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风吹过会带走阳光的燥热。布格尔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不行,三五成群的都是穿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可要说布格尔大街上最受女孩子欢迎的,莫过于麦克大叔点心坊做的胡萝卜面包条了,每天下午茶时间,点心坊里总是会挤满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生意好的不得了。 麦克大叔的点心坊开在一条不知名的小巷旁。虽然相对于别的店铺,位置有些偏,奈何酒香不怕巷子深,胡萝卜面包条的吸引力无惧于偏僻的地理位置。现在正值中午,点心坊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麦克大叔盖着帽子躺在摇椅上睡得正酣,这是在为了下午叽叽喳喳小姑娘们的到来蓄足体力,不然应付一群群精力充沛的小姑娘们他一个老人家可招架不住。 相对于布格尔大街的活力,不知名小巷寂静的让人害怕。小巷的另一头七扭八拐的通向了小镇后方的森林,风吹过会带来树叶的沙沙声和虫的鸣动。不知道什么原因,岛上的人对生长在自己周围的森林有着莫名的畏惧。正因如此,小巷一向少有人走,没有人会关心小巷里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在意。而正巧开在小巷附近的点心坊自身所带的香甜气息更是完美掩盖住了小巷深处不时隐隐传来的血腥气。 某一类人则常常借着这个环境混迹于此。 “穷鬼!” 伴随着唾骂,一口浓痰啐在了地上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上,红色鸡冠头沾满血迹的手翻了翻刚搜来的钱包,瞥了眼随手丢在地上,“啧,借了老大的钱准备拖多久啊?” 钱包落地的声音吓得一旁喘着气的女人一哆嗦,“很,很快就能凑齐了……” 鸡冠头状似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鸡冠,明显不满意女人的答案。突然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另一旁被同伴钳制的孩子,“喂,你看这个崽子能卖多少钱?” 同伙了然一笑,比了个五,“这个数!” 听见两人的对话,刚才畏畏缩缩的女人瞳孔一缩,竟然一跃而起抱住鸡冠头的小腿哀求道,“不不不!求你放过他!钱我会还上的!再宽限几天!就几天!” “宽限?!”鸡冠头不耐烦地一脚将女人踢了出去,“老子耐心已经用尽了,去地狱求宽限去吧!” 女人重重砸在墙上,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胸口呈现出不自然的凹陷,却不死心地继续向着鸡冠头的方向爬去,“放过他!咳咳……求求你放过他!钱我会还的,会还的……” 鸡冠头不屑地撇撇嘴,从同伴手中接过男孩,干净利落打晕哭闹不已的男孩,对着同伴比了个手势,“你的了。” “嘿嘿嘿!”同伴怪笑着应声而动,从女人颈动脉处呈扇形喷出的血液毫无顾忌的喷洒在四周的物体上,同伙擦把脸,将洒在脸上的血液抹开,脸上笑容更胜,拖着两具尸体向着森林走去。鸡冠头瞥了一眼,对同伴奇特的爱好无法理解,伸手拍拍男孩的脸蛋,“啧,这么好的崽子,肯定很多人争着买,哈哈,赚了!” 话音才落,男孩突然睁开眼,对着眼前的手臂吭哧就是一口,鸡冠头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手臂传来的疼痛激得尖叫出声,鸡冠头用力一甩男孩瞬间被摔倒了地上,右手不自然的折了过去。鸡冠头嘶着冷气心痛地看着胳膊上的血牙印,气急败坏对着男孩就是一脚,“妈的!垃圾玩意儿,敢咬我!” “要不是看你能买个好价钱,就该让你去见你那该死的爹妈!”阵阵巨痛让他上前又是一脚,“他妈的!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带你一程!” 男孩被打得痛极了,即使疼的蜷缩起身体,也奋力抬起头用眼睛恨恨盯着眼前的男人,想要噬人的目光让鸡冠头骇了一下,僵硬的收回了即将踢出的下一脚。转念一想,艹!他为什么要怕这么个小东西,被小孩吓到的耻辱转化成怒意,鸡冠头因愤怒扭曲的大脑已经顾不得这是即将卖出大价钱的货物,抓起货物的头发狠狠向墙上撞去。 “伤天害理,罪不可恕!” 突然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在耳侧,孩子也被劈手夺了去,鸡冠头一愣,他的视野忽然就旋转了起来,怎么了这是?还没有想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有头的身体突然映入眼帘,哦,他死了。 红色鸡冠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男人转身松开捂着男孩的眼睛,温柔安抚道,“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 安抚的拍拍孩子的头,男人温和道:“小朋友,你的父母呢?” 男孩瞬间红了眼睛,沉默地看向通往森林的道路。 “在那边吗?”来自森林的风夹杂着血液的气息从两人身边路过,男人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抱着孩子转身向外走去,“一会儿想吃尝尝麦克家的冰激凌吗?” 男孩轻轻摇摇头,男人心里又是一叹,“那就去喝点柠檬汁。” 男人的脚步很快,属于点心坊的香气愈来愈浓郁。很快,男人站在了甜甜圈形状的门前,伸手推开门,风铃的声音让老麦克从睡眠中惊醒,伸个懒腰对着来者说出迎词,“欢迎光临麦克点心坊!” “麦克,是我。”男人小心翼翼让孩子坐在柜台上,“你给这孩子处理一下伤势。” 