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宜从大理寺出来后,着实纠结了一番才让人驾车去了莳花馆。 那天与陆贽一同宴饮的那帮狐朋狗友,如今都被自家长辈拘在家里,她轻易得见不得。而那天陪酒的花娘也同陆贽一同下了狱,如今被关在京兆府里,看京兆尹齐司谅的态度,她也轻易见不了,如今也只能先去莳花馆看看了。 能在京城将欢楼开得如此之大,背后没靠山是不太可能的,可再大的靠山碰上与通敌有关的大案也没辙,一样只有关门待业的份。 因此楼里的姑娘整天无所事事,成日靠窗倚墙不住的唉声叹气,比发生了命案的怨气还重。 陆相宜到莳花馆的时候,莳花馆的人一阵稀罕,纷纷围了上来,老鸨也神色古怪的看着陆相宜,“这位小姐……” 陆相宜这才想起自己是一身女装,此时也不便给老鸨解释什么,弄月忙掏出一袋银子让她们把嘴巴闭紧一点。 陆相宜到了陆贽出事的那间小室里,因为出了命案这里的东西都没有任何搬动,仍旧尽力保持着案发当晚的样子。 陆相宜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她大概没有什么探案的天赋,看不出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只是陆贽服食五石散后,的确会有一段时间精神恍惚,有飘飘欲仙之感。可陆贽从和李晋林开始争执后记忆就十分模糊,到进了监狱换赭服时精神都是恍惚,没有太多的印象,中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按理说五石散不应该有这么长时间的药效啊。 难道……难道不是五石散? 陆相宜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窗户,窗外临着河,河水倒映着两岸斑斓的灯火,在月夜轻风里泛起层层旖旎的涟漪。她收回目光,沿着窗沿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不经意间发现了一处极浅的刻痕,像是被细铁丝之类的东西勒出来的…… 陆要宜又转到一角,看着放置在一角的黄梨木的方桌,方桌的一角还血迹犹存,地上一堆破碎的瓷器。 之前张季告诉她,他们推断李晋林是在跟陆贽的争执中被陆贽失手推了一把,然后意外撞上桌角毙命的。 而地上的瓷器大概是李晋林撞上桌角后掉下来摔碎的。 陆相宜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掀了掀瓷器的碎片,便看见在瓷器的掩盖下有一抹淡淡的血痕,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两声。 陆相宜站了起来,拍拍手走了出去,一直等在外面的老鸨连忙迎了上来,“姑娘……好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姑娘要查看些什么,只得模糊的问道。 陆相宜点了点头,“麻烦妈妈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鸨连忙摆了摆手,“姑娘……是帮陆大少爷申冤的吗?” “申冤?”陆相宜抬头看了老鸨一眼,说道,“怎么,你也觉得陆贽是冤枉的?” 老鸨大概是看她和颜悦色的,胆子大了不少,说道:“陆大少爷虽然少爷脾气大了一点,可人还是不错的,对楼里的姑娘们也很好,对下人也客气,实在不像是那会要人命的人啊。” 陆相宜想不到陆贽在他人眼里还是这个形象,随口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你是被他蒙蔽了呢?他们家现在可不止这一庄事。” 那老鸨摆了摆手,脱口说道:“你是说陆大人通敌之事吗?这一看就是遭人诬陷了啊。” 陆相宜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你这么相信陆大人?” 那老鸨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也知道自已多言了,就想打个哈哈过去,可没想到陆相宜却不那么轻易放过,仍旧紧紧的盯着她,她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见过不少人,陆大人和陆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大概也有所耳闻,陆大人有没有通敌我不知道,但这件事的破绽太多,不太是陆大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老鸨大概不知道陆相宜和陆大人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什么样的关系,话说得很含糊。可即便这样也够了,陆相宜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破绽太多,陆九渊被冤枉得太明显。 一直以来,陆相宜他们都被困在局中,被太多的事情影响了判断,其实跳出困局,事情就会豁然开朗。 这个局做得十分的简单粗暴,唯一致命的证据便是那一封“疑是”是韩遂的“亲笔信”和它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陆贽的身上。 可这两个致命的证据都没办法订死陆九渊,只是他们关心则乱,且被陆贽的事情迷惑了眼睛罢了。其实从皇上的态度也看得了来,连他都不相信这是陆九渊会做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情来得太巧了,他也正好想借这件事让陆九渊有所收敛。 设局的人应该也看得出来,如果是针对陆九渊,这个局成功的几率太低了,设局的人不可能明知道成功的机率如此低还义无反顾的开始啊。 那么设局的人费尽心思是为什么呢? 陆相宜放下轿帘,设局的人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又是京城又是陇西,这个局不可谓不大,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陆相宜的捂着心口,她有些呼吸不上来,忍不住轻轻的捶了两下 。 既然没办法从正面思考,那能不能反过来推导,有什么东西是一定会实现的呢?有什么东西是即使这个局不成功也一定出现的局面呢…… 她靠在轿厢上,认真的想着到底什么东西是一定会实现的呢?突然她灵光一闪,猛然的想到一种可能! “咳咳咳--咳咳咳--”她一时激动,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弄月连忙给她顺了顺背,“怎么样啊,小姐,好点了吗?” 陆相宜摆了摆手,接过弄月倒的茶呷了一口,原来他们的目标根本不陆九渊,而是陇西守将--韩遂啊! 不对,应该说是陇西守将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