薛蟠有关。
只听贾蔷说道:“薛大叔前儿与一个人有了冲突,那人有些拳脚功夫,把薛大爷打得不行,想请芸二哥你去帮忙出出气。”
说话时,向薛蟠使了使眼色。
却见那薛蟠唉呦了一声,捂着肚子哼道:“那狗娘养的,老子也就摸了一下他身边那个小孩子,他竟敢打我。”
说时向贾芸看了看,又低下头去。
贾芸一听,觉得事情蹊跷。
若是薛蟠真被人打了,他何必来求自己,无论找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就能办成。
除非此事他太不占理,且怕引出自己的是非,所以想暗里找人摆平。
甚或他根本就没被人打,此刻他们或是想算计自己,故意引自己惹事。
思来想去,忙起身道:“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我深知自己斤两,哪里有什么本事替大叔出气。我此刻还有些事要办,再不去就耽误了。”
说时不管他们挽留,快步走出东府,回至园中。
这里贾蓉哼了一声,冷笑道:“他倒精明得很,看出我们在算计他。”
那薛蟠此刻早已改了刚才默不作声的样子,跳起来道:“什么玩意儿,改日我直接让我妈找姨爹说去,把他赶出去,到时候不就没他什么事了吗!”
原来贾珍昨日得到消息,镇抚司要补个侍卫的缺,北静王已经疏通了关系,让贾府选人过去,贾政的意思是要让贾芸去。
贾珍回来与贾蓉、贾蔷说了。
贾蔷想要自己替换贾芸接那差使,只是眼下贾珍对贾芸也颇为看重,不要明着去求他,便来与贾蓉商议。
那贾蓉眼下虽是候补龙禁尉,按理他倒可以疏通,但北静王既然已经疏通了,且贾政特意定下贾芸,他便没法在明面上插手。
于是想了个法子,教贾蔷算计贾芸,只需把他品行弄坏,便能使得贾政放弃贾芸。
正想着时,恰好薛蟠来了,两人便央求他帮衬。
这几人是一起胡搞的狐朋狗友,那薛蟠又十分喜欢贾蔷,便很快想了个主意。
原来薛蟠这两日在外面看中一把美人扇,想要弄到手,可惜扇子主人十分珍惜,不肯卖与别人。
薛蟠正愁没办法,知道这事不能硬抢,否则自己在姨爹家便没有立足之地。
此刻见贾蓉、贾蔷要算计贾芸,便出主意要让贾芸去打那扇子的主人,闹出事来,自己再推说不知情便了。
谁知那贾芸倒很精明,不等他们说出原委就跑了,恨得薛蟠要倚仗姨爹的权势,明面上跟贾芸斗一斗。
贾蓉忙安抚他道:“你若去找政太爷,不但弄不倒他,甚且会让政太爷更信任他,岂不坏事?”
想了想,又道:“一计不成,咱们还有别的计策。眼下不好用外面事情糊弄他,那就在里面找事情!”
贾蔷听了,拍掌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他现管着那府里的护卫,那园子里安置了许多女人,我不信她们都听他的话,可以派人笼络她们,寻机在那园中弄出事情来。”
贾蓉、薛蟠便都叫妙。
那大观园是何等地方,一是贵妃省亲之地,二是有许多姑娘的住处,弄出一点不好的事情就都是大事。
到时候无论贾芸如何表现得好,都难免失去信任,轻则赶出,重则送官。
三人又商议一番,定下计策。
贾蔷便让人去会芳园找那几个负责护卫的女人来,教她们寻机与西府园中负责护卫的女人处好关系,引她们喝酒作乐。
到了火候,就去那园中如此这般。
这几个女人原就是靠贾蔷的关系得来这差使的,本就与他们蛇鼠一窝,虽然初时有些害怕,却难免在利益面前壮了胆子。
安排妥当后,三人自以为天衣无缝,必能大获成功,当下便叫厨房弄些酒菜,胡吃海喝一番。
薛蟠酩酊而归,到家倒床就睡,薛姨妈见了又生气一番。
可巧薛姨妈早先叫宝钗过来商议待选的事情,那宝钗听见哥哥睡梦中胡言乱语,说什么对付芸哥儿的话,心中惊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