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毕。
笑笑半晌才从方才精彩的舞蹈中回过神来:“你方才说她们跳的比你还要好?”
西子跳累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滴:“探梅的腰肢更柔软,阿蛮的舞姿更轻曼,便是飞琼,腾跃得也比我更轻更高呢。”
瑞彩也道:“咱们现在看着很好,到时候很多舞者一曲曲跳下来,很明显就分出高低了。”
“这个舞可以改吗?”笑笑外行地小心问道,“我的意思是在凌波舞的基础上进行小小的修改将你最擅长的地方发扬光大比如说你跳得不够高那就减少几个腾跃的动作这可以么?”
“当然行的,我的教舞先生就很擅长编舞呢,我刚才跳的凌波舞就是由她修改过的若是再改得毫无难度只怕就没有可赏性了。”西子有些自责,后悔自己平日练舞不够努力。
笑笑认真地想了想:“我对舞蹈一窍不通但历代诗词中对舞蹈的描述最为出神入化的我认为是岑参的那一句世人学舞只是舞,恣态岂能得如此。”
诗人岑参曾经非常酣畅淋漓地描述了一场胡人入汉的试舞,精彩的诗句令读者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只让人觉得可歌可叹又有“试舞一曲天下无”的美称。
“那些都是舞中翘楚,不要说我,本朝怕也无人能及。”西子摇了摇头,感觉笑笑对自己的期望太高了。
“不,我说的不是舞蹈技巧,而是舞蹈之中更为传神抓人的东西。”笑笑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世人学舞只是舞,这便是要我们摆脱传统舞蹈的桎梏,跳出自己的风格来!”
西子瑞彩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好友,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桎梏,舞出风格。
“我认为,无论是荷花仙子还是玫瑰仙子,这个设定本身就有些落俗套。”
笑笑提到的这一点,两个人还都是赞同的。
“西子除了凌波舞,还擅长其他舞蹈吗?”
“柘枝舞和回旋舞也都是学过的,但都不甚精通。”西子的声音渐低,甚至觉得自己在宴上献舞可能是个错误。
“能不能让先生想想办法,将你擅长的一些舞蹈动作结合起来,编一支新舞?”笑笑提出自己的建议。
“这各种舞蹈合起来会不会不够统一?”西子蹙了蹙眉,很怕最后会编出一套不伦不类的舞姿动作。
“大凡舞蹈,都是有其寓意的,比如模仿飞天,神鸟,灵兽,比如庆祝丰收,歌颂太平,所以我们也可以拟定出一个主题来,让教舞先生根据这个主题来编排舞蹈动作,让乐师们也根据这个主题来配乐。”
听到此处,瑞彩插了句言:“这次玫瑰宴请的谁家的乐器班子?”
“家父说要办就办最好的,花重金请来的宫八声的班子。”西子道。
瑞彩吸了口气:“那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乐器班子了!教我弹筝的孟六月师父就擅长即兴弹出各种乐曲,看不同的风景,饮不同的酒,赏不同的月,都可以弹出不同的筝曲!你们若真能想出合适的主题,他们定然能配出最合适的乐曲来!”
笑笑听着格外激动:“咱们尽量的不落俗套!”
瑞彩补充一句:“还要符合西子的身份。”
西子是作为温家的女儿身份来跳舞的,因此,妩媚或诱惑的舞蹈并不适合她来表演,笑笑这才明白了,为何先生会为她选了玫瑰仙子这一形象。
“西子今年才十四岁,咱们可以尝试走灵动活泼的路子。”笑笑为友人们倒上了新茶,自己则捏了个酸甜的杨梅吃,“咱们甚至可以尝试原生态的舞蹈。”
“原生态?”西子怀疑自己听到了一个假词儿。
笑笑耐心地进一步解释:“就是非常原始烂漫的舞蹈,甚至可以狂野奔放。”
“狂野奔放?”瑞才惊讶地看了看西子,“难不成像山林野人似的?西子一向娴静,她能跳得出来么?”
西子端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好友给自己赐予一次新的生命。原始烂漫,狂野奔放,这些词汇非常陌生,但又有着无边的吸引力。西子甚至突然想起了前两天在湖心岛遇见的那两位画师,他们似乎就很接近这些词汇。
笑笑摇了摇头:“舞者的动作与性格关系并不大,我曾经见过跳舞跳得非常奔放的人,舞起来就像一阵风一团火,简直要将自己燃烧了似的,但是,这个人在舞台之下却是非常沉闷甚至羞涩的。”
“你在哪里遇见了这样的奇人?”西子不禁问道。
“在海外小岛上。”笑笑不动声色的扯了个谎,想起方才瑞彩的话:“瑞彩刚才说什么野人来着?”
瑞彩忍着笑:“山林野人。”
“对,咱们也可以做这个设定!山林野人有何不可?!”笑笑握着茶杯,一字一句的道。
瑞彩和西子都认为唐瑛园疯了。
那疯言疯语还在继续:“可以是山林里的一棵树,一条溪,一匹兽,一只鸟,一块石,一阵狂风,一道闪电,一通暴雨,一弯雨后的绮丽彩虹!”
西子与瑞彩听得怔住了。
笑笑说着说着,便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主题:“舞者可以把自己融化为大自然的一部分,用原始天然的舞蹈来征服观众!”
“我还是不大明白,西子究竟要怎样跳?总得找出你之前说的那个主题。扮作嫦娥也好,飞天也好,得让众人知道在跳什么。”瑞彩直言直语。
“山鬼。”
“什么?”西子疑心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