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唯心里知道这事儿肯定没完，可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发酵成这么一个大新闻。　　　　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码凌晨三点后才勉强睡过去。可是睡着了她也安生不了，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　　　　在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小的时候，老妈拿着鸡毛掸子追在自己屁股后面骂，骂自己不好好写作业就知道看电视，许薇唯根本想不起自己到底写没写作业，吓得拼命跑，想逃脱老妈的魔爪，哪知道半道乔风居然跳出来拦路。许薇唯大喊周羽涵来帮忙，周羽涵却带着耳机笑嘻嘻地说她要去排练了。　　　　许薇唯没有办法，只能一直往前跑，她跑啊跑，偌大的四车道马路上只有她一个人，路灯不比月光亮多少，四下黑黢黢，路面黄晕晕的。又一辆黄色的校车晃悠悠地开过来。　　　　许薇唯突然想不起自己要去哪儿了，她招手要搭车，那校车本来已经开远了，却猛地刹车，在地面上留下几道带着机油渍的车辙印。许薇唯碎步跑过去扒门，司机对着她转过脸来，她认出这个司机是个熟人，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这人叫什么名字。　　　　她看见那人的鼻子眼睛渐渐变样走形，最后换成了沈凛的模样。　　“我的天！”许薇唯想喊却喊不出，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薇薇？薇薇！”　　　　许薇唯是被周羽涵喊醒的。周羽涵用枕头砸她，声音听起来很困倦疲怠：“你电话响了好久了。”　　　　许薇唯呆了三秒钟，听觉和触觉才慢慢回归。她翻身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凑近了看，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林珠打过来的。　　　　她瞬间清醒了不少，考虑要不要给林珠回个电话，电话打过去又该怎么开口。然而林珠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离上一通电话只过了半分钟，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这回许薇唯秒接。　　　　“喂，林珠姐。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　　　　林珠的声音听起来火急火燎的：“薇薇，昨晚你直播了？”　　　　“对呀，不是你替我发的开播提醒嘛，我就直播了一会打游戏。”　　　　“真的是，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许薇唯听到林珠那边传来焦急的来回踱步音：“我这会儿刚从医院出来，手机网速也不行……你昨晚直播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就是粉丝问我，为什么新公演宣传照里面没有我，我就说因为个人原因不参加什么的。”许薇唯无辜地说：“这也不能说吗？”　　　　“不是这个。刚刚宣发的宋杰给我打电话说出事儿了，说是佳佳和小周吵架，被你给直播出去了。本来是个小事儿，你这一直播，就被粉丝们脑补了好多事情出来，微博上都炸翻天了。算了算了，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我马上就回公司销假，你也来一趟。薇薇，你心里有点数，要是有记者或者什么别的人联络你，别乱说话。”　　　　“知道了。”许薇唯应着挂掉电话，连忙点开微博来看。她昨晚发的那条关于寝室断网的微博被一个ID叫“轻轻的纱”的博主评论了一条：　　这网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zyh说到和ajj吵架的时候断？【狗头】【狗头】【狗头】　　　　许薇唯的这条微博被转发了五千多次，是许薇唯平时微博转发量的好几倍。而轻轻的纱这条评论被赞了六百四十五次，底下回复一百二十一条，五花八门的说什么的都有。有让不要乱带节奏的，有自称吃瓜群众等着看好戏的，最多的则是周羽涵的粉丝和艾佳佳的粉丝在她那条微博底下对骂，倒把正主儿把许薇唯粉丝的评论都给淹没了。　　　　许薇唯不晓得Fairy Girls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粉丝来。她又点进周羽涵和艾佳佳的微博里看，她们俩发的最近的一条微博也变成了战场之一，底下两边粉丝吵开了花儿。