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还有多久抵达武遂边关?”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能抵达秦、韩交界处。但若是有人中途阻拦,那么可能就要稍晚几天了!”
平阳重甲军的中军大帐之中,须发皆白并且面上满是刀削般沟壑的王龁,他在听到坐在桌案对面那个与他差不多年纪,并且面色稍显冷峻的老者所说的话语后,一双浓密的眉毛虽然只是微微皱起,但一股如同大山一样深沉的如渊气势,瞬间便充斥在整个营帐之中。
“砰!”
“阻拦?哼!”
伴随着酒杯被王龁重重摔在桌案之上,当几滴带着醉人香味的美酒从剧烈震动的酒杯中迸溅而出时,王龁就如同一只发怒的猛虎一样,略带着几分粗狂的沉闷声不仅冷如从九幽中吹来的寒风,就连他的嘴角,更是带着一丝让人望而生寒的狞笑。
但很快,不知道王龁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事,转眼间,刚刚浮现在他嘴角处的狞笑便转化为浓浓的不屑。
“就凭韩王安吗?他莫非还有胆子派人阻拦我大秦的王?”
“韩王安固然不敢,就连在韩国大权在握的大将军姬无夜,其同样也不敢做出如此糊涂事。但掌管着韩国十万精锐的血衣侯白亦非,他却在大王前往新郑城散心的这段时间里,表现的很是活跃!”
坐在王龁对面的老者并没有被王龁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凶煞之气所吓到,他将嬴政这段时间在新郑城散心时所发生的那些琐事简明扼要地讲一遍后,便微微眯起了双眼。
与王龁相对而坐的老者一手轻捋着下巴处的胡须,但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上一代的雪衣候已经数十年都没有现身了,许多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但我此次跟随着大王前往新郑城时却无意中察觉到一丝端倪,她如今或许还在人世!”
“嗯?韩国的雪衣侯?”
陡然从对面这名老者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即使王龁是一個在沙场中征伐了许多年的秦国宿将,即使他早已经做到了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但他的眉头瞬间也皱了起来。
韩国的国力现在虽然只是七国之末,但雪衣侯这个因功而封赏的世袭侯爵,却随着那个人的出现,从而将这个在七国之中很是寻常的一个爵位,凭空带到了一个本不该属于它的那个高度。
“咯吱吱~”
“哼~即使她仍在人世,那又如何?当年她为报家仇竟然敢只身行刺武安君,虽然事败之后武安君念其只是一个女子而选择饶其一命,但时过境迁,如果她胆敢再次肆意妄为,那么我大秦的数十万铁骑必将踏破整个韩国!”
伴随着青铜酒杯被一股巨力捏变形的刺耳聒噪声,王龁那铿锵有力的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之前浮现在他嘴角的那一丝不屑,却早已经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人的名,树的影!
在那个六国之人全都闻武安君之名而胆寒的时代,偏偏身为一个女子的雪衣候,却能够在行刺武安君事败之后逃得一命。只凭借这一点,她便已经让当世的许多男子羞愧了。
当年此事的经过虽然被人刻意隐瞒了起来,但身为武安君副将的王龁却很清楚,上一代的雪衣候之所以失败,并不是她的实力不强,只能说她面对的是从来都没有失败过的武安君。如果她当时的目标是王龁,那么孰胜孰败,还真的是犹未可知!
“韩国的事情先不去管他,有申猴子他们在,即使雪衣候真的健在并且无视列国之间的规矩,那么等待她的也只会是再一次失败!”
上一代的雪衣候固然让王龁很是忌惮,但他一想起秦、韩两国如今的国力对比与即将发生在武遂城的事情,他终究还是将心中的忌惮缓缓压了下去。
“这一点我自然明白,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只怕这次的事可能会超出我们几人的预料!”
面色冷峻的老者听完王龁的话语后虽然短暂地松了一口气,但他的眉头不仅没有彻底舒展开来,反而皱的更深了。
他们终究只是实力比较强大的武者,虽然凭借着个人勇力可以做到百人敌甚至是千人敌,更有甚者可以如王龁这样,因为兵家之法大成而成为万人敌。但他们在面对那些心肠足够阴狠的阴谋家时,内心之中终究还是带着几分怯意。毕竟就连在战场中百战百胜的武安君白起,都死在了那些阴谋家的暗算之下!
如今的武遂城虽然有王龁这名在军中威望很高的将领在,但此次的计划依旧是与吕不韦这个老狐狸一起合谋的。
前两年他们这些老秦人为了彻底斩断朝堂中楚系官员的触手,便是与吕不韦一起合谋将公子成蛟斩杀于屯留城中的。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吕不韦这个计划的发起人从中安然脱身,而他们这些老秦人却与以阳泉君为首的楚系官员,彻底结成了死敌。
一番争斗之后,朝堂中本属于老秦人的势力与楚系的势力都损失颇大。而当年那个只有依靠着老秦人力量才能灭亡周国的吕不韦,却从中脱颖而出,彻底成为了秦国朝堂上,那个几乎能够一言九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