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儿来疏岚汀的那位商爷就是海盗来着。”荷露一向谨言,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妄谈。
“他是海盗?”笑笑一时坐起身来,隔着床帐问道。
“据说是的。”
笑笑在床头靠枕坐着,帐外的灯光亮了,隔着月白色的绡帐,像是氤氲雾气。用手指碰一碰帐子上悬垂的小花囊,那长长的丝线便晃动起来,淡淡的柏子香气渐渐疏散开来。
商拓疆,笑笑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人叫商拓疆。
今日见到的那位商爷,其实算是个故人。
前世的故人。
笑笑一时觉得太阳有些疼,这是第一次,与自己无关的人出现在元龙朝。
商拓疆,一个复杂的新闻人物,若是从社会角度来说,此人罪大恶极。公众知道他,是从国家级的通缉令上看到的一个关于全国最大走私集团首领的通缉令但就是这么一个走私犯,居然因为这张通缉令,成了红,究其原因竟然是颜值太高了
不顾三观的友们纷纷将其晋升为男神,当然,从美学角度来说,笑笑也对其完美的五官与犀利的眼神表示欣赏,所以才能在刚才一眼就认出他来!只是不能因为颜值高就把这么一个似的人物引渡到元龙朝啊!还进了唐家门!难道就因为姐曾偷偷保存了他一张图片么
孽缘啊孽缘
喵的!姐还喜欢贝克汉姆呢!
笑笑咬咬嘴唇,怎么都觉得这么个危险人物出现在唐家,不会有好事。
再加上他靴子上沾着的草叶子,粉绿色尖端呈羽齿状,特征非常明显的植物叶子,一开始以为是虞美人,但一旦跟走私联系在一起,那叶子更有可能是罂粟。
这一世,他居然是个海盗?
四叔为何会与这么一号人物有往来?
他们仅仅是简单的生意关系么?看得出来,商拓疆在本朝商圈是个人物,不然也不会在唐府受到如此礼遇。
“海盗,怎会来咱们府上?”笑笑在暗暗的帐中问道。
“奴婢也不大懂这些,”荷露的声音在雨夜格外清晰,“似乎商爷做的很多事儿是过了明路的,听我爹他们那些男人们讲,咱们元龙朝还要靠着他们姓商的海盗去打外寇呢!”
正史上也有类似的事,中国海盗们曾击垮英国的船舰,也曾打败荷兰人。那个明朝的净海王,就曾指挥那些日本人和葡萄牙人效忠于他,勤勤恳恳为他做生意
无论过不过明路,这商拓疆始终是一号危险人物,唐家若与此人合作,需要十二分的谨慎。再者说,前世的人物出现在元龙朝,笑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商贾之家都离不开海上的贸易,咱们唐家自然也要跟这些人打好关系。”荷露的声音响起来,似乎察觉到了姑娘的担忧。
笑笑闷声坐在床上,想着明日定要让团喜想法子查查四叔最近在忙什么生意,说不准是个线索呢,若那生意真与商拓疆有关联,还是谨慎为好,实在不行就干脆去跟祖母说。
想到父亲不久就要回来,笑笑的心里又踏实了些。
纱帐外的灯光闪了闪,似是荷露拨了拨灯,“姑娘早些睡吧,明儿还起早呢,老太爷老太太自然有他们的打算。”
笑笑轻轻打了个呵欠:“对了,明儿让人把裁好的那些纸笺送到四房去,若是四婶婶忙,直接送去思存书坊也可。”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还是静观其变吧。
眼下还有很多等待自己处理的事情:樱笋会、西饼店、温家香铺、还有学集“荷露,我让改过的那些木车可改好了?”
“木匠娘子昨儿就把改好的都送过来,放在库里了,姑娘这两日一直忙,匀不出工夫来过目。”
“明儿早饭前,推过来一辆我看一看。”
荷露叹一口气:“姑娘莫要太过劳累了。明儿一大早起来又要登倾碧山,还要练字子时才歇下,卯时之前就要起身”
“学里功课不忙,在学里就跟歇着差不多,”笑笑安慰起自己的婢女来,“倾碧山那么一座小土山,几下子就能上到山顶。”说着,突然想起,前日在山顶又见到那抬神秘的金顶轿子了:“荷露,我怎么从未见过三姑母?”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滞缓,过了会儿,荷露才清清嗓子道:“三姑太太身子不好,从不见客,便是老太爷老太太也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见一见她。”
“你叫她姑太太看来是成了亲的。”
“这些事情奴婢便不知了,便是奴婢的爹娘怕也不知”荷露的语气有些迟疑,“老太太从未在人前提过,府里的太太奶奶姑娘也没人提,平日里就像没有姑太太这个人似的。奴婢隐约听说是,生了什么病,不便见人,每过段日子都要乘轿子出去医病。那舜华楼的厨房水井与咱们都是分开的,那些奴仆也从不与我们交谈,似乎规矩极严。”
难道是,这个三姑因为得了怪病,被娘家接回来治病了?祖母不提,莫非是那病难以启齿?笑笑仍然觉得此事蹊跷。
莫名其妙的一个土特产三姑,还有莫名其妙的一个全无关系的现代走私犯元龙朝的人物关系太过复杂,女主终于不堪重负,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