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樾摇摇头,只是匆匆道了一声谢谢,随后他下线了。
白荞看着屏幕那头,微微地摇头。
他们经理能在讨论着任樾的事情,不过白荞都没有理会。
另一头任樾关上手机,再度点燃一根烟。
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只有恐惧和害怕,但在知道真相之后,他反而有着莫大的愧疚和压力。
任樾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烟,几度哽咽中放下手臂,任由烟徐徐飘散。
片刻后,任樾一把抓过方向盘,立刻驱车往一个地方行驶。
夜色笼罩,衬托的城市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任樾面无表情地把车停在了炮哥家门口,正好看到胖哥的老婆收摊回来。
自从炮哥去世后,他那个原本在家做家庭主妇的老婆就被迫营业干起了小吃摊的生意。
因为只有这个生意自由度最高,可以让炮哥老婆在赚钱之余还能兼顾着孩子。
任樾哽了片刻,才走上前叫道:“炮嫂。”
对方立刻抬头,露出灰扑扑的脸,才短短十几天没见,炮哥老婆两鬓发白,脸上也带着沧桑,深深浅浅的皱纹遍布满脸。
明明炮哥还在的时候,他老婆最喜欢打扮自己了。
炮嫂显然认出他,赶紧擦了擦手,微笑道:“哟,是小樾来了,我这刚收摊回来……家里还没收拾,就不请你进去了,有什么事儿吗?”
任樾在炮嫂的脸上明显的感受到了一丝尴尬和疏远。
任樾想一想也是,毕竟炮哥去世现在炮嫂可是寡妇一人,再加上任樾是大半夜过来找炮嫂,免不了别人会误会点什么,以为好友死了,就可以霸占对方的妻子。
任樾赶紧摆手道:“这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丽丽还好吗?”
丽丽是炮哥的女儿,今年才八岁,刚上二年级,长得十分清秀可人。
是个机灵可爱的小丫头。
炮嫂提到女儿时,这才微微红了眼圈:“自从他爸爸去世之后,他一直都慢慢补了上学,上课都没有精神,估计还要很长时间才能缓回来。”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让她意识到自己失去父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任樾听到炮嫂这么说,眼底更是闪光的一丝痛苦。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包里拿出来一沓钱,大概有50,000左右。
任樾毫不犹豫地将钱塞到炮嫂手中,炮嫂最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任樾根本不敢把事实跟炮嫂说,只能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任樾:“嫂子,之前我跟炮哥借了50,000块钱……我今天来就是过来,就是为了还钱,我知道炮哥走了,你们娘俩的日子也不好过,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所以你也别急着拒绝我,这是我欠他的!”
任樾的脸色认真,他特意咬中了“欠他的”三个字。
炮嫂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樾的异常。
她心里很清楚,任樾根本没有和炮哥借钱。
先不说她家老头子没有什么私房钱可以借出去,就算借,也不可有用万块钱怎么多!
很多事情炮嫂心知肚明,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就这样坚持了半天,最终炮嫂将钱接过,认真道:“小樾真是谢谢你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已经见惯了人间冷暖,自从我们家老炮去世后,以前关系好的亲戚朋友都纷纷疏远我们母女俩,觉得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就是没有生活来源,生怕我讹上他们!呸,我就算是砸锅卖铁养孩子,都不会跟这群人有一分钱的联系!”
炮嫂恶狠狠的说道,可见最近这几天,她受了不少气。
任樾微微抿嘴,并未应下,只是心里的愧疚更多了几分。
他和炮嫂又聊了两句之后,觉得天色太晚,他留在那里会给炮嫂惹来闲话,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任樾回到车上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驱车驶向另一个地方,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昏暗的灯光照在窗户上,两个老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那对老人是胖哥的父母,胖哥在去世之后他和胖嫂就离婚了,毕竟胖哥死在那种地方,胖子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临走时据说还跟胖哥的家人大吵了一架,带走了许多家产。
任樾上前敲门,还是用老办法进入了胖哥父母家。
这个地方脏兮兮的,地上都是最破败的石灰,墙皮掉了一大片一大片。
任樾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在他们这几个兄弟家中只有胖哥家是最穷的,所以当年他连高中都没上,就出来干活养家。
任樾进门后表示是胖哥的朋友,拉着两位老人的手,跟老人寒暄了一番。
胖哥的父母听到任樾是胖哥的朋友时,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一刻他能看出来这两位落寞的老人像是找到了什么精神食粮一般。
胖哥的母亲更是拿出胖哥小时候的照片,一边回忆一边介绍。
她还给任樾塞了好几个香蕉苹果。
任樾立刻的意识到,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也给两位老人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力,他们不仅失去了儿子,更不敢在外面提起儿子,生怕别人嘲笑。
任樾卯足了耐心,陪着两位老人谈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把钱拿出来,道明来意。
两位老人并不知道胖哥的经济来源,所以信以为真,一直夸赞任樾是个好人。
就让任樾的心理感觉到了个难受。
他从两位老人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任樾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些酒和小吃。
最后来到了第三位兄弟的墓碑前。
他摆上酒,摆上小吃,靠着墓碑絮絮叨叨。
就好像这些兄弟都还活在他身边一样。
那一晚上,任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下的,也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居然梦见了炮哥等三个兄弟。
在梦里,任樾越痛哭流涕的道歉,一直在说对不起,但是兄弟们摆摆手,表示自己的死跟他也没关系。
三个人又像以往那样喝着廉价酒,吃着小吃,互相吹牛,日子过得美滋滋。