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玛法古伦语:高祖父一生谨慎并没有什么不法之事,虽有俸禄之外的收入也在‘情理规矩’之内。他一生勤谨,逝于任上,堪称人臣楷模。然而,朝廷不仅没有对他嘉奖,反而在他去世二十年后污以无妄之罪名,向其子孙追索钱财。翁库玛法古伦语:曾祖父刚正不阿,廉洁奉公,根本没有额外的收入来缴纳巨额罚金,更不愿达玛法死后还要背负这样耻辱的罪名。因此被革职下狱。情争之下玛法祖父用尽了各种非常手段,最后终于缴清了罚金,将翁库玛法赎了出来。”
静芬把这段家族最黑暗的苦难历史又讲述了一万遍,看见自己的阿玛手里端着烟杆似乎也陷入了回忆的沉思。
其实,发生这段事情的时候,照桂还非常小,对家里发生的这场灾难,并没有太多直接记忆。景瑞入狱的时候他才出生,景瑞出狱的时候他才两岁。大部分的事情细节,都是后来听大人讲给自己听的。
一开始是听阿玛和额娘讲,后来是听姐姐们讲。
当年,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自己的阿玛惠征,就是像现在的静芬一样,听自己背诵这段家族的黑暗史的。
惠征要求自己所有的子孙,无论男女,都要牢牢的记住这段历史,不用文字,口口相传。
当然,扈伦家那些口口相传下来的记忆,还远不止这些。
照桂一边下意识的把玩着烟袋杆,一边接着静芬的话舒缓的讲道:“后来你玛法的官越做越大,事儿也越来越多,家里反而越来越难见到他了。你翁库玛法回家的时候,阿玛两岁,你小姑姑七岁,大姑姑也才十三岁。而你玛法因为缴纳了足够的罚金,如了德光皇帝的心愿,官也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很快就放了道台,先是在晋西,后是在皖徽。你玛法和你达玛法、翁库玛法不一样,他会做官,尤其会借着做官捞钱。他捞了钱也不是都给家里用,而是用来结交上峰,为的是以后仕途顺利,可以做更大的官。
总之,他这一生的理想就是当官、捞钱,当更大的官,捞更多的钱。可是后来德光帝驾崩了,当时的四阿哥,也就是你后来的大姑父继位当了皇帝。你玛法一看这是机会啊,得抓住,就把你大姑姑送进宫里选秀。你大姑姑那年已经十七岁了,之前也看过人家,按说不能参加选秀的。可是你玛法使上了银子,托好了关系,终于还是把你大姑姑送进了宫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承受这么大的富贵,你大姑姑进宫的第三年,你玛法就去世了,走在了你翁库玛法的前面。你翁库玛法后来总说你玛法不孝,向皇上交罚金是不孝,死在你翁库玛法前面更是不孝。
而最大的不孝,则是他居然在面对强敌攻城的时候,弃城逃跑。好在那时候你大姑姑正受宠,咸富帝也还算顾念亲情,没有治他的罪。可是赦免的旨意到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先连急带怕生病死了。
可怜你玛法,拼了命的把你翁库玛法救出来,结果还落了个不孝的罪。死又那么不名誉。唉,这得上哪儿说理去哟。”
说完了,照桂转过来看了一会儿静芬,问了句:“喜子啊,你这见天的去皇学馆。你觉得,当今皇上,你那位表弟,顾不顾亲情啊?”
照桂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把静芬顿时问愣了,想了一会儿,才说:“说不太好。感觉他跟谁都不是特别的亲,一天天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冷冰冰的。他跟大姑姑也不是像我跟你和额娘那样,我跟你跟额娘,啥话都唠,多开心啊。他就不行,他跟大姑姑就是见面的礼数,像外人似的。他跟七王爷也不亲,见了面就是看一眼,没有事情都不多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