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婵和笠泽赶到的时候,猝不及防被一圈责备的目光给包围了。 五六个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关切地陪着“迷路”的小男孩。杨小灰手里堆满了薯片和巧克力饼干,气定神闲的咔嚓咔嚓。 “抱歉。”杨小婵硬着头皮上前去领人,“给您添麻烦了。” “以后出来玩儿可一定得看好孩子。”发现杨小灰的那个女人见杨小婵年纪也不大,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半天,“这么漂亮的孩子要是让人贩子给抱走了blablabla......” “您说的是。” 最后把杨小灰领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杨小灰还在往嘴里塞薯片。“我好饿啊饿了一整天了。” “你还好意思说饿?”杨小婵被他气笑了,“我看你在这吃零食美滋滋的很。” 杨小灰更委屈:“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给忘了!” 它本来是美滋滋躺在书包里睡觉的。结果一觉醒来天都要黑了,自己还躺在这个狭小的储物格子里无人问津。 脑海中没有联系到杨小婵,它跳出来想看看情况。这才发现周围空无一物,只有它一只兔跟一个背包可怜兮兮的被落在这里。 幸好被管理员发现前它机智的变回了小男孩,要不它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兔叽说不定已经被阿姨拎回家帮小朋友培养爱心了! “你是不是傻。”杨小婵说,“你手机就在我包里,就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吗?只会玩儿精神沟通?有没有一点现代兔的思维?” 弱小可怜又无助:“......” “算了,先找个地方去吃饭。”这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杨小婵摇摇头,问,“想吃啥。” 杨小灰:“肉!” 兔子当到你这份儿上可够荤的。杨小婵又转头去问笠泽想吃什么。 笠泽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这会儿也回答的敷衍了事:“肉吧。” 杨小灰闻言浑身一颤。 杨小婵瞧它秒怂的样子,有点好笑:“那去吃火锅吧。” 跟笠泽一起吃饭其实是件相当无趣的事情,因为这位压根不知饥饱不分糖咸。 吃完火锅,杨小婵和杨小灰都是一副吃饱喝足幸福到不想走路的样子。只有他还是漫不经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回到公寓。洗漱完后疲惫感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杨小婵勉强撑着双眼把头发吹了个半干,倒在床上没一分钟就睡了过去,灯都忘了关。结果半夜醒来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笠泽就站在她床边,背靠衣柜看着她若有所思。 “......卧槽。” 憋下了尖叫却憋不住脏话。杨小婵尽力把“你神经病啊”咽下去,直接问后半句,“你在这儿干什么?” “睡不着。”笠泽忧郁地叹了口气,“思考使我清醒。” “你灯还亮着,我还以为你也没睡在思考。就过来想跟你请教一下。” “......”我还真没什么可思考的。杨小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说出来。半晌,也只能叹了口气,坐起来抓了两下头发。 “过来。”她拍拍床,认领了知心老父亲的角色,“坐这儿来说吧。” 话音还没落,笠泽两步跨过去一屁股坐下了。 感觉等了好久似的。 “我想知道,”笠泽说,“冰激凌是什么味道?” 杨小婵:“......” “这个,”她措词许久,也只憋出来两个形容词来描述,“凉凉的,甜的。” “那火锅的味道呢?” “......咸的,热的。” “是不一样的味道啊。”他诧异地问,“那为什么吃完之后会是一样的表情?” “就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这个跟味道没关系。”杨小婵说,“只要食物是好吃的,当然就会高兴。” “那什么样的算是好吃的?” “......” “这不好说。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觉得好吃的东西也不一样。”她尽力描述道,“如果见到一样东西觉得很喜欢,尝过一次之后还想再吃。大概就是了吧。” 笠泽盯了她一阵儿。杨小婵捋了捋头发又开始打着呵欠昏昏欲睡,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眨几下就快睁不开了,却还撑着在等他的反应。 他点点头表示懂了。 杨小婵松了口气,以为能接着睡觉了:“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灯——” 后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她眼睁睁地看着笠泽凑上来在她脸上吧唧盖了个戳。 “......” 笠泽亲完第一下,咂咂嘴,又凑了上来。 杨小婵一巴掌糊在他脸上,羞愤道,“你神经病啊!”她只恨这句话没有早点说。 脸上被印了个淡淡的红色指印,他本人却毫无感觉似的,还蓦然笑起来。 “你就挺好吃的。”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这么个傻儿子。 “哦。” 