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笑笑可能将见山大街的铺子扭亏为盈?”父亲一脸正经。
如果把铺子里的那些绸缎布匹用来做窗帘,再看看昨日关于窗帘的雪片般的订单,扭亏为盈应该不难。笑笑便也严肃的点点头“女儿愿意一试。”
“若能做到,一年之后,准备接手海意阁。”起帆并不是似说笑。
笑笑却一时怔住,毕竟海意阁对于自己,并不仅仅是一间衣裳铺子这么简单。海意阁之所以引得自己如此注意,大概是因为里面有一个名字叫云懿的设计师。
父亲提出,让自己和母亲去海意阁逛街,究竟何意?一年后,让自己全权接手海意阁,又是何意?
再次抬眼,那个高大的淡灰色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回廊深处。
“娘,您想去海意阁挑衣裳吗?”笑笑自己去任何地方都不怕,但若是带上母亲,便又有些担心起来。在元龙朝,还没有和云懿正面交锋过,或许对方还是前世的那一套路数,又或许变得更聪明更狡猾了。
笑笑早便发觉,前世的一切到了元龙朝,全都变深了一个层次,水深了,套路更深了。
珊娘淡淡一笑“自来了京都,一直忙着庄子和织坊的事情,倒没有匀出空儿去海意阁看看。”
“娘今日想去看看吗?”笑笑心里禁不住有些担忧。
“若是往常,便也去了,但你父亲已经回京,该由他带着咱们去才更好。”珊娘信步走下台阶,望着廊前的那株鸳鸯梅,此时正结了青中泛黄的小小梅子,繁果累累,煞是可爱。
笑笑不由对一向寡言的母亲另眼相看,眼下这件事被母亲办得知理有度,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按理说,东家太太来自家铺子逛一逛,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但珊娘的性子本就不好张扬,且并没有接手海意阁之意,再兼这一回唐起帆归京,由他带着娘俩来铺子选衣,更表明了东家娘子无心插手生意的态度。如此矜持之态,反倒更有大家太太范儿了。
笑笑不觉暗暗一笑,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由东家亲自带着娘子来自己店里选衣裳,恰好让那些店里的伙计和画样师傅都看一看,东家和太太是怎样的夫妻恩爱
父亲和母亲早该秀秀恩爱了,让底下的某些糊涂人也好好儿醒醒酒哼,撒一盆子狗粮给那云师傅,她爱吃不吃。
“我极少去四房的院子,笑笑莫非在那儿看见什么了?”珊娘问女儿。
笑笑不觉惊讶于母亲的敏感,自己方才装作无意地与父亲提起,未曾想母亲竟也上了心。
“前儿去四婶婶的院子,见到很多鲜艳的花儿,样子有些像虞美人的,花朵却比虞美人更大更艳,”笑笑边说边观察着母亲的神情,见其并未露出格外惊异之色,便继续道。“而且都是单株的,非常美。”
珊娘自来喜爱花花草草的,书房里收着一整套的百花图谱,听闻笑笑的话,仔细想了想“笑笑所描述的,像是罂粟花。”
笑笑不觉一惊,母亲竟然知道罂粟!但是细看母亲的表情,与往日并无不同,看来其并不知道罂粟的害处。
自己也是因那海盗商拓疆的出现,才对此事留了心,借着找小骞去玩儿,去了四房好几趟。终于,三四婶婶的院子里,看到了几盆鲜艳的罂粟花。
当时也曾故作天真的问,这虞美人怎么开的这样好看。
四婶婶阮氏也不认得罂粟,还笑着说,此物并非虞美人,只是长得像罢了,这是一种海外的药材,据说镇痛有奇效,四叔专开辟了两个大庄子,单种罂粟。还说这罂粟的种子贵得很,一株罂粟差不多抵得上一株中上品的牡丹花。四叔还说过,罂粟即使不做药材,只做观赏花,也能一本万利。
由此可见,罂粟在元龙朝并非违禁品,甚至对于大多数本朝人来说,罂粟是很陌生的植物。
刚刚获得这个消息的时候,笑笑也很是焦急,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没有经历过罂粟毒害的人,是不会了解其危险性的。
论起来,罂粟种子如此昂贵,且还要通过商拓疆来获得,更是来之不易,四叔还搭上了两个大庄子的土地,让他轻易的放弃种植,几乎不可能。
笑笑也想过和祖母商量,但却不知如何说起,这毕竟不是三房的事情,自己一个晚辈去插手四房生意的事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幸好父亲及时回来了,由他劝着自己弟弟,或是罢了,父亲总有父亲的办法。
笑笑没有想到母亲竟也了解罂粟,便问道“娘,这罂粟真的可以镇痛吗?”
“这倒没亲身试过,我只听说罂粟还能治痢疾,亦能解毒。”珊娘回忆着书中关于罂粟的记载,“此药药性极猛,不宜多用。”
自然不能多用,罂粟就是大烟,是毒品,是美丽的恶之花!
珊娘蹙了蹙眉头“前些年我与你爹在云南边陲行商,倒是见过深受罂粟之苦的病人,起初只是用罂粟止咳,久而久之,竟对此种药材产生深深依赖,无法戒除,渐渐外强中干,病入膏肓,与活死人无异。”
笑笑愕然,没想到,父母竟亲眼见过受罂粟之苦的人,看来,罂粟只在小部分地区传播,并未大量引进中原。
珊娘叹一声“想那前朝名医朱震亨就曾指出:今人虚劳咳嗽,多用粟壳止勤湿热泄沥者,用之止涩。其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笑笑也不必再继续装无知了,激动道“我爹既然深知罂粟之害,必然会规劝四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