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洞寺。 “你的世界里,他成功了吗?” “怎么会成功。”咕哒子淡淡说,低头凝视着昏迷中仍皱着眉头的间桐雁夜,“拼尽全力赌上一切却却依旧失败,然后在痛苦中死去、什么都拯救不了——这就是他的结局。” “可能只有我曾经历过的一个特异点①里有他救出樱的记录吧。” “但是你‘看’过我的梦,那么就知道,特异点这种东西是注定消亡的存在。他所谓的‘救出樱’,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泡影之梦罢了。” “很残酷吧,”她抬起头,瞥了一脸复杂的远坂时辰一眼,转头从身后的金色涟漪中取出了魔力棱镜,丢给远坂时臣,示意对方可以开始对雁夜的救治了,“间桐脏砚为了雁夜作为魔术师的水平能提高到达能拥有Master的资格,给他植入了刻印虫。随即为了‘制裁’他,让他召唤出了要求魔力最多的狂战士。” “而那些虫子是将被植入者的生命力转化为魔力的邪物。再这样继续下去,这家伙连一个月都撑不到。所以找到间桐雁夜、让他得到及时的救治——是我应尽快达到的目标之一。” “正巧间桐家方向的魔力波动让我意识到事情和原来世界发展的不一样了,于是我朝着波动的方向前进,在路上碰到了往远坂家方向逃、大概是想寻求你的帮助的间桐慎二一行人。” “我拦住了用伪臣之书控制了Beaserker的间桐脏砚。” 她举起手来,向远坂时臣展示了令咒的瘢痕。 “你见识过我令咒的力量,”她把手放下去,“我先耗费一枚令咒控制了Beaserker,让他无法实体化,无法再消耗掉可怜的间桐雁夜仅剩的生命了。” “然后我杀了间桐脏砚。” “在战斗的同时我不断的吃掉魔力棱镜来补充魔力,所以没用使魔监视我的你没有觉察到我在干什么。” “间桐慎二说‘使用了宝具’那部分倒是没错,”她注视着远坂时臣,看着他使用魔术将魔力棱镜中的浓缩玛纳②提取出来,分离、稀释、转化,直到它成为更温和的、更能让间桐雁夜孱弱的身体所能接受的魔力形式,“雁夜就是躺在间桐家的废墟上被我找到的——但是不论如何,那时脏砚显然是从英灵的宝具下活了下来。” 真是精细的魔术。 魔术水平止步于开位、被南丁格尔粗暴的治疗方法耳濡目染的咕哒子有点羞愧。 果然让他来救治间桐雁夜是对的。生前死后都皮实得可以像吃果冻一样直接吃掉魔力棱镜来吸收魔力的咕哒子想。要用我的方法来可就糟了。 “被污染的圣杯怎么办?”远坂时臣边问,边绷着脸把绿色的胶状物质灌到间桐雁夜的嘴里。 “走一步算一步。”她叹了口气,“阿赖耶不让我直接把圣杯砍了,还想要决出这次圣杯战争的胜者……它肯定有别的目的,但我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 “等到确认Caster被召唤、所有参赛者也都到达冬木后,按你的原计划让言峰绮礼派一位暗杀者来。”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哦,Master~” 间桐雁夜的情况慢慢变得安稳了。咕哒子给他喂了嗜睡的魔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体内的虫子会和他本身一起睡过半个圣杯战争。 等他在平稳的休息中吸收干净被补充进去的魔力,他的身体就会好一点,可以承受住虫子离体的痛苦和随之带来的副作用了,这时,就可以取一部分虫子出来了。 这样循环几次,持续一两年,慢慢把体内的虫子全部取出来,他也就基本上救过来了。 尽管他的身体也许永远也恢复不到被植入虫子之前的健康了,寿命也会比常人短。左半边几乎瘫痪的身体、瞎掉的眼睛、苍白的头发也几乎没有可能恢复了。 ——但他好歹能活下来。迦勒底的医疗组组长推推眼镜,递给她医疗组最后确定的方案。只要找到一个靠谱的魔术师对魔力棱镜进行处理,就可以使用这个治疗方案了。在没有医疗类英灵的帮助和迦勒底的医疗技术下,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是的。没错。谢谢你们。她说。 ——冒昧问一下,这个病人的详细情况是谁提供给您的呢?毕竟,间桐雁夜这个人已经去世几十年了。您经历过的特异点里并未深入接触到他,也无法获得如此全面的信息。 ——去年冬木去世的卡莲修女在几年前告诉我的。卡莲修女的父亲曾经救治过间桐雁夜,冬木教会里有记录。 嗤。“救治”。 言峰绮礼的“救治”,不过是把已经在悬崖上的间桐雁夜狠狠推下去罢了。 咕哒子走了会儿神。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叫卡莲的修女。 纵然容颜还因阿赖耶的力量保留着少女时代的样子,年龄和精神却早已垂垂老去的藤丸立香,终于有了能够重返迦勒底的那一天。 然后她在回到迦勒底之前,带着父亲的骨灰,母亲的骨灰,哥哥的骨灰,挚友的骨灰,重返了她父亲,卫宫士郎的初始之地,冬木。 她母亲还有一个妹妹,但是毫无疑问的,她一家也全部死于父亲死后斩草除根的报复。 ——他的敌人是多么害怕啊,惧怕着父亲到了极点,所以要把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统统抹杀。 但是他们办不成这件事情。 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变成废墟无人驻足的远坂宅前,有着苍白头发和蜜色瞳孔的,渐渐老去的修女问她:“你想不想听听冬木的故事?” 几十年前满溢鲜血与刀光的悲壮战争的真相慢慢显现了。 “……你要什么作为告诉我这些事的报酬呢?”迦勒底的御主问。 安哥拉纽曼沉默地扶住了修女不断颤抖的身体。 “我要你在今后,只要碰见言峰绮礼,只要他还是那个‘恶’的言峰绮礼——” “是特异点也好、是别的世界也罢——” “杀掉他。” “——你可要活下去啊,远坂时臣。”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的咕哒子说。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我可是拿这场圣杯战争当特异点对待的,之后这个世界会出现何种糟糕的状况我也无法预料。” “顾不上你的情况也有可能存在。” “记住我之前告诉你的事情。” “小心言峰绮礼。” “你可要活下去啊。” “—一定要活下去啊。” 岸波白野做了一个梦。 她走入了一幢建筑。橙色头发的引导者走在前面,她紧紧跟随在她后面。 看不清面目的士兵向她们行礼。 然后是右侧墙面由一扇扇明亮洁净的落地窗组成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长长廊道,。 不知过了多久,引导者停住脚步,望向了窗外。 ……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她的引导者、她的同伴有一张年轻的、几乎可以称为少女的脸庞。 但白野知道她已不再年轻。 因为抑制力的力量而不老去的同伴说。 ——“我的继任者啊。” 她就在那一刻醒了过来,但关于梦境的一切已经模糊遥远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那也许,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