老麦克见男人带了个惨兮兮的孩子来,心里一惊,急忙从柜台下拿出急救箱,“艾伯特,这孩子你从哪儿抱回来的?” “小巷里。”艾伯特从一旁橱窗里拿出一杯柠檬汁放在男孩手里,摸摸孩子有点刺茬儿的头发,“在这里等着好吗,我去找你的父母。” “……”男孩抿了抿唇,张张嘴想说什么,音还未出眼泪便已率先落下。见状,艾伯特明了,森林里的两人怕是凶多吉少。 刹那袭来的心疼化作对孩子的再一次安抚,“乖,别哭。我去带他们回来。” 男孩沉默着点点头,拿着手里的柠檬汁目送艾伯特走出了点心坊的大门。 麦克从艾伯特的话语中将真相了解的八九不离十,心疼的摸摸孩子的头,在艾伯特出门后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抱着孩子走进了位于里屋的小型手术室,处理起了孩子的伤口。 森林入口。 艾伯特冷着脸站在原地,凶手已被一刀毙命,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这个一向自控的人恨不得再在尸体上砍上两刀。闭着眼深呼吸两口平复下心情,艾伯特让接到通知赶来的岛上护卫收敛了地上破碎的尸骸,“找安迪处理,让他们的孩子再看一眼。” “是。” 要是当时他再晚一点,此时棺材里装的就是三具尸骨了。不,也许会更多……艾伯特凝重地看着一地血迹,突然向着镇中心的政府飞奔而去,“这条路必须封掉……” 处理完男孩的伤,已是半夜。安置好因麻药效果昏睡的男孩,麦克正准备收拾睡觉,却被不知在门框上倚了多久的艾伯特吓一跳,“你这家伙是想吓死我吗?” 艾伯特歉意的笑笑,确定了男孩的安然无恙后便和老麦克坐在柜台旁谈论着男孩之后的去向。 “你确定要收养他?” “啊。”老麦克嘬一口咖啡,眯了眯眼,“人老了,不总想找点寄托?” “再说了,我曾经养过孩子,养孩子我比你有经验和时间。”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麦克戏谑地看着艾伯特,“你不会想带着孩子追塔西雅吧?” “我!”艾伯特一时卡壳,尴尬的一声咳嗽,“塔西雅,她,她不会介意的……” “哈哈哈,你就别跟我争了,”老麦克拍拍艾伯特的肩膀,手里的咖啡晃得左右摇摆,“你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这孩子就留给我吧。” *** 梦中是一片纯黑,男孩蜷缩在角落,头深深埋进臂弯。纵然知道这是梦,但是洒溅身上带着腥味的液体以及周围源源不断涌入耳朵的辱骂,都让这个五岁的孩子陷在深深的恐惧中。四周只有冰冷,不见一丝光亮。大概,他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再也逃不出去吧…… 时间在这里只是虚无的摆设,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麦子的香甜气息就像突然闯入地狱的天使闯进了周围腥臭的世界,孩子抽抽鼻子,缓缓抬起了头,是吗?是吗?是你吗?男孩一点一点嗅着,循着麦香踉踉跄跄的走着。会走多远?他不知道。有那个终点吗?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必须要走啊,那是他必须要到达的地方,他的潜意识这么告诉他,所以不论多遥远多艰辛,他都要继续。 终于,他几乎快要累倒的时候,他的眸子里映出了一个白色光点,是那里吗?一定是那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甚至用出了全身力气开始奔跑。周围的黑色也在急速的退去,一个纯白的、崭新的空间在无限拉长。男孩喜极而泣,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一个踉跄,他摔倒在地,他想站起来继续向前,然而他太累了,累到连喘气都嫌麻烦。他奋力向之前的来路看去:黑色遥远的只剩下了一个小点。睡一觉吧,睡醒了再继续,他想要世界就在前方不远了……所以,睡一觉,也没关系吧……男孩这么想着,缓缓合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男孩再一次睁眼依旧是在一片麦子的香气中,周围的样子突然染上了颜色,他有些发懵。黑色的眼珠迷茫的转了两圈,定在了一旁的老人脸上。 “醒了?”老麦克慈爱的看着床上还没完全清醒的男孩,“想喝点水吗?” 愣愣的从麦克手里接过杯子,带着凉意的温度让男孩之前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男孩猛地抬起头黑色的眸子睁的很大,水光在里面快速集聚,似乎就差一个举动,它们就能涌出脆弱的防线,布满男孩不大的脸。 麦克张张嘴,想安慰他,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他上前将男孩拥入怀,“想哭就哭吧……” 水杯嘭的砸在了地上,男孩紧紧抱着眼前的老人,咬着嘴唇泪水疯了一样向外奔涌。麦克很快就感觉到衣服被濡湿了一大片,来自孩子沉默地哭泣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心痛不已,却只能用苍老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的摸着男孩的头顶。 “乖孩子,以后愿意跟着我吗?”麦克蹲下,帮男孩一起抚去脸上残余的泪水,盯着男孩眼睛认真道。 男孩点点头,红着眼睛同样认真看着麦克,“我愿意,麦克先生。” 听见男孩的称呼,麦克一愣,无奈一笑,“我叫邓肯·麦克,麦克、老麦克、麦克爷爷……无论叫什么,只要你喜欢。” 闻言,男孩点点头,从中挑出自己喜欢的称呼,“麦克爷爷,我叫萨卡斯基·亚莫斯。” “亚莫斯……任重而道远的人吗?”麦克拍拍男孩的头,“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