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家的道:“若论起织锦,咱们北方的柞蚕丝着实差着些。”
织金淡淡一笑,这些仆妇们的态度突然间转变,自己如何不知,这些年来虽然只在后宅侍奉,但各样嘴脸也见得多了:“织锦也不见得非用丝,听说广西那边有壮锦,用的便是棉与麻做经纬的,织出来的都是遍地小方胜纹。”
几个仆妇听了,皆都啧啧称奇,春生家的不禁道:“听闻你的织坊就在织那些方胜纹的布,莫不就是壮锦?”
“那却不是,不过就是新的布样儿罢了。”织金心里暗暗一惊,自己庄子上的一举一动她们竟都是知道的,不过是这几日织了几块格子布,她们就得了信儿。看来太太所说各个庄子连着片儿,通着气儿,真个儿不假。
又有个仆妇问道:“听说咱们太太请了蜀地的师傅来,莫不是咱们京里也要织蜀锦?”
织金就等着她们问呢,装作想了一想,微蹙着眉毛:“这却是不知,听丫头们说,似乎是在蜀地做织机的什么师傅。”
段姑姑一直微眯着眼睛,靠着车厢小憩,听到织机两个字,倏然睁开眼睛。
几个仆妇还没有想到深一层:“做织机,看来真是要添专做蜀锦的织机了。”
段姑姑抚了抚抹额,觉得里头都浸了汗:不过是添几个蜀锦机子罢了,太太愿意玩儿,由着她去玩儿,从南方运大批的桑蚕丝过来,光运费就吓死人,到时候看东家陪不陪她玩儿。
织金在这里年纪是最小的,便也装作个懵懂的样子:“听太太身边儿的姐姐说,那师傅擅长做各式的织机,他做的织机既结实耐用,还省工。”
那胖媳妇听了还笑一声:“南蛮子们还真真是鬼精鬼精的。”
段姑姑心里再次惴惴不安:真要从织机动手?她一个后宅妇人,怎能明白此中关卡?不会的不会的,再说了,要把这些织机换了,那得多少钱,一个庄子就上百织机,谁换得起?!东家换老婆也不肯换织机的!哼,换了又怎样,织工们手松手紧她还管得住吗?
那织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那南方的师傅还会修织机,说是换几个木件儿,再调一调位置,就能省工!太太打算让他试试呢,兴许就先从我们庄子开始了,一个庄子一个庄子地开始整改。”
段姑姑哆嗦了一下,汗水把抹额浸湿了,脸色渐渐苍白起来,耳边织金的声音越来越远:“到时候把丝数儿和织出来的布数儿定下来,庄子上就能多有盈余了!”
“段姑姑!”一声尖叫响起,段姑姑沉重地倒地,脸色灰白地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