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丫是边走边说,却不妨早有好事人在旁听了,跑去那孝衣娘子处说笑:“这位小娘子啊!你看你,连人家小丫头都不相信你呐!我看啊,你这骗人的戏码,还是挪个地方再唱吧!”围成一圈的人群,便是轰然大笑。 那孝衣娘子在衣袖的遮挡下,咬紧了牙,恨恨地朝着武大丫离去的方向看去。 武大丫自是不知道在她们一行人走后,还来了这么一出,更是不知自己已被那孝衣娘子记恨上了。 这世上的人,大多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 武大丫这行人,从衣着打扮上看,便不是这安庆府的人,都是些外地人,不知这城里的底细,便最好拿捏,也不像是官府中人。那孝衣娘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纪氏去与武长生会合一处,一道回了船,正好船家派去采买的小子也回了船。 对于那卖身葬父之事,武长生倒并没说武大丫不对,相反,他还觉得女儿聪明、吃不了亏呐! 只是武大丫不应当众将人揭穿。须知做这个门路的,都不是只身一人,那娘子附近,必有帮手。你若看穿,装作不知尚可,可若当场揭破,人家可是地头蛇,岂不是多生事端么? 左右他们船快要离港了,那孝衣女子便是想要找他们麻烦,又能如何呢?武长生便只稍稍说了武大丫几句,叫她以后切不要乱出头。 这一路水路下来,船家们都很是辛苦,也肯出力,路上也是亏了他们。 武长生早便打算要订桌席面,好好地犒劳一下他们了,只是一直不见繁华码头,便是有心,却也没有得力的馆子。 这怀宁县却还不错,大酒楼是尽有的,想要什么样排场的席面,城里基本上都能办到。 武长生派了人去订两桌席面,不多时,便有人给送到船上来了,船上厨子接过来,自去收拾。 武大丫吃了一路的船菜,听闻有好席面吃,能换个口味,此时便老老实实地坐着等上菜。 厨下捡了些精致的,备了一桌给纪氏她们女眷送来,一桌给船家们吃,武长生自去与林升两个吃酒。 武大丫听说席面上还有酒,便连忙起身去拿,纪氏伸手拦着,说:“你这小娘子,喝什么酒啊!” 武大丫嘻嘻笑着,说:“我只闻闻,不喝!”说完便打开那锡壶的壶盖,凑近鼻子去闻,闻完却是皱着眉嘟着嘴。 纪氏只要她不喝酒便好,见她这副模样,便好奇地问她:“怎么了?这酒不好闻么?” 武大丫耸耸鼻子,说:“香倒是挺香的,就是有股味儿!合在一起便不好闻了!” 纪氏不信,自己也来闻,说:“这不挺好的嘛!你呀,是闻多了老太太的好酒,这一般二般的米酒,你便看不上啦!” 武大丫还是摇头,说:“真的有味儿!” 一时饭毕,酒楼的伙计过来船上收碗盘,却见船上众人东倒西歪,不省人事,煞是奇怪。 几个伙计看了却并不惊慌,反是拍手笑着说:“想不到这般容易,还是成娘子的计策好!” 正说笑着,一娘子施施然进到船内,一张俏脸,两只俏眼,赫然正是那街上卖身葬父的孝衣娘子。 成娘子笑嘻嘻地说道:“我眼力再不错的,这船上人不过是外地的一些小民,钱财倒是有不少,大伙快着些,别惊动了旁边那船,看着似是都转运使颜家的。” 几个伙计取了麻布袋子,边走边踢着倒在地上的水手们,笑着说:“这生意,咱们是做惯了的,再不会错。” 正说笑着,脚下那几个正昏迷不醒的水手们,一跃而起,手中还拿着刀棍,将这几个假伙计团团围住,那几个伙计便要冲出去,忽被个铁棒敲晕在地上,只成娘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原来是林升在旁出了手,此时正杵着铁棒站在官舱一边。 船外进来两人,一个便是武长生,另一个眼生,不知何人,只听武长生拱手道:“颜二郎君,你看这几人,该要如何处理?” 这人便是邻近那船里的颜二郎,他朝后招了手,进来几个下人,将晕倒的几个假伙计捆了绳子,将人抬走。 武长生道:“我等一介小民,于官府中没有门道,这几个看起来便是惯匪,这便有劳二郎了。” 颜二郎白得了这几个人,心里喜不自胜,官府缉盗,一向成绩不佳,抓不来盗匪,却常常苦于盗匪为祸。如今自己若能将这几个盗匪献了上去,对自家是很有助益啊! 颜二郎也不与武长生客气,说:“这个人情,我便记下了,今日我便先去把这几个贼子解走,此刻咱们话也不多说,等到了杭州,我来请九郎吃酒。” 原来在吃酒之前,一边厢是武大丫鼻子灵,便闻到酒中有味,只是她也说不出是何异味,纪氏她们便不太信。 而另一边,与武长生一道吃酒的林升,却是真正跑老江湖的,这等在酒中下蒙汗药之类下三滥的手段,他很是看不上,当场便发现了蹊跷,说与了武长生知道。 他们便将计就计,造了这一出引蛇出洞,武长生又去到临船去拜会,将这缉拿盗匪的功劳转手送给了那颜二郎,赚得了他颜家的一个人情。 本来若不是仗着有林升,武长生是万不敢行此险招的,人家可是惯匪,他这边的人手若是敌不过人家,再好的计策也只能是纸上谈兵,万幸有林升这个高手在啊! 让武长生想不到的是武大丫,林升能查觉出来,靠的是他跑江湖的经验,便是跑惯这条水路的船老大也比不了。 而武大丫却也发现酒有问题,这便可说是她天赋异禀了。 船老大后来直夸武大丫,这小娘子若是个儿郎,必是不世高手啊! 把个武大丫喜得,嘴里还说着:“啊呀!原来那就是蒙汗药的味儿啊!不是说蒙汗药闻不出来么!”直让人把她夸了又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