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九年一月二十七。
是日晚膳后,朱映钰带着南枝寻了个人少的宫道往育心轩去。
育心轩中,宁舒颜对朱映钰的到来并不意外。
毕竟这几日吃好喝好,好整以待,就等着朱映钰来。
朱映钰似乎有些嫌弃育心轩的环境,用手帕轻捂嘴巴,绕过几堆只扫在一旁的落叶往里走。
推开正殿的门,一股温暖却有些难闻的味道传来,朱映钰皱眉,却不得不吩咐南枝赶紧将门关上。
“嫔妾给朱贵人请安,朱贵人万福金安。”
宁舒颜扶着银杏的手站起来行礼,用的是不妥当的敬词。
殿内只点了三支蜡烛,还有一盏煤油灯,因没有屏风或是珠帘等物件相隔,只在正殿中就可将东西配殿看得清楚。
而蜡烛和煤油灯都点在了东配殿之中,此刻倒是宁舒颜站在光亮之中,朱映钰守在黑暗之下。
殿中只西配殿的窗户开了两扇,朱映钰站在不大的正殿之中都能感受到身后的凉意。
朱映钰用帕子在自个面前挥了挥,欲赶走萦绕在鼻尖的炭烟的味道,发现无果后又轻轻吸了几口气,终于将难受劲缓过去一些。
“宁更衣不必多礼,”朱映钰的目光在殿内环绕一圈,“许久未见,宁更衣倒是消瘦了许多。”
宁舒颜笑笑,又自顾自地坐下,“幸得朱贵人接济,如若不然,只怕嫔妾熬不过这个元宵。”
“举手之劳而已。”朱映钰终于寻到一张看起来没那么蹭亮的凳子,由南枝扶着她过去坐下。
宁舒颜终于彻底看清朱映钰的容貌。
她本就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胚子,如今在宫中被好好滋养着,又穿戴上贵人的衣裳首饰,瞧着更让人着迷。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宁舒颜看出朱映钰的不适,示意银杏将东偏殿的窗户也打开,她自己倒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说起来,宁舒颜她是皇子生母,从前也算得宠,虽说被废为庶人进了冷宫,可一些不昭显位分的衣裳和她自己的嫁妆银子「①」是可以带走的。
虽说后来东方宇盛亲旨,不许旁人怜惜宁舒颜一点,可世上从来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哪里能没有勇夫呢?
因此,她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只消看往日她将一笔又一笔的银钱送到东方瑾玕处便可知一二。
可她如今装成这副模样,朱映钰自然也有些知晓她心中所想。
一些东西,大人可忍,可腹中孩儿可忍不了。
“朱贵人往日对嫔妾的帮助嫔妾铭记于心。”宁舒颜见朱映钰没有搭话,只得自己又开口打破殿中的平静。
“今日朱贵人还亲自过来看望嫔妾,嫔妾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舒颜想让朱映钰主动提起,这样,她自己才可有提条件的底气。
可朱映钰显然看出了宁舒颜心中所想。
她得体地笑着,“是了。从前我以为只需给一些东西,宁更衣就会过得好一些。”
“可今日亲自过来看了才明白,宁更衣身边只得一个宫女,这日子,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