一边骂周羽涵心眼多喜欢拉帮结派，一边骂艾佳佳是队霸，排挤周羽涵和许薇唯。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像是自家亲闺女被欺负了一样，个个都义愤填膺如同被激怒的母鸡。　　　　许薇唯知道上面要算账，肯定也跑不了周羽涵，于是然后大力地拍拍床栏杆，向周羽涵吆喝：“起来了起来了！”　　　　“什么事儿呀？”周羽涵的声音委屈巴巴的：“一大早的，还没睡醒呢。”　　　　“还睡什么睡呀。”许薇唯说着掀开被子，从上铺爬下来，一边爬还一边晃，搞得气势如地动山摇：“昨晚你说和艾佳佳吵架的事情给直播出去了，微博上炸翻天了，霞姐肯定要问话。”　　　　周羽涵瞬间被吓醒了。　　　　许薇唯把插在书桌前充电的手机丢给周羽涵说：“你看看你的微博。也不知道那个轻轻的纱是什么人？”　　　　周羽涵说：“你等会儿，我先看看。”　　　　许薇唯等周羽涵研究了一会儿，她说：“你点进去看评论呀。这个轻轻的纱应该是娱乐一百单八将的小号。我去，怎么被他给盯上了？我有那么红吗？”　　　　“娱乐一百单八将”是微博上消息十分灵通的一个营销号，爆出过不少圈内大八卦，大号粉丝已经达到了四百多万粉丝，比周羽涵和许薇唯这三个当事人的粉丝加起来还多。　　　　“营销号？”许薇唯咂咂嘴。这事说来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以Fairy Girls的人气，许薇唯一次直播中随口几句话，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是有人花钱买了营销号。但意外的是，竟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请营销号来爆自己的料。要知道，“娱乐一百单八将”这个级别的营销号收费可不低。　　　　“你觉得是谁干的？”周羽涵问。　　“想不到。”许薇唯摇头。　　　　话说到这里，许薇唯和周羽涵都不作声了，各自闷着各自的心事。　　　　许薇唯和周羽涵赶到公司大厦，在电梯口遇到了林珠。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林珠勉强笑了一下，对许薇唯说：“你先上去十七楼，霞姐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等一下，我去一趟宣传部找宋杰，马上就来。”　　　　许薇唯点头，看向周羽涵。周羽涵说：“我先去十六楼找乔风……哥。薇薇你先上去吧。”　　电梯升到十三楼，林珠出去了，再升到十六楼，周羽涵也出去了，最后载着她一个人停在了十七楼。　　　　十七楼半边是经济部的办公室，半边是霞姐的休息室和一个小会议室，此刻走廊里空荡荡的，也听不到任何走路和谈话的声音。这里许薇唯来的少，因为冯霞的缘故，她总觉得这里十分严肃和压迫，平时能不来就不来。　　　　小会议室的门大开着，旁边紧连着冯霞的办公室，门微微露着一道缝，好像是有人。许薇唯轻手轻脚走进小会议室，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　　　　和冯霞的办公室一墙之隔，她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谈话声，断断续续的并不完整，大概就是些“买热搜”、“粉丝”、“合约”之类的词句。　　　　许薇唯忍不住坐在靠墙的位置上去，把耳朵贴到墙壁上去。　　　　“你的合约还在海天娱乐一天，我就不能让你胡来。”这应该是冯霞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闷闷的，许薇唯分辨不出来。　　　　“霞姐，我知道您是公司的元老，不过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飞鸟尽、狡兔死。还有那句……由来只见新人笑。”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狠。许薇唯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又老老实实跑到门边的位置坐好，免得等会儿林珠和乔风上来，发现自己在这边听壁脚，又不知道会编排些什么出来。　　　　“滚。”　　　　这句压抑着怒气地话清晰地传进许薇唯的耳朵里，那边冯霞办公室的门猛地打开了，有人蹬着高跟鞋，蹭蹭蹭颇有气势地走了出来。那人路过小会议室往里面望了一眼，和坐定的许薇唯对视了两秒钟。　　　　是秦梦桔。　　　　许薇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说话也没表情。秦梦桔给了她一个悄无声息的笑容，那表情虽然看起来欢快惬意，可许薇唯却觉得她笑得咬牙切齿，眉毛拧出一股怨恨。许薇唯站起来，秦梦桔脚步却丝毫不停留，眼神收回去，快步往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