这次他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乖乖地带上门出去了,还顺手帮她关了灯。 屋外杨小灰睡得死沉,屋内杨小婵却蒙着被子怎么都睡不着了。 如果面前有镜子,她的耳朵大概红的能滴出血来。 杨小婵从床头的柜子上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两点多了,她随便划了划,登录聊天工具,发现徐冉冉的头像居然还亮着。 杨小婵:“你还没睡?” 徐冉冉:“内心惶恐,实难入眠。” 杨小婵:“......说人话。” 徐冉冉安静了几分钟,接着发了一大段文字过来。 大意是晚上跟沈怡一起回到宿舍后,她就一直在扮演垃圾桶的角色。沈怡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跟陈烁相遇相知相处的种种,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负能量非常哀怨,完全没有了在外面那种情商超高的交际花的样子。 同样扮演垃圾桶的还有孟学霸。她本来就对沈怡沉迷聚会夜夜晚归和平日里不稳定的作息打扰的不太高兴。又被迫听人倒一晚上的倒苦水,情绪也不太好。劝也不管用,就忍不住嘲讽了两句。 最后沈怡悲愤交加,卡在宿舍门禁前几分钟走了。 “她说她也要搬出去住。”徐冉冉说,“还说这两天都要住外面不回宿舍了。” 怎么有种叛逆期离家出走的感觉。 杨小婵问:“孟学霸是不是也有烦心事啊。” “怎么说呢。”徐冉冉答道,“是挺烦心的。因为沈怡一直在碎碎念很影响她刷题。” “......”果然是学霸才有的烦恼。 “这样的话她一个人冷静一下也没什么,还能不影响别人。”杨小婵说,“不过她有没有告诉你去了哪儿?这么晚了说走就走听起来就很不安全。” “这个倒暂时不用担心。”徐冉冉回复,“她说去了教师公寓那边的朋友住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去找你了。后来她说不是。” “确实。”杨小婵觉得有些闷,从被子里钻出头来问,“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影响。” “我?” 徐冉冉深沉地点了一行省略号。 “说来惭愧。” “?” “我还沉浸在跟晏黎牵手的激动心情里,并没有注意听她都抱怨了些什么。” “......”做得好。 从“我们辅导员”到“晏黎”,徐冉冉称呼换的越来越自然了。对这样的转变杨小婵是喜闻乐见的。 徐冉冉问她:“你怎么也还没睡?” 杨小婵犹豫了一下,打字:“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学习上的话还是算了,我最近是恋爱脑智商为零。不过可以记下来帮你转问孟学霸。” “......不是学习上的。” “感情问题?我喜欢。”徐冉冉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绳子把字体换成了粉红色,“恋爱脑在线为您服务,深夜激情答疑。来吧北鼻。” “......”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杨小婵说,“她以前一直对一个人有偏见。现在发现是自己太盲目了,那个人人品虽然很迷,但是对她挺好的。” “现在那个人老是动不动就说喜欢她,还对她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她很烦躁就来问我,应该怎么办啊?” 徐冉冉沉思片刻。 “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 杨小婵:“......”她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徐冉冉说,“你说的那两个人,该不会就是你跟笠老师吧?” 杨小婵:“......” 你的假设太大胆了! “有这么明显吗?” 杨小婵嘟哝着,翻了个身。 笠泽刚来的那两天,她又做梦了。梦里全是杨小灰没敢告诉她的,关于笠泽的事。 她一觉醒来整个人都很懵。有种“谜底居然是自己”的感觉。 如果笠泽是因为她才杀了那些人,那她算什么?也是凶手吗?那她对笠泽的指责又算什么? 她觉得应该改变对笠泽的态度,也有好好的用平常心去跟他相处。但问题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平常人,所以偶尔还是会觉得手足无措。 特别是今晚这种时候。 “贼明显。而且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匪夷所思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今天的谈话就在这里结束吧再见。” “等一哈!” “如果是这样的话,”徐冉冉抢着说,“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不是问我该怎么办。你现在最该问的问题,能回答的也只有自己。” “问自己什么?” “当然是问自己喜不喜欢他呀。” “不是,你不了解情况。”杨小婵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他说的‘喜欢’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 徐冉冉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杨小婵点开的时候居然有点紧张。 少女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恬静,还带着叹息和轻轻的笑意。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