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杀气。” 一直躲在她裙底没有出声的杨小灰突然在脑海里紧张地叫了起来,“他是不是觉得你要跟那只狐狸跑路?快稳住他!” “我看她干什么。” 杨小婵本来就对凝华没什么“非分之想”,因此接话接的非常自然,“不是你说要出来玩的吗,我以为你想看歌舞游\行。” 谁会对那种思路清奇的人形杀器有想法啊。她能把眼前这位供好就不错了! “也是。”笠泽被轻易说服了。看上去还有点美滋滋。他似乎觉得杨小婵那么急着上岸,是为了不耽误他看游\行的兴致,是在为他着想。 “那走吧。” 杨小婵才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她终于顺利地回到了长街上,装饰华丽的花车已经在出发地排好了,美人们却还没有就位。看起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没走出多远,果然碰见了章文轩一行人。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定律吧。一行人衣着低调,除了走哪儿带哪儿的秦薰儿,章文轩身边只有寥寥数人。但皆是面容平凡到过目既忘,气息深厚眼神锐利刺人的高手。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极有可能是私下豢养的死士。 看来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他是已经知道了的。 “笠将军,好巧。”章小六笑道,“小婵,不,现在该改口笠夫人了。别来无恙?” 杨小婵也微笑起来,不卑不亢地客套。在抬头的瞬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和野心。 她心里重重一坠。 “章文轩家里要出事儿了。有人坑他老爸,皇帝要拿他爸下大牢,正在磨刀呢。”杨小灰言简意赅地给她科普前情提要,“他这么急着要谋反大概也是为救他爸。” “这之前放出风声来说想选他入宫培养,大概是,额,欲抑先扬?” 原来是这样。 所以,几个月前那个酒宴上与同辈畅饮畅谈,意气风发的少年,才会这样周身被灰黑色的阴霾萦绕包围吗? 那丝丝缕缕的阴霾,正在向他的眼底延伸蔓延,过不了多久,会把他整个人都吞噬吧。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心愿就也就达成了。 杨小婵没有说话,念头在脑海里一转,“在这次的事情之前,那皇帝老头的三个儿子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吗?” “没有吧好像。”杨小灰在脑海中检索了一番,“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样诬陷他们?到底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称王称帝的野心? “那个,我们就别管这些了吧。似乎是感受到她波动的情绪,杨小灰提醒,“剧情就是这样,与我们无关。想想秦薰儿才是要紧的。” “......好。” 杨小婵摇了摇脑袋,将自己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说得对,这不是她可以评判的事。她只是个夹缝中生存的小人物,这些纷争她无法插手,更不必插手。 “笠夫人可是不舒服?” 章文轩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立刻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女,“这里人太多了,过于拥挤。薰儿,你陪笠夫人去开阔的地方去透透气吧。” 秦薰儿应声上前一步走到杨小婵身边,行了一礼。 章文轩接着又道,“笠将军不妨与本王到前面茶楼小坐片刻,有些事本王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亲自跟你商谈。” 笠泽眉头一皱就要拒绝,杨小婵立刻表明态度,“你去忙吧。” 她一副剧情要紧的样子,提醒他,“这是在府外。”小心人多口杂,崩了人设。 “我就在这附近走走,游\行开始之前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笠泽眉毛皱了又皱,最后纠结成一团,还是答应了。 杨小婵满意地点点头,对已经沉默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温和道,“薰儿姑娘,我们也换个地方走一走吧。” 恰好我也有笔交易,想跟你亲自谈谈。 ** 花灯游\行的起点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笙歌坊。 十数辆花车装点别致,每一辆的花样却又各不相同;蒙面的美人衣着或大胆艳丽或清新脱俗,由侍童服侍着从坊内款款而出,依次登上花车。有的拿起车上备好的乐器,有的调整姿态做出舞蹈的起势。为游\行做好了准备。 无一例外的,每一个都美得惑人祸心。 最前面的第一辆花车,是最宽大最豪华的一辆。往往载的就是被笙歌坊精心选出的花魁。 今年的花魁格外大牌,众人等了许久仍不见踪影。正在心里嘀咕时,却听见如梦如幻的乐声响起,游\行已然开始了。 随着乐声起奏,为首的第一辆豪华花车缓缓前进,车上依旧空无一人。 难道今年并无花魁被推选出来?围观群众中有一部分人大失所望。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被紧随其后的车上舞姿撩拨的美人引了去,开始大声叫好,把手中的花束奋力拋往上。 不多时,几乎每辆车都被五颜六色的花朵铺了个满。连为首的那辆空无一人的车上,都已经被各色花朵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车队行至长街中心,突然停了下来。杨小婵一行人恰好从茶楼走出来,迎面便看见为首的花车稳稳停在茶楼门口。 乐声停了一瞬,一根火红的绸带从茶楼二层抛出,轻飘飘地垂了下来,尾端正落在那辆空车上。 这火红的绸带仿佛是一个信号。随着它被抛出的一刹那,长街两侧的二层窗户纷纷打开,数以百计的女子抓起箩筐里备好的花瓣,一把把倾撒出去,伴随着欢快的笑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无数花瓣在空中旋转,飞舞,飘落在人们的发顶,肩膀,指间。这一阵刚刚落地,下一场又已弥漫了整个夜空。整条长街上都在下着五光十色的花瓣雨。 人群哄然炸开了锅。杨小婵拂去落了满头满眼的花瓣,只觉眼前一闪,一道火红的人影借着垂落的绸带从二楼飞身而出,足尖点空,轻盈的两个旋身后稳稳落在空候多时的花车上。 垂落脚踝的长发是闻所未闻的银色,缀满宝石的红色舞衣紧紧裹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上,衬得她肤质如玉如雪。一抹红纱遮面,却遮不住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 只是几个举手抬足的简单准备动作,由她做来,灵动的仿佛异域的精灵。 杨小婵:“......” 果真如她自己所说,骚得一批。 把红绸带一圈圈收在手臂上缠好,凝华环视车底眼神惊艳痴迷的人群,轻轻笑了一声。 乐声陡然变了。之前还是庆祝民俗的欢快小调,下一秒,每一段尾音都被拉长,变调,充满不可说的诱惑颤动的音符仿佛撩骚在人心上;舞姬的蹈姿也变了。她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从刚刚降落时的轻盈优雅,逐渐转向孟浪魅人,却又在到达放,荡的界限时自如收回,短暂的矜持后是更加刻意显露的媚骨。 视听盛宴引得人群更加狂热。杨小婵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挤满街道两旁狂欢的人群,想想这位惹火的尤物今天下午还笑眯眯跟自己讲述她是怎样摧残了别人一生并以此为乐,心里不知该做何感想。 “很奇怪吧。”这些人。 笠泽观察到她并没有露出被吸引或者惊艳到的模样,非常满意,道,“我也觉得不好看。” 谁说不好看?她只是没心情看而已。杨小婵无力反驳他,只是在心里偷偷吐槽了一句,继续观察周围的人群。 气氛已经到达了高,潮,刺杀小分队怎么还没有就位呢? 踏着声声鼓点,凝华脚步轻盈,越舞越快。一支舞已经到了尾声,她连续数个旋身,绑在手腕上的绸带跟裙摆一起上下翻飞,裙边上镶缀的宝石也被扬到半空中,折射出璀璨的光华,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电光火石之间,几点寒芒从她的裙边飞出,借着快速旋转的力道势如破竹般冲了出去,目标赫然直奔正在与部下低声耳语的章文轩。 “王爷小心!!” 天突然变了。数十名刺客从埋伏的屋顶飞身而下,随手砍翻挡路的小贩,直奔章文轩一行人。百姓轰然散开惊惶逃命,花车上,凝华一个下腰从车底抽出一柄软剑,杀气凛凛亦是直奔章文轩而去。 “不要!!” 凄厉的女声从身后方响起,似乎是想制止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殊死搏斗。但已经迟了,呼吸间章文轩已与凝华脚手数招。他一手扶着为他挡下暗器负伤的秦薰儿,一手仅以掌中折扇与其交锋,数十个回合下来,凝华一招不慎被他扇边淬毒的刀片划过背部,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他的死士们个个身手凌厉狠辣,来袭的刺客竟是全部被灭了个干净。 刚刚还人头攒动的长街上一时间只剩满目狼藉。杨小婵被笠泽拽着胳膊挡在身后,护得好好的,看了一场只在电影里才见过的单方面群殴。 秦薰儿软软地倚靠在章文轩怀里,朝杨小婵做了个口形。 多谢。 一抹微弱的银光从她无力地垂落身侧的手腕上闪过,奇异的图腾隐隐浮现。只转瞬间便